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上你沒說謊。”華隊的語氣有些無奈：
    “入職時間也假不了。”
    說到這，他突然話鋒一轉：
    “那我倒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你的辦案經驗是從哪來的？”
    在說到“辦案經驗”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到底還是問出來了……於大章心裏直叫苦。
    這就是重生帶來的邏輯漏洞。
    人可以優秀，可以聰明，這些都在邏輯範圍之內。
    但經驗卻不是優秀和聰明能夠帶來的。
    那是一次次經曆磨練才會積累下的東西，是靠親身實踐，一步一個腳印堆砌起來的。
    無論你在警校成績多麽優秀，師父多麽認真的指導，那不過都是紙上談兵。
    沒有實戰經驗，始終都是菜鳥。
    於大章從沒想過，這個邏輯漏洞有一天會被人看出來。
    大案辦過好幾個了，大家都以為是他能力出眾，卻沒人發現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說到底還是案件本身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從而忽略了於大章。
    “怎麽不說話了？”
    華隊見他沉默，嘴角露出笑意：
    “這對你來說應該很好回答吧，憑你的機敏，隨便給個理由也能糊弄過去。”
    殊不知於大章根本就沒想著回答。
    “我聽不懂。”他一臉茫然地說道：
    “師父怎麽教的，我就怎麽做，做過一次，自然就會了。”
    沒什麽可解釋的。
    鬆海警隊都沒讓他解釋，到了外省就更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對方又不是他的直屬領導，更何況華隊他們還是來配合於大章辦案的。
    “你別誤會，我隻是好奇而已，當成閑聊天就行。”
    華隊自然聽出於大章有些抵觸，便也沒再追問，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我是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辦過的案子我早就記不清有多少了，見過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聰明的、有天賦的、有潛力的，可以說我見過各式各樣的新人。”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
    “可我卻從來沒見過有經驗的，嗬嗬……”
    他笑得有些壓抑，似乎在極力控製自己不要笑得太大聲。
    “辦案經驗豐富的新人，哈哈哈，你不覺得這很好笑嗎？”
    也許是實在控製不住了，他還是笑了出來：
    “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很矛盾？”
    思維跳脫……於大章很少見到像華隊這樣的人。
    這種人看問題是從多角度去考慮的。
    全麵、縝密、有針對性……
    “我沒覺得。”於大章幹脆耍流氓了，往椅背上一靠，雙眼眯起，懶洋洋地說道：
    “而且我也不覺得我有什麽經驗。”
    徒弟都指揮師父辦案了，還沒經驗呢……華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住了。
    來到市局。
    省廳的警員立刻對那名男子進行審問。
    “姓名？”
    “王昊。”
    “年齡？”
    “32歲。”
    “現住址？”
    “建寧市……”
    其實在抓捕他的同時，就已經從他身上搜出了相關證件。
    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遍的。
    於大章正盯著監控畫麵看，華隊來到他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邊讓他們先審著，咱們去開個碰頭會。”
    “好。”於大章答應一聲，隨即起身。
    自從開始蹲守的那一天起，他們一次正式的會議都沒開過，這也導致很多信息沒有共享。
    來到會議室，於大章還像上次一樣，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不過這次他明顯察覺到，省廳那些警員看他的眼神發生了變化。
    有那麽點敬畏，也有那麽點欽佩，但更多的則是認同。
    舒服多了……於大章心中暗爽。
    上次坐在這裏的時候，省廳大多數人還是對他存在質疑的。
    一是年齡。
    二是辦案能力。
    現在這些質疑隨著案件的進展都煙消雲散了。
    當一個人的能力被認可，自然會受到別人的重視和尊重。
    “這是行動結束後，對那22家工廠負責人的審訊記錄。”
    華隊將桌上一份文件遞給於大章：
    “這是匯總整理後的，重點部分我加了標注。”
    隨後他又拿出幾份複印件，交給警員們傳閱。
    於大章則是拿出一個檔案袋，打開後，將裏麵的資料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是那三個‘腳’的審訊記錄。”
    對那三個人的審訊，正是省廳警員們負責的，這裏也隻有華隊不了解，所以於大章隻準備了一份。
    似乎是有默契一般，在座的刑警紛紛拿出香煙。
    隨著一陣打火機的聲音響起，會議室內很快彌漫起青色的煙霧。
    與此同時，屋內也安靜了下來，隻是偶爾會響起紙張翻動的聲音。
    大約十分鍾後。
    於大章將手裏的文件放下，然後目光環視全場。
    此時大部分人已經看完文件，並且臉上都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又等了一會兒，見所有人都看完了文件，他這才說道：
    “老規矩，有疑義或者發現疑點都可以提出來，集思廣益，咱們一起討論。”
    與其一個人多方麵去考慮，肯定不如大家湊在一起研究案情，這樣更快捷也更全麵。
    況且於大章也不想自己在二十多歲的年紀就開始脫發。
    “我有個問題。”其中一名警員舉了一下手，說道：
    “據這些工廠老板供述，雇傭這些智障人士，他們也是要付工資的。”
    “工資從一千起，高的可以到兩千，平均下來大概是一千五左右。”
    “如此低的月薪，的確可以讓那些老板們得到實惠，可那個犯罪組織的利益呢？”
    “費了這麽大的勁，抓人、培訓、運輸，最後隻為了那一個月區區一千五百元？”
    他說完之後，會議室內很多人都皺眉思索著，顯然是在計算這裏麵的利潤。
    真是張口就來……於大章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那名發言的刑警。
    還區區一千五百元。
    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心裏沒數嗎？
    如果從工廠老板的角度來看，這個月薪確實很低。
    重體力勞動本就不好招人，現在的年輕人沒有幾個願意幹體力活兒了。
    他們寧可少賺點，去進廠打螺絲，也不會選擇幹這份累死累活的工作。
    而且如今的社會，做重體力活的工資甚至要高過大部分白領。
    比如，扛樓的搬運工、水泥工、貨場卸車的，這些人日入千元不是什麽難事。
    你沒看錯，是一天賺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