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練膽子。”
    何天鑫的聲音細若蚊吟。
    “什麽？”於大章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
    剛才那一刻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練膽子。”何天鑫又重複了一遍，隨即又補充道：
    “用當時的話說，就是找個人練手。”
    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話實在難以啟齒，何天鑫說完之後，又將頭低了下去，不敢去看麵前的於大章。
    “你媽……”
    於大章張了張嘴，硬是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
    做了個深呼吸，他這才說道：
    “你的意思是，之前你們根本就不認識韓連文？”
    何天鑫沒言語，隻是點點頭。
    “那當時路上有兩個人，你們為什麽選了他？”於大章又問道。
    何天鑫低著頭答道：
    “因為他看起來更老實。”
    這個回答差點讓於大章失控，他趕緊做了兩個深呼吸。
    可惜這種方式已經不能讓他的情緒得到緩解。
    他的拳頭緊握著，手臂青筋暴起，額頭青筋直跳。
    媽的，想殺人了！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就是因為老實，才被這群畜生盯上。
    這是什麽狗屁邏輯！
    為什麽倒黴的總是老實人。
    老實人就該死嗎？！
    此刻的於大章真的想殺人，他瞪著眼前的何天鑫，真想撲上去，一拳一拳將其活活打死。
    “估計你不會信，我當時真的不想那樣做，可我沒辦法。”
    似乎感受到了於大章的怒火，何天鑫一直低著頭，說話時也沒將頭抬起。
    “那時候我們身上都有命案，如果不和他們一起欺負人，他們很有可能掉過頭來對付我。”
    “身不由己，真的是身不由己，之後的很多年我一直做噩夢。”
    “我從來沒夢到過親手殺死的那人，卻總是能夢到韓連文，那個出租屋我夢裏回去過無數次，也在夢裏阻止了無數次。”
    在夢裏做好人？於大章被他的話惡心到了。
    做噩夢說明他做了虧心事，和是否有良心沒有半毛錢關係。
    “把頭抬起來！”
    於大章忽然提高音量：
    “讓你自殘的人，是不是和韓連文有關係？！”
    他這麽問是有根據的。
    何天鑫又不傻，不是隨便一個人打電話來讓他自殘就可以的。
    即使拿他家人相要挾也不行。
    比如……
    “何天鑫，你必須剁下自己的四根手指，不然我就弄死你家人。”
    “你誰啊？”
    “你別管我是誰，照做就行了。”
    “有病吧你，滾。”
    是不是有點像騷擾電話。
    這種沒頭沒尾的威脅，隻會被當成惡作劇，不會有人當回事的。
    有因才有果。
    嫌犯必須得讓何天鑫知道這個“因”，才能讓其乖乖聽話。
    再來個場景對話……
    “何天鑫，你還記得十六年前做過的事嗎？”
    “你誰啊？”
    “我是來為韓連文討回公道的。”
    “你，你想做什麽……”
    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隻有說出何天鑫做過的惡事，才會讓他相信這不是一個惡作劇。
    那個小團體一起做過的事裏，就屬韓連文這件事最惡劣，所以於大章才會認定嫌犯和韓連文有關係。
    而且從何天鑫的反應來看，他對韓連文的負罪感最強烈。
    要是換成其他被害人，還真不一定能讓他自殘贖罪。
    “我，我不知道。”何天鑫瞪著眼，竭力否認著：
    “他沒提過韓連文，我自殘是因為他威脅我。”
    撒謊！
    這一次於大章直接把他臉上的表情看穿了。
    眼神不定，單肩微聳，說明何天鑫對自己所說的話感到別扭，這是隻有撒謊時才會做出的反應。
    “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耗。”
    於大章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冷硬起來：
    “之前答應你的條件，是以你老實交代為前提的，我最後再給你一次說真話的機會。”
    還是威脅。
    在他看來，想讓何天鑫說實話，這是最有效的方法。
    沉默了幾秒鍾後，何天鑫抿了抿嘴，最終歎了口氣：
    “是的，他提起了韓連文。”
    聽到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於大章心中一陣狂喜。
    這就相當於自己推斷出的結果得到了證實。
    既然已經說了，何天鑫索性也不再遮掩，繼續說了下去：
    “他說是來替韓連文清賬的，並告訴我，在樓梯間五樓半的地方放了一把刀。”
    “一根手指代表一個家人，他讓我自己決定。”
    父母、妻子、孩子……於大章在心裏算了一下，正好是四個人。
    之前他還以為何天鑫剁手指是隨機的，一刀下去，斷了幾根算幾根。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每根手指都不是白剁的。
    “你知道他是誰嗎？”於大章試探著問道。
    “不知道，這個我真不知道。”何天鑫生怕他不信，又加了一句：
    “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實在想不出有誰能為韓連文報仇。”
    是真話……於大章沒再糾結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
    “最後一個問題，錫城十二少現在還剩誰？”
    “你答應過的，我隻說自己的事。”何天鑫拒絕回答。
    太能掙紮了……於大章發現何天鑫這個人過於謹慎了。
    怪不得隻有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案底。
    就連招供這種事，他都要給自己留退路，防止同夥遷怒自己的家人。
    “你不會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吧。”
    於大章冷眼看著他說道：
    “九瘋一死，現在隻剩你和萬博。”
    “不，準確地說，隻剩萬博一個人了，你昨天也遭到了報複，而且你的時間不多了。”
    當聽到“萬博”這個名字時，何天鑫的雙眼猛然睜大，不自覺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見他還不打算開口，於大章歎息了一聲，略帶惋惜地說道：
    “在我看來，你的謹慎反而會害了你的家人，你是不是以為隻要什麽都不說，萬博就不會來找你的家人？”
    “幼稚！”
    “如果我是他，就不會這麽放心。”
    “像你這樣謹慎的人，難保不會將事情告訴家人，因為這樣做，等於家人多了一道保命符。”
    “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能想到這一點，你猜他會不會這麽想。”
    “而真正能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
    他發現何天鑫的性格不是那麽強勢，有那麽點逆來順受的意思。
    所以於大章決定激他一下，用他家人的性命來刺激他。
    果然，何天鑫聽到最後，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不會的，你是知道的，我的家人什麽都不知道。”
    他極力辯解著，可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
    於大章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故意說道：
    “相比於我，你對萬博更加了解。”
    “昨天你遭到了報複，但你隻是少了手指，人卻是清醒的。”
    “你從他的角度來想想，這算不算一種優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