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章算了算日子。
    發現自從李明釗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以來，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天。
    看來對方這是按捺不住，要動手了。
    驅車返回宏口分局。
    車子緩緩停穩後，他並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坐在駕駛座上稍稍遲疑了一會兒。
    隨後，他推開車門走下來，但並未急著進入分局大樓。
    反而刻意在門口多停留了一段時間。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感受著周圍的氛圍，試圖捕捉到那曾經令他心悸不已的感覺。
    可是過了好一陣子，那種異樣的心悸感卻始終沒有再次出現。
    應該不是跟蹤……於大章迅速作出初步的判斷。
    他眉頭微皺，開始思考對方可能采取的手段。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對方在市局門口做了某種偽裝，然後進行觀察和踩點。
    自己一定是在無意間看到了對方。
    然後大腦的潛意識將其與山上那些亡命徒相聯係，並促使身體本能地產生了警惕反應。
    “是誰呢？”
    於大章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努力回想著在市局門口所見到的每一個人。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陌生的麵孔。
    但僅僅片刻之後，他便無奈地搖了搖頭。
    市局地處城市最為繁華的地段之一，門口總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哪怕隻是隨意地看上那麽一眼，映入眼簾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在如此眾多的人中，想要準確辨認出某一個具有特殊特征的人，實在是太難。
    來到支隊，於大章將口供資料翻開，快速瀏覽起上麵關於屍體交接的內容。
    和他之前預想的一樣。
    司機每次在出發前都會收到副館長的指示，令其在指定路段停車。
    與之接應的車輛會提前在指定位置等待。
    雙方見麵後，基本沒有交集，將屍體換車後便各自駕車離開。
    值得一提的是，對麵的車輛不是固定的，而是經常性的換車，司機也經常更換。
    “審得可夠細的。”
    於大章不由得有些佩服起市局的人了。
    他想知道的內容，口供上麵都有。
    甚至他沒想到的，上麵也有記錄。
    可見審訊人員非常專業，而且對於案情發展，掌握的很透徹。
    對麵經常性換車……
    這一點引起了於大章的注意。
    如果對麵是固定的交易對象，不會出現經常換車換司機的情況。
    難道殯儀館麵對的是多個買家？
    屍體交易的市場這麽大嗎？
    怪不得那個副館長拒不交代，看來屍體的交易數量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啊。
    於大章越想越順，同時也用上了換位思考。
    “如果我是副館長……”
    “盜竊屍體罪最高判三年，但也要看具體數量。”
    “如果數量過於巨大，影響特別惡劣，這個量刑就會加重，甚至會判死刑。”
    “如果下家逃脫，這個數量就無法界定。”
    “沒錯，我要挺住，而且要在案發前就要做好預防。”
    “一旦警察開始查交易對象，一定要在我這裏將線索斷掉。”
    就像是盜竊罪一樣。
    數額較大，以一千到三千為起點。
    數據巨大，以三萬到十萬為起點。
    數額特別巨大，以三十萬到五十萬為起點。
    每個階段的量刑都不一樣。
    最高可判無期徒刑。
    如果盜竊過程中傷人，那性質就變了，很可能直接吃花生米。
    這個案子也是一樣，最後的量刑是要看倒賣屍體的數量和具體用途。
    據於大章估計，數量一定是足以毀人三觀的。
    繼續往下翻閱……
    果不其然，由於頻繁換車，靈車司機沒記住對麵的車牌號。
    靈車也沒有安裝行車記錄儀，估計是那位副館長特意這樣安排的。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漏洞。
    靈車司機供述，對麵車輛沒有特意遮擋車牌。
    而且據他多年的行車經驗，對麵的車牌也不是假牌照。
    至於是不是套牌，他就無法判斷了。
    於大章看到這裏，停了下來。
    “套牌的可能性不大。”他嘀咕了一句。
    如果遇到交警查車，還沒等查到套牌呢，就已經發現了車上的屍體。
    所以用套牌反而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接下來就簡單了。
    用最笨的方法去排查，通過監控視頻鎖定靈車的行駛路線，找出交易屍體的時間段。
    然後將所有經過交易路段的車輛過濾一遍，最後讓靈車司機辨認。
    隻要確認是可疑車輛，立刻去追查車輛信息。
    方法有些繁瑣，卻是最簡單有效的。
    有靈車司機的指認，準確率也會大大提升。
    隨後於大章將想法報告給了李鈞。
    不得不說，那個副館長很聰明，考慮的也非常周全。
    如果單論智商，可能很多刑警都不如他。
    但破案可不隻是單靠智商。
    就好比現在，於大章發現線索，根本就不用自己去查，隻要將情況上報就行。
    他身後還有眾多同事共同辦案。
    你再聰明又如何，隻要案發，背靠國家資源就足以碾壓你。
    “市局馬上就要全麵接手了。”李鈞聽了於大章的匯報後，歎了口氣：
    “咱們現在也隻能盡力配合。”
    他本來以為這個案子分局會查到底。
    沒想到案情越來越複雜，影響也越來越惡劣，已經超出了他們分局的能力範疇。
    就光是輿論這一塊，就不是他們分局能壓下的。
    火葬場將火化後的骨灰偷偷留下一部分……光是這一點，要是傳出去，就夠上新聞頭條的。
    這和死無全屍沒區別了。
    而國人最重視的就是這種事情，傳統意義上來說，這都屬於刨祖墳了。
    “很正常。”於大章勸慰道：
    “隻要牽扯到生老病死，無一例外，全是大案，咱們已經盡力了。”
    他理解李隊的心情。
    誰也不想將現成的案子交出去，尤其是在主要嫌疑人都抓捕歸案的情況下。
    “對了。”李鈞話鋒一轉：
    “說正事，最近兩天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先和你知會一聲。”
    於大章反應了一下，隨即回道：
    “之前不是說過不需要麽，而且現在隊裏本來就缺人手……”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李鈞臉色一板，打斷道：
    “市局接手後，隊裏的壓力也減輕了一些，況且這是兩碼事。”
    “在我看來，警員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