“她跟你有仇？”
    少女蹙眉，看著猴子問道。
    “沒有！”猴子搖頭。
    “他跟你有怨？”少女又問。
    “沒有！”猴子再次搖頭。
    “那這方世界跟你有深仇大恨？”少女再問。
    “沒有！”猴子還是搖頭。
    “既然他跟你無仇無怨，這三界又沒人得罪你，你憑什麽動輒屠戮億萬生靈？”
    “你知不知道，這方天道之下，不允許任何生靈存活？”
    “世間生靈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你憑什麽連大家最後的一點生存機會都要剝奪？”
    “你處處仇視元尊，可你想過沒有，元尊與你沒有任何瓜葛，卻處處忍你，讓你！”
    “你真以為在這三界，元尊的麵前，有你張狂的機會嗎？”
    “若元尊真的起了殺意，連這方天道都要退避三舍，要滅你不過彈指間！”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天命之子，眾生之主啊！”
    少女喝斥，說話間，看向猴子的目光閃過一抹厭惡。
    但很快，他又無奈一歎，在猴子的前麵蹲下來。
    “猴兒，梧桐爺爺說過，你不能死，我們真的不想傷害你！”
    “就當我求求你好麽？不要再纏著我了，不要再傷害任何人了！”
    “你的好我承受不住，我接受不了你滿手血腥的保護，我也不需要啊！”
    少女的話，宛若雷霆一般在猴子心中炸響，讓猴子渾身劇顫。
    他呆呆地看著少女，似乎不敢相信，這些話竟是從少女口中說出來的。
    “九凰……你真的永遠也想不起我了嗎？”
    “小九……你真的不要俺了嗎？”
    猴子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痛楚，更有深深的不甘。
    “忘記了就忘記了，我幹嘛非要想起來啊？”
    “你也知道，我是不死不滅的！”
    “如果什麽事我都記得，那我一生中將會有多少煩惱？”
    “你是佛徒，你應該明白，執著才是一個人的痛苦根源！”
    “你與其執著於過去，為何不想想將來！”
    “難道梧桐爺爺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想將他連根拔起？”
    “難道元尊對你不夠寬容嗎？你為什麽非要殺他？”
    “難道你師父真對你不好嗎？”
    “我是涅槃了，但不是真的死了。我剛才親眼所見，你師父一次次地寬恕你，一次次地被因果反噬，但他依舊不願意傷你！”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麽？”
    “你對得起他們嗎？”
    “一百多年了！”
    “當年你剛到這裏的時候，萬道齊鳴，天地歡呼。人人都以為引來了一尊無上英雄，都將你與元尊放在一起，稱你與元尊為三界雙驕，是三界所有生靈的希望！”
    “可結果如何？如今人人痛恨你，厭惡你，嫌棄你，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少女搖頭，說話間越來越激動，到最後就連小臉都紅了。
    “我……”
    猴子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
    他腦海中不禁想起了當年剛來到這方宇宙的場景，那時候的他，被三界萬族尊為魔猿戰神，與神魔元尊平起平坐！
    可後來，他都對這三界做了什麽？
    又對那一直以來，帶他如孫兒的梧桐老人做了什麽？
    又對元尊做了什麽？
    甚至於剛才，師父勸他迷途知返，可他都做了什麽？
    不知不覺，猴子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他駭然地發現，這些竟然都不是出自自己的意願。
    他感覺那時候的自己，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控製了一樣。
    猛地，他抬頭看向了天空中，自己的那個便宜師傅。
    隻見此時的周海也在看著他，眼中帶著痛苦悔恨，似乎在後悔沒有教好他，沒能讓他好好做人。
    “我……”
    猴子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
    卻在這時，他體內那暴躁的力量湧動，又讓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血紅。
    他的氣息更加暴躁了，體內又衍生出了用不完的力量。
    “夠了，九凰……你就是不想要俺了，是不是？”
    突然，猴子嘶聲怒吼，似乎又要化作那恐怖的猴妖，滅世的魔神。
    “猴兒，你不可理喻……”
    九凰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眼中閃過一抹驚懼。
    “告訴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猴子再次怒吼，顯然，九凰已經成為他心中唯一的執念，也是最無法容忍的執念。
    “是，我不要你了！”
    “我憑什麽要你啊，你憑什麽逼我？”
    九凰也是有脾氣的，見狀，對著猴子怒吼道。
    “憑什麽，你說憑什麽！”
    猴子怒吼，就要再次劇烈掙紮。
    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時，他身上的氣息更加狂暴，整個人幾近入魔。
    “嗡……”
    卻在這時，天地嗡鳴，一株巨樹枝條穿越宇宙，遮天蔽日而來。
    周海抬頭看去，就見另一方大界上，無邊樹葉瘋長，一棵梧桐樹包裹住了整個世界不算，還在朝著這邊蔓延，最後蔓延到了猴子跟前。
    那梧桐樹上，一個老者的緩緩走出，站在了猴子身前。
    “猴兒……老夫這裏有一件東西，或許才是你想要的！”
    老人走到猴子麵前，抬手取出一顆五行石。
    隨著五行石打開，一道虛影緩緩浮現，赫然是少女九凰的身影。
    隻見那身影渾身血色，氣息紊亂，顯然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看到這聲音，猴子暴躁的氣息突然安靜下來，一雙眼睛都呆住了。
    “小九……是你嗎小九？”
    猴子激動地大叫。
    分明是和九凰一模一樣的身影，可真實的九凰沒能讓他徹底鎮定，那虛影卻做到了。
    因為猴子在那虛影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那是八百多萬年前，九凰看待他的眼神。
    那個調皮的少女，一直都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玩伴。
    可惜，如今的她已經記不得自己，但這虛影卻明顯能記得他。
    “猴兒，是我！”
    九凰的虛影笑了笑，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隨即，九凰虛影又是一聲輕歎。
    “對不起啊猴兒，我答應你的事情做不到了。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這次死後，再次涅槃，我將不再是我。屬於我的一切，都將徹底抹去！”
    “你不要怪我好嗎？”
    九凰虛影一臉歉意的看著猴子，柔聲道。
    這一幕讓猴子心顫，也讓九凰本身看得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自己？
    曾經的自己，和這猴子的關係真有這麽好？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猴子望著九凰虛影，無法接受道。
    “嗬嗬……你忘記你父親說過的？我們將來都會遇到一個人，那個人才是我們要等的！”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肩膀上的擔子，都有自己的責任！”
    “我的責任便是不能讓太初徹底沉淪，我要等那個人啊！”
    “你不也是嗎？你要守護大千世界，你要等待那個人！”
    “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何必執迷不悟呢？”
    “我知道，當你看到現在的我時，你也已經不是你！”
    “但我相信你永遠是最堅強，也是最勇敢善良的。你一定能掙脫太初迷失之力對你的影響，你一定可以超脫的，是嗎？”
    “我不想看著你的痛苦，我也不想看你永遠沉淪，答應我，不要辜負你父親和我好嗎？”
    九凰虛影搖頭，語重心長道。
    “迷失之力？”
    “不，這根本就不是迷失之力，這是我自己的力量！”
    “可是……我放不下啊！”
    猴子搖頭，說話間，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