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我比誰都知道你是多麽該死的一個人！”
    “我念族七千八百多口人，坐落三個村子，與世無爭，從沒有招惹過誰！”
    “可你們為了我念族人的心，卻全城盡出，屠戮我念族之人！”
    “你說你是善人，這就是你的善嗎？”
    “你說他們無辜，可當年，就是這群兵士提起的屠刀。我更看到那些所謂的無辜百姓，他們在爭奪我念族人的血肉啊！”
    “誰是無辜的？你告訴我，誰是無辜的？”
    女人臉色鐵青，說到最後，幾乎是在怒吼。
    “我……”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樣，你明白不明白！”
    陸展鵬張了張嘴，臉上滿是痛苦。
    他想解釋，然而他思緒大亂，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語言。
    而且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解釋還有意義嗎？
    “夠了，到現在為止，你還要這般偽善？”
    “你還要覺得他們無辜？”
    “嗬嗬嗬……陸展鵬啊陸展鵬，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你的話就別說了，留著下去給念族的人說吧。現在你給我想好了，你到底要怎麽死！”
    女子也沒有讓陸展鵬解釋的意思，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殺了對方。
    遠處茶棚中，周海皺眉。
    他看得出來，這女子有著滔天仇恨要報，卻也沒有想到會這般殘忍。
    一族七千八百多口人啊，就這樣讓人給屠戮了，換做誰能不記仇？
    而且殘害那七千八百多口人的理由還那般奇葩，隻是為了取心。
    這念族人的心很值得人惦記嗎？
    周海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透過女子的身體觀看他的心，卻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
    這心有啥用？
    此時懵逼的還有一個人，便是念奴嬌腳下的猴子。
    他覺得這女子太過凶殘了，想要訓斥對方。
    結果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有這般滔天仇恨。
    猴子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帶入思考一下，他感覺要是自己，怕是比這女子更加瘋狂。
    結果倒好，自己卻要來阻止對方，活該被羞辱。
    他覺得對方沒有直接殺人，已經算得上善良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看向茶棚中依舊坐著的周海和元尊，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難怪他們不多管閑事，原來早就看透了。
    虧自己還傻乎乎的，不知好歹。
    原來老實人隻有自己一個啊。
    “嬌兒，讓他說下去！”
    “有些事是需要一個結果的，殺人不是報仇的目的，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徹底解決此事，才是報仇的關鍵！”
    就在這時，那高空中，一直不曾說話的聖人開口了。
    周海、猴子等人的目光都不禁朝著此人看去。
    猴子看出來了，這尊聖人是在殺人誅心，要那陸展鵬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周海再次注意到那聖人，卻不禁皺眉。
    因為他看到了更深的因果線，不僅糾纏著念奴嬌，也糾纏著陸展鵬，甚至糾纏著這整座城的所有百姓。
    “什麽情況，這事跟他有什麽關係？”
    周海皺眉，還沒想清楚其中關鍵，就見念奴嬌微微點頭，冷冷道：“師父說的沒錯，滔天仇恨，今天是該有個了解了！”
    “你還有什麽話講？”
    陸展鵬沒有說話，他看向了九族親朋中，那存活下來的幾十個人。
    數千人殺得隻剩幾十個，此刻這些人都被嚇傻了，一個個屎尿失禁，倒在地上一臉狼狽，仿佛魂都被嚇掉了一樣。
    這一幕讓陸展鵬心痛到了極點，許久喘不過氣。
    好長時間過後，陸展鵬這才閉上雙眼，聲音發顫道：“當年的事，並非我所為！”
    聞言，那女子本能的就想嗤笑，卻被陸展鵬打斷。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或許還會笑話我敢做不敢當！”
    “可事實上，我的確沒有參與此事！”
    “這件事，其中緣由複雜，並非三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
    陸展鵬搖頭，說話間，語氣盡顯滄桑，更帶著一種深深的寂寥感。
    對於他的話，女子一個字也不相信。甚至女子腳下的猴子，也滿臉鄙夷地看著陸展鵬。
    那表情似乎在說，你編，你繼續編。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洗白，簡直不知所謂。
    可周海凝視著陸展鵬，卻毫不遲疑地相信了他的話。
    憑著周海本能的第六感，他覺得這陸展鵬並非一個偽善之人。
    而且此時的他，的確沒有撒謊的必要。
    再說，一個人都被逼到了這一步，親族都差不多死完了，他還能壓製住心中的憤怒，想要給對方一個解釋。
    這種人，他像是一個惡人？
    周海覺得，要換做自己，怕是早就發瘋拚命了。
    在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況下，對錯已經不重要，解釋也是多餘。
    可他卻這麽做了，這種熱鬧天生就帶著一種純良，他又豈能幹出那種惡事？
    難道這其中真有什麽誤會？
    周海心中暗暗想著，繼續觀看局勢。
    場中，念奴嬌雖然不相信陸展鵬的話，但也沒有打斷。
    她也在等著陸展鵬編，她倒要看看，這不知廉恥的東西，還能編出什麽謊言。
    卻見陸展鵬沉吟許久，仰頭看天，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好久後，他這才徐徐說起了當年那件事的原委。
    “十九年前，牧雲城內不知道因為什麽，突然出現了一個謠言！”
    “謠言說，念族人天生聰慧，有七竅玲瓏心，具備天心通！”
    “曾經，就是念族扶持太祖開辟神龍帝國，隻要念族人願意，哪怕手無縛雞之力，依舊可以左右天下！”
    “當時，這個謠言四處傳播，引起了不小的震蕩。就連朝廷那邊也傳出了不滿的聲音！”
    “牧雲城是我陸家的封地，念族人是我陸展鵬治下的子民，我陸展鵬豈能讓他們被一個謠言置於風口浪尖？”
    “我急忙趕回朝中，向陛下解釋這件事，好不容易才消除了朝中的不滿！”
    “可我回到牧雲城那日，卻看到念族所在三個村落悉數被屠！”
    “原來謠言越傳越烈，竟有人說，念族七竅玲瓏心可治百病，可讓人天心通！”
    “我夫人在我走後遭遇刺殺，心口被洞穿。醫師說，想要活命，隻能依靠念族人的心！”
    “於是當日，牧雲城兵馬統領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便去找念族討要一顆心髒！”
    “此事遭到念族人的抵製，於是爆發了衝突！”
    “後來有百姓無辜卷入其中，於是發生了那場慘案！”
    “這一切都並非我所願啊！”
    說到這裏，鵬萬裏似乎想起了當日念族屍橫遍野的畫麵，再對應眼前的場麵，他忍不住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到現在也想不清楚，為什麽一個謠言，會造成這麽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