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有些事不能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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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些犯罪分子伏法,工廠用工就成了犯罪鏈條上的一環,到時候無論怎麽解釋也無法逃脫法律製裁。
    說白了,那些工廠老板還是存在一定的僥幸心理。
    見沒人有意見,華凱泉繼續說道:
    “就算最後東窗事發,這種案子也很難定罪,畢竟工廠沒有強迫勞動的事實,那些智障人員也不是他們綁來的。”
    “估計也就能判定為非法用工,法律後果為行政處罰和民事賠償。”
    分析得很透徹……於大章聽後點點頭,
    行政處罰最多也就是罰款或者吊銷營業執照。
    這對於那些工廠老板來說隻是損失錢財,並不需要負刑事責任。
    和那些犯罪分子相比,這些奸商同樣可恨,隻是最後還是得按照法律法規來執行。
    “這麽來看的話,對方的做法倒是很像以前的收容站。”
    又有一名警員開口說道:
    “我說的是抓人的方式,最早以前的收容遣送站就是在大街上抓人,針對的也是特殊人群。”
    “隻不過後來變味了,不需要救助的人也被抓進去了,以至於最後鬧出了人命。”
    他的這番話引起了眾人的議論,有人讚同,有人搖頭。
    於大章對此不是太了解,隻是聽說過而已。
    因為收容站是2003年以前的稱呼了,那時候他還在上小學,所以對當年的事情並沒有多少印象。
    不過在警校的時候,聽老師和同學說起過有關當年收容所的事。
    收容所本是救助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
    本意是好的。
    可後來不知怎麽的,救助的範圍擴大了,也開始抓外地人了。
    隻要被抓進去,就是罰款,沒錢的讓家屬拿錢贖人。
    直到2003年的一天,抓到了一位孫姓青年,對方寧死不從,最後在收容所裏被毆打致死。
    現在其墓誌銘的最後一句還是:以生命為代價推動法治進程,值得紀念的人。
    也是在2003年,收容所改名叫救助管理站,從以前的抓捕改為了現在的護送。
    通往地獄的道路,都是善意鋪就的。
    這是當年警校老師對此事發出的感慨,於大章一直記到現在。
    聽著大家的議論,他也開始思考起來。
    之前他想過對方是在模仿入監隊,可這裏少了個環節,入監隊並不會去街上抓人。
    抓人、關押、遣送……
    這一套流程確實和當年收容所非常相像,隻不過兩者針對的群體不同,目的也不一樣。
    但這不妨礙於大章進行推測。
    想出這個流程的人,有沒有可能在當年的收容所工作過?
    如果是的話,那個人的年齡最少也要在35歲以上。
    還有一點始終是於大章想不通的。
    對方是如何閉環的?
    這麽多智障人員被奴役,假如有人失去了勞動能力,他們是如何處理的?
    遺棄不可能。
    人數太多了,就算是拉到另外一個省遺棄,也會引起警方的注意。
    而且智障人士也是可以溝通的。
    憑對方謹慎的做事風格,不會放任他們和警方接觸。
    還有生病和死亡的情況,人吃五穀雜糧,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對方會采取什麽樣的措施?
    “好了,都靜一靜。”
    華隊突然打斷大家的討論,也讓於大章收回了思緒。
    他用拿著香煙的手敲了敲桌麵:
    “這個問題暫時先放一放。”
    聽到華隊這麽說,原本嘈雜的會議室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他停頓了一下,等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後,才問道:
    “還有沒有其他方麵的想法?”
    看得出來,華凱泉的威望很高,在他詢問之後,警員們都不敢輕易發聲,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應聲,他轉過頭,盯著於大章還有些稚嫩的胖臉,腦子裏全是問號。
    這麽年輕,是如何做到穩如老狗的?
    他隱隱覺得自己在氣勢上被這個胖子壓了下去。
    這樣一想,他更好奇了。
    畢竟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一般警員在他麵前都會或多或少地露出一些緊張或者敬畏的神情。
    可眼前的胖子卻是淡定從容,完全沒有一點拘束。
    自己這個級別的,他都不放眼裏?
    難以想象他這個年紀還能接觸到什麽樣級別的領導。
    “你看下一步該如何安排?”華隊盯著於大章問道。
    他的語氣雖然很客氣,但卻有試探的意思在裏麵。
    顯然,他也想看看這個胖子到底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在故作沉穩。
    “接下來是分組。”於大章看著在座的警員們說道:
    “每兩人一組,分布在雁城工業區的各個位置,主要觀察是否有可疑車輛進入。”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用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座的警員。
    總共是十六名刑警,可以分成八個小組。
    還沒等他繼續說,華隊忽然開口道:
    “不好意思打斷下,我聽你的意思是,暫時不準備組織營救?”
    “沒錯。”於大章承認道:
    “我打算守株待兔,先抓到那些負責運送的人。”
    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隻不過因為人手不夠無法實施而已。
    現在人手夠了,自然要行動起來。
    “我們也可以先將那些智障人員救出來,然後再進行蹲守。”
    華隊建議道:
    “這樣一是可以提前進行解救,二也可以對工廠的負責人進行審訊,讓他們配合抓捕。”
    這麽做其實是最穩妥的方法。
    在已經確定有人奴役智障人員的情況下,而沒有第一時間組織營救,萬一出現問題,他們作為相關責任人,肯定難辭其咎。
    說白了,他們也會因此而擔責。
    比如,在這期間有智障人員意外死亡。
    如果提前營救,有沒有可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這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所以按照華凱泉的方式來做,不管結果如何,別人肯定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們也不用承擔責任。
    “不行。”
    會議室內的人誰也沒料到,於大章居然直接將華隊的建議給否決了。
    他甚至連猶豫一下都沒有。
    “如果我們現在就對那些工廠展開行動,無論我們動作多快,都有走露風聲的可能性。”
    於大章的語氣堅決而不容置疑:
    “而且就對方的謹慎風格來看,大概率會在工業區內安插眼線,所以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
    他知道華隊是為了大家好,但有些事不能讓步。
    辦案就是辦案,不能因為怕擔責就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華隊聞言,恍惚了一下。
    執著、專注、冷靜……
    他很難想象,這些特質居然會出現在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身上。
    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個胖子還非常有主見。
    這種主見性是那些常年指導辦案的人,才會具備的特質。
    他這樣的年紀,怎麽可能有這樣成熟的心態和處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