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章笑了笑，語氣輕鬆地問道：
    “韓連武？”
    “是我。”男人回答得很幹脆：
    “和我想的一樣，你一直在等我打給你。”
    雖然早有猜測，但真從對方口中確認後，於大章還是有些激動的。
    追查了這麽久的嫌犯，今天終於對上話了。
    “沒錯，我一直在等你。”
    於大章坦然承認，並沒有因為雙方身份不同而有所忌憚或者猶豫。
    “我得謝謝你。”對方也很爽快：
    “謝謝你為那些被冤枉的人翻案，也謝謝你治好了我哥哥的心理創傷，還要謝謝你沒有和我媽說我的事。”
    一連三個謝謝。
    韓連武的語氣平靜又誠懇，絲毫不像是在做作，倒像是在感激自己的好朋友。
    “你說的那些都是我的分內事，並不是為你做的。”
    於大章淡淡地回道：
    “所以你不用謝我。”
    這是實話，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由心而發，和韓連武沒有任何關係。
    “見一麵吧。”韓連武平靜地說道：
    “不管怎麽說，你的確幫到我了，最後讓我回報你一次。”
    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但在這種時候，卻又莫名讓人感覺很真誠。
    帶著幾分期許，還有那麽點釋懷。
    於大章聽到後，愣了一瞬，隨即心裏咯噔了一聲。
    “非得這樣嗎？”他問道。
    韓連武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要在死之前報答於大章。
    說白了就是，他已經決定結束生命了。
    不然他不會在話裏加上“最後”兩個字，這是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
    “我的事情你應該都了解過了。”韓連武反問：
    “你覺得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於大章語塞。
    對一個命不久矣的人，說再多的安慰話都是無力的。
    況且韓連武也不需要這樣的安慰。
    於大章曾讓葉智羽對其進行過心理側寫。
    得出結論：這是一個十分有主見的人，同時也有著自己堅定的原則和信念。
    隻要他認準了的事情，就會固執地去做到底，即使是頭破血流、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回頭。
    “說地址吧，我去找你。”
    於大章沒再多說什麽，事已至此，他也不指望韓連武能懸崖勒馬。
    對方提出見麵的要求，他自然也不能拒絕。
    “一個人來？”韓連武問道。
    “我不敢保證。”於大章如實回道：
    “你也是紀律部隊出來的，應該很清楚這種時候不應該逞個人英雄主義。”
    他知道自己一個人去，意味著什麽。
    製服罪犯、解救人質，功勞榮譽都會落到他一個人身上。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別扭，非常別扭。
    雖然破案不多，但於大章破獲的都是大案要案，唯獨這次，他不想拿這個頭功。
    “理解。”韓連武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
    “可我想在走之前和你當麵聊聊，幾分鍾就好，就當送送我了。”
    在警方眼裏，韓連武絕對稱得上悍匪。
    與這樣一位手段殘忍、心機深沉，還有著極高軍事素養的人見麵，絕非明智之舉。
    可如果再拒絕，韓連武很有可能掛斷電話，從此銷聲匿跡。
    真要是這樣，於大章就是重大失職。
    “我答應你。”
    於大章不得不妥協：
    “說位置吧，我現在就過去見你。”
    危險談不上，於大章自認韓連武沒有殺他的理由。
    事實上，案子進行到現在，韓連武手上一條人命都沒有。
    更何況於大章也不是那麽好殺的。
    之前那麽多國外雇傭兵都沒傷到他分毫，更不要說一個韓連武了。
    據了解，韓連武手上沒有槍，也沒有爆炸物。
    他作案的手段也一直是近身肉搏。
    而於大章最不怕的就是近身格鬥，拚反應速度，別人在他眼裏都是弟弟。
    更何況他手裏還有配槍。
    “我在最開始的地方等你。”
    韓連武沒有直接說地址，而是繞了個彎子：
    “你一定知道在哪，來吧，我等你。”
    說完之後，他直接掛斷電話。
    聽著手機傳來的盲音，於大章腦袋裏全是問號。
    最開始的地方？
    咱倆又不熟，而且從來也沒見過麵，誰知道你說的是哪。
    再說了，讓你報地址，你打什麽啞謎啊。
    於大章可沒心情和他玩打燈謎的遊戲，趕緊回撥過去。
    結果手機提示音響起，對麵關機了。
    不用猜都知道，這張電話卡以後都不會再用了。
    “你就不怕我猜不出來嗎？”於大章咬著牙自語了一句。
    隨即他立刻將這一情況上報給省廳，並將韓連武使用的電話號碼也報告了上去。
    僅憑手機號是無法查出對方具體位置的。
    但通過一些特殊手段和技術，如基站定位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獲得大概位置。
    這不是在鬆海，出門在外要多個心眼兒。
    所以該走的程序必須走一遍，不能讓別人抓到任何把柄。
    韓連武沒有直接告知位置，也是有這方麵的考慮。
    如果說了，於大章肯定是要上報的，那兩人就沒必要見麵了，警方直接行動就行。
    但這種模棱兩可的啞謎，就沒有上報的必要性了。
    將問題上報，在係統內本就是大忌。
    領導要聽的是調查結果，將問題甩給上麵，那還要你們專案組幹嘛。
    “最開始的地方……”
    於大章坐在床上，反複念叨著這句話。
    自己和韓連武之前沒有過交集，所以這個地方和自己沒有關係。
    劃定範圍。
    能與這個地方有聯係的，無非就是作案人和被害者，並且兩者都曾在這個地方出現過。
    最開始，也就是回到當初……
    我知道他在哪了……於大章眼前一亮。
    當年韓連文遭難的出租屋！
    “在哪裏作惡，就在哪裏贖罪。”於大章呢喃著：
    “隻有那裏最符合。”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晚上7點10分。
    如今已經進入11月份，外麵早就黑天了。
    將馬健和劉淼他們叫過來之後，於大章又給許隊打了個電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沒錯，就是猜測。
    這個地址是他通過啞謎推測出來的，想要確定下來，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而專案組的主要工作就是調查案情。
    人夠了……於大章在心裏估算了一下。
    自己這邊再加上許隊那邊的人，有十多個帶槍刑警，圍捕一個韓連武綽綽有餘。
    這樣的話，就沒人能再挑出毛病了。
    他又在心裏模擬了一遍，無論從哪方麵看，都不存在擅自行動的問題。
    於是於大章拿定主意，對著馬健他們把手一揮。
    “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