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有情？”
    周海腦子“轟”的一聲，整個人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刹那間，他明白了元尊的處境。
    難怪這天地萬道會以元尊為主，原來元尊本身就是三界萬道的化身。
    想必那神魔兩界的神魔之力，就是組成三界的重要因素。
    因為有了神的氣息，所以誕生了神界。因為有了魔的氣息，所以誕生了魔界。
    又因為元尊的存在，所以有了人界。
    如此說來，元尊的確是三界天道。
    有道是天道無情，視萬物如芻狗。
    身為天道，就該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在天道眼中，人與狗不該有任何區別，都屬於生靈。
    生靈存在於天地間，各有不同，又各有宿命。
    若每一個人的宿命，天道都要摻和一下，天道再強，又豈能照顧得過來？
    除非將所有生靈都變成傀儡機器，否則世間永遠會有矛盾，永遠會有衝突和各種殺戮。
    這種情況下，想想就知道，如果元尊對他的那些“妻子”負責，並且產生了感情，後果將會多麽的嚴重。
    舉個例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無論是市井也好，朝堂也罷，甚至於修真界，都逃不過這個定律。
    元尊若要對某個妻子負責，是不是該解決她的一切敵人？
    如此一來，有多少人的命運會被改寫？
    元尊要想負責，是不是該照顧好妻子和其家人？
    這種情況下，憑他的實力，讓妻子的家族人人富可敵國，高官厚祿算不算最低要求？
    再高一點，讓妻子的家人都可以修行，實力滔天，應該不過分吧？
    可修行路上本身就充滿血腥，無所顧忌之下，又得多少人會因為這一脈的崛起而倒下？
    這還隻是一脈的情況下，如果九百多個老婆都得到這樣的照顧，那又是何等畫麵？
    同樣，如果真有這樣的好事，又會有多少人不惜一切地嫁給他？
    可以想象，真到了那一步，三界的秩序都會徹底崩亂。
    所以天道無情，元尊也必須無情。
    他的無情，就是對三界所有生靈最大的照顧。
    想到這些，周海看向元尊的眼神變了，略帶些許同情。
    這是從出生開始，就背負著天大的重擔啊！
    為了這個擔子，他甚至連自己的私人感情都不能有。
    可事實上，元尊依舊是個人，他依舊有自己的感情。隻是不能顯現出來，這反而更讓人痛苦。
    “師父，您知道嗎？”
    “其實弟子有很多朋友的，弟子也很想幫助他們，但很多時候，弟子真的不能這麽做！”
    “弟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見證他們的一生，見證他們的生死，看他們平時是怎麽生活的！”
    “可有時候，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弟子卻不敢插手，弟子也很難受啊！”
    “您看，太陽太大，這株陰濕草就要枯死了。它也是弟子的朋友！”
    “弟子知道它需要陰濕的地方才能生長，弟子隻需要給它轉移一個生存環境，它就可以活下來！”
    “但弟子不能這麽做，因為它會占據其他花草的位置，導致其他花草長不出來就死了，那對其他花草很不公平！”
    “所以弟子隻能看著它枯死，好歹它也活過一次，夠了！”
    就在這時，元尊再次開口。
    周海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瞬間，周海悟了。
    難怪這小子對無極道經的參悟比自己還快。
    感情無極道經上的道意，人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這一點上，他這個當師父的境界跟人比起來，那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不止。
    “矯情，既然把他當朋友，幫它一次就是了。隻是讓它活下來，你又不是可以要害其他花草植被！”
    “再說，就算害了又如何？”
    “修行者，若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修行個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猴子說話了。滿是不屑地看著元尊。
    元尊抬頭朝他望了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周海也朝猴子看去，同樣沒有多說什麽。
    有些事說得簡單，隻是幫一次，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世間不平事那麽多，幫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何時是個頭？
    幫一次兩次的確無傷大雅，可越強大的修行者，影響力就越強，更何況是天道。
    真要事事插手，那後果誰又能承擔得起？
    再說，這件事不公平，天道去處理，那件事不公，天道也處理。可天道處理後就一定會公平嗎？
    不管什麽事，隻要不摻和他人因果，冷眼旁觀就是最大的公平。而一旦摻和，就會存在私人感情。隻要存在私人感情，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
    這一點，元尊做得讓人無話可說。同樣，這也是元尊的悲哀之處。
    畢竟他是天道，但並非太上天道。太上是真無情，而元尊卻是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可以想象，很多時候他心中有多淒苦。
    “元尊，你已看過無極道經，你對自己以後的道有什麽看法？”
    突然，周海轉移話題，笑著問道。
    “師父，弟子覺得道經上所言並沒有錯！”
    “人嘛，不該事事順心，事事如意。”
    “弟子是天道沒錯，但首先，弟子也是一個人。既然承受萬靈侍奉，就該放棄一些東西！”
    “弟子願意交朋友，弟子也願意照顧世間萬靈。但有些事，該發生就讓他發生，沒必要去阻止！”
    “種花養草是為道，眾生生死是為道。弟子的道，應該是關注眾生輪回，萬物生滅！”
    “弄清楚一切的起源與走向，這才是弟子該走的路！”
    “同樣，這也是弟子願意走的路。或許也是最有趣的一件事！”
    元尊微笑，一番話讓周海沉默了許久，無言以對。
    同時，這番話對周海的啟發也是很大的。
    他雖然弄清楚了無極道經中所謂的道，但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修行。
    但現在他知道了。
    無極道經，萬物起源。順應大道，衍生大道，是為自然！
    所謂的無極道，就是自然道。
    萬物自然在眼前走過一生，以身入局，卻如看電影一般走馬觀花而過。參與過，了解過，明悟過，卻不曾改變過。
    這就是大道。
    事實上的元尊，早就走在了這條路上。
    反觀他這個師父，卻很多時候壓根做不到。
    周海知道，自己在境界上還需要更進一步才行。
    “行了，吃飯吧！”
    “吃完喝完，帶師父到處走走！”
    深吸一口氣，周海笑著說道。
    半個時辰後，周海帶著猴子和元尊離開了，隻留下梧桐老人在這裏照料閉關中的九凰。
    一路上，三人並沒有展露任何修為，而是徒步走過一地又一地。
    這天中午，三人來到了一座人族大城。剛進入城中，三人就看到了一件令人氣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