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嘶……有點道理！”
    “活在當下，可不就是活著的意義嗎？考慮那麽多作甚？”
    紀沉吟了半晌，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覺得孫不忘的這個答案太正確了，簡直無懈可擊。
    “你想什麽呢？”
    “誰告訴你活在當下就是意義了？”
    “我的意思是，這一刻與你對論就是我的意義！”
    “今天這場對論，要麽你死，要麽我死！”
    “活著的意義是為了死亡，總要有人死才有意義嘛。不然活得太久，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孫不忘打斷了紀的自嗨，一句話，讓紀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噎著。
    “你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死亡？”
    “你是不是真有什麽毛病啊？”
    紀徹底聽不下去了，這特麽的，不純屬神經病嘛！
    “這你就不懂了吧？”
    “俗話說得好，生死之外無大事。一個人生來，難免帶著使命！”
    “可無論是使命也好，自己喜歡做的事也罷，總有做完的時候。在尚未到達目標之前，總有無窮的動力，所有人都覺得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譬如你，你說你活著是為了衝出封印，恢複自由，是為了斬殺太初與辰滅！”
    “可在你被封印之前呢？”
    “這難道真是你活著的意義？”
    “再說了，就算這是你活著的意義，那斬殺了太初與辰滅之後，破滅了世間一切有無之後呢？你又當作何抉擇？”
    “你的人生，還有意義嘛？”
    孫不忘再次開口，這話一出，紀當場就沉默了。
    是啊，他現在活著的意義，就是衝出封印，恢複自由，斬殺辰滅和太初。
    那以前呢？還有以後呢？
    就算真的斬殺了辰滅和太初，甚至以後破滅了一切，可到那時，自己又有什麽追求？
    若連一點追求都沒有，自己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
    或許一般人活著的意義還能是對抗死亡。
    正所謂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命鬥，其樂無窮。
    可那時，天地破滅，一切崩塌。作為神王，命在他身上又算什麽？
    他不老不死，連與天地，與命爭鬥的樂趣都沒有了，活著還有意義，還能開心嗎？
    或許那時，期盼死亡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目標吧。
    死……好像還真是唯一的意義。
    “不對不對，我好好的，為什麽會想死？”
    “你別胡說八道行不行？誰告訴你這是生死大道的？”
    陡然間，紀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連他都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般期盼死亡！
    “胡說八道嗎？”
    “嗬嗬嗬……那我問你，你又覺得什麽才是活著？”
    孫不忘輕笑，又道。
    “這……你又覺得什麽才是活著？”
    紀突然發現，這個問題自己壓根回答不上來，隻能反問。
    “我覺得，活著就是一種感受，一種感覺！”
    “凡靈之所以活著，無非就是為了一日三餐，吃飽穿暖，然後飽暖思淫欲！”
    “而這些東西是什麽？不就是一種感覺？”
    “感覺餓了，所以需要吃的。感覺愣了，所以需要穿的，感覺那啥了，所以需要那啥！”
    “所以許多凡靈覺得，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可要是有一天，他們這些感覺得不到滿足，又或者說都滿足了又會怎麽樣？”
    孫不忘對答如流，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會怎麽樣？”
    紀完全被他的說法給吸引了，他竟覺得孫不忘的問答很合乎道理，當即忍不住問道。
    “咱們先說得不到滿足會怎麽樣！”
    “許多生靈覺得，滿足自己的一切需求，就是活著的意義。比如一日三餐，吃飽穿暖等等。隻有滿足了，才算自由！”
    “可你也知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如果是那個一輩子都無法滿足自己的人，又該如何？”
    “他會不會覺得這人生就是一大囚籠，困著自己，上天不得，下地不能？”
    “這樣一來，活著是不是就沒有意義了？”
    孫不忘笑著說道。
    “當然，如此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紀連忙點頭，連他都為這樣的一生感到悲催！
    “可要是都滿足了，又如何？”
    突然，紀又問道。
    “都滿足了？”
    “嗬嗬嗬，我問你，你覺得會有生靈能感到滿足嗎？”
    “俗話說的好，有了粗茶想細飯，有了綾羅想綢緞。有了金錢想權力，有了權力想長生！”
    “凡靈也好，神魔也罷，凡非絕情，私欲就是無邊無際，永無休止的！”
    “譬如你，你生來就是魔神，有毀天滅地，破滅一切的力量。你能長生不死，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創造一切，擁有一切！”
    “可是你滿足了嗎？”
    “不，你沒有滿足，你還想追求更高的力量，所以你想徹底破滅一切？”
    “可真讓你成功了，你會不會又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若有下一步，你或許還會有所追求，可要是沒有了，你一生無趣，又該如何？”
    “所以，生靈是不懂得滿足的，滿足，是不滿足的另一重含義。”
    “滿足是短暫的，不滿足才是永恒的！”
    “而得不到滿足的人生，就像你這得不到自由的囚徒，你覺得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說話間，一開始的紀還在靜靜地聽著。
    但越聽，他越覺得不對勁。
    怎麽說來說去，說到最後，又是自己該死了？
    “你這是謬論？”
    “難道世上就沒有真正能滿足的生靈？”
    紀不滿道。
    “有，當然有，例如神，譬如先，俗稱太上！”
    “你雖號稱神王，但也隻是魔神，你永遠成不了太上！”
    “就算你成了太上，可什麽是太上，應該不用我提醒吧？”
    “你覺得如果是太上被困在這裏，他們會如你這般暴躁嗎？”
    “你覺得太上還需要自由，還需要殺戮，還需要做什麽嗎？”
    “不，什麽都不需要。那就是一群向命運低頭的怪物。他們沒有自我，宛若一塊冰冷的石頭！”
    “生對他們沒有意義，死對他們也沒有意義！”
    “你覺得，如果是你，你願意像他們那樣獲得滿足嗎？”
    孫不忘搖頭，說到最後，又反問道。
    “當然不願意。若真如此，還不如死了痛快！”
    紀連忙反駁。
    可說到這裏，他卻徹底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