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老實交代是可以得到一些優待的。
    其中最常見的就是吸煙。
    所以王昊能在裏麵吸煙，就證明他已經開始交代了。
    很快，一份筆錄交到於大章手中。
    裏麵的內容正是王昊剛剛交代過的。
    問過基本信息後，這個王昊也掙紮了十多分鍾……於大章從頭看起。
    直到負責審訊的警員說出了那三個“腳”對他的舉報信息，王昊這才放棄抵抗。
    “那也夠快的。”於大章一邊看筆錄，一邊自語著。
    他認為王昊的心理素質應該強過那三個“腳”。
    那三個人可都堅持了一個多小時，他卻十幾分鍾就招供了，而且看起來沒有一絲猶豫。
    於大章快速翻閱起了後麵的內容，發現目前為止王昊並沒有交代什麽實質性內容。
    他說了當初是如何將他的初中同學招攬進來的，還說了具體的薪酬方式。
    接下來是在雁城工業區的前期發展。
    十多分鍾時間就隻說了這些，沒有其他的了。
    這讓於大章不禁皺眉。
    這些內容，那三個“腳”已經交代過了。
    王昊肯定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
    他不是在交代。
    他是在拖延時間！
    於大章盯著監控畫麵上的王昊，仔細觀察他的麵部表情和眼神變化。
    不對勁兒，他太從容了。
    之前說過，審訊室內的布局是根據心理學角度設計的。
    當人處在這種環境中，難免會產生緊張的情緒，但是王昊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反而還很輕鬆。
    哪來的底氣呢？
    等等~
    他在磨牙！
    於大章忽然發現王昊腮幫子上的肌肉忽隱忽現，就像在嚼口香糖一樣。
    雖然咬合的動作很輕微，但臉上肌肉的變化卻十分明顯。
    由於攝像頭是從斜側麵拍過去的，正好可以看到王昊的側臉，相比正對著他的警員，於大章反而看得更清晰。
    他又看向另一個監控畫麵，這個畫麵可以看到王昊的另一側臉頰。
    “這邊沒有咬合的動作。”
    於大章自語的同時，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預感。
    隻在一側磨牙，難道是……
    牙齒藏毒？
    這年頭還能有這麽扯蛋的事嗎？
    哪怕隻有一丁點可能性也要去預防……於大章立刻拿起桌上的麥克，急促地命令道：
    “立刻控製住嫌犯，不要再讓他磨牙了！”
    說完之後，他立刻起身，快步向審訊室走去。
    到達審訊室時，王昊已經被兩名警員扳住頭，麵部朝上。
    他的雙眼緊閉，似乎在極力抵抗著什麽。
    這兩名省廳警員顯然都很有經驗，配合也相當默契。
    他們其中一人掐著王昊的顴骨，而另一名警員則捏住王昊的下顎，這兩個動作使得他的嘴巴被迫張開，無法合攏。
    於大章走近後，拿出手機調出手電筒功能，照向王昊的口腔。
    嗯？
    他本以為王昊是利用牙縫的空隙來藏毒，使用時，通過磨牙的動作來使其鬆動。
    這隻是他的想象，畢竟他從沒遇見過這種事情。
    可真當他看到實際情況時，卻發現自己想的太幼稚了。
    根本就沒什麽牙縫。
    在王昊的口腔深處，有一顆臼齒明顯比其他牙齒高出一塊。
    而此時那顆臼齒頂部已經被磨得有些破裂，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層黃色塑料紙露了出來。
    還好沒磨破……於大章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要是那層塑料紙裏麵包裹著的是氰化物，隻需要幾克就足以致命。
    到那時，搶救根本就來不及。
    “按住他，千萬不能讓他合上嘴。”
    於大章囑咐一聲後，轉身離開審訊室，再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條毛巾。
    “本來我想就地取材，往你嘴裏塞襪子的。”
    他一邊將毛巾往王昊的嘴裏塞，一邊說道：
    “你該慶幸，我不是一個喜歡惡趣味的人。”
    你還不惡趣味呢……兩名警員都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既然能想到塞襪子，就已經暴露了你的心思，居然還說出來解釋一下。
    再說這毛巾一看就不是新的，這胖子不定從哪拿來的呢。
    如果是公用擦手的，那還不如塞襪子了。
    “好了，放開他吧。”
    塞完毛巾，於大章拍了拍手，命令道：
    “打開擋板，給他上手銬，押上警車。”
    術業有專攻。
    想要取出牙齒裏的異物，顯然還是醫生更專業。
    更何況現在誰也不確定王昊將什麽藏在了牙齒裏。
    如果真是毒藥，不小心將塑料紙弄破了，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半小時後，口腔科的醫生取出了王昊牙齒裏的異物，連帶著整顆牙齒都被取了出來。
    那是一顆種植牙，是被臨時擰上去的。
    材料用的是類似塑膠的合成品，沒有咬合能力，但卻具有偽裝性。
    “這活兒不像是牙醫做的。”醫生夾起那顆假牙，仔細觀察著：
    “這個種植體我也沒見過，應該不是常規材料。”
    隨後他又看向牙裏麵的黃色塑料紙：
    “這裏麵是？”
    見他要用鑷子去取，於大章趕緊說道：
    “我們懷疑裏麵是氰化物。”
    當聽到“氰化物”三個字的時候，醫生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眼神裏露出些許慌張和不安。
    要麽說是專業人士呢，即使是口腔科醫生也知道氰化物意味著什麽。
    醫生的表情很凝重，他沉聲問道：
    “為什麽不早說？”
    “我怕說了，你手不穩。”於大章隨口解釋了一句。
    其實他也不知道塑料紙裏麵包裹的是什麽。
    目前為止都是猜測，後續要交給技術科去做鑒定。
    再次回到市局，王昊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了很多，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兒似的，雙眼都失去了聚焦。
    這個狀態才對嘛……於大章看到他這樣，反而放心了不少。
    審訊室裏。
    “自殺都能玩出花樣，你也算是個人才了。”
    這一次於大章坐在了他的對麵，笑著調侃道：
    “既然你都決定要死了，怎麽沒在車裏直接服藥？”
    聽到這話，王昊無奈地搖搖頭：
    “有誰會真的想死呢，不到最後一刻，我也不會甘心去死。”
    “在我發現那三個人已經全部交代，並且還把我們所做過的事情都供出來以後，我就知道自己必須死，否則就沒機會了。”
    於大章聞言愣了一下。
    沒機會能理解，畢竟發現對方有自殺傾向，以後肯定會對其嚴加看管。
    甚至都不會讓他接觸任何尖銳物體。
    可為什麽必須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