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許隊應了一聲後，忍不住問道：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
    剛才看於大章檢查配槍，他就想問了。
    按照規定，這種情況通常需要至少兩名刑警一同前往，以確保安全和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突發狀況。
    但凡事都有例外，最終的決定還需要根據現場的實際情況來做出。
    “你說張江科看到兩個人給他堵屋裏了，他會怎麽樣？”於大章問道。
    “他……”許隊隻是猶豫了一下，就給出回答：
    “兩個人就意味著他沒有逃脫的希望，如果他真的想好了要自殺，他會當機立斷，不會給我們留下活捉的機會。”
    別看隻是多了一個人，所造成的威脅卻是天壤之別。
    人都是有僥幸心理的。
    一對一的情況下，往往會給人一種能拚一下的感覺，也會覺得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
    但要是對手從一個變成兩個時，情況就截然不同了，這種僥幸就變得渺茫起來。
    “咱們兩個隻能去一個。”
    於大章說完，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次許隊沒有再說什麽。
    現在能上去麵對張江科的，隻有他和於大章。
    如果換成他上去，他可不敢保證能將張江科活捉。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勸張江科束手就擒。
    和這種老奸巨猾的人販子講大道理完全是浪費口舌，他不但聽不進去，還會因此輕視你。
    走進居民樓，於大章一路來到三樓的出租屋門前。
    煙味？
    還不是一種煙，而是那種不同品牌混合在一起的劣質煙。
    憑於大章的嗅覺，聞一下就能判斷出這種濃重的煙味至少需要三個人同時抽煙才會產生。
    而且這股味道是從上麵傳下來的？
    順著氣味，於大章一步步向上走去，同時將手放在了配槍上。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五樓，果然在這裏見到了四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他們席地而坐，一旁的帆布包裏裝著各種工具。
    見到於大章，他們連忙站起，退到了一邊，將樓道讓了出來。
    趁著他們還沒開口，於大章掏出證件，在他們麵前晃了一圈，隨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這四個人點頭，他這才說道：
    “都小點兒聲，現在我問你們答，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有人雇我們來幹活。”其中一個男人低聲回答道：
    “他說先回家收拾一下貴重物品，讓我們在這裏等。”
    於大章聽到這樣的理由，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哪有先將人帶回來，再去收拾貴重物品的，不過對於這些幹零活的臨時工，這樣的理由也無可厚非。
    他們在乎的是雇主出的價格，其他細節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你們來多久了？”於大章又問道。
    那人想了一下，回答道：
    “得有半個多小時了，那人出手很大方，並且先給了定金，所以我們也沒催。”
    你們都快成幫凶了……於大章追問道：
    “為什麽在五樓等？”
    “是他給我們領到五樓的。”男人想都沒想，直接答道：
    “他和我們說，收拾好了就過來喊我們，類似這樣防著我們的雇主，我們之前也遇到過，人之常情，不差我們工錢就行。”
    於大章隨後拿出手機，調出張江科的照片，拿給他們辨認。
    得到確定的答複後，他這才鬆了口氣。
    “你們不要動，繼續等在這。”
    於大章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等會兒我的同事會上來找你們。”
    交待完，他又順著樓梯來到三樓，這一上一下他都是小心翼翼，盡量不讓自己發生聲響。
    站在門口，他深吸了一口氣，輸入智能鎖密碼。
    “啪”的一聲。
    房門打開，於大章邁步走了進去。
    這個出租屋是一室一廳的格局，臥室門開著，正對著門有一張雙人床。
    來到客廳，他先是環視了一圈，然後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即使過了一夜，空氣中依然有昨天切磋後留下的味道，可見當時的戰況多麽慘烈。
    於大章沒有進臥室，而是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你最終還是來了。”
    他麵對著臥室的方向，但眼角的餘光卻看向了客廳另一側的衛生間。
    見沒人應聲，於大章從兜裏摸出香煙，然後取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我不抽煙，但喜歡聞煙草的味道，這股味道對我來說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於大章自顧自地說道：
    “我昨天剛見過周嘉誠，他不但不會抽煙，在我看來，他連一個不良嗜好都沒有。”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對周嘉誠的讚賞：
    “一個從兒童福利院出來的孩子，能考上大學，心性還這麽沉穩，真是不容易。”
    於大章感歎著，語氣不緊不慢：
    “雖然你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但總的來說，你也算是沒有完全拋棄他。”
    “我能理解你的顧慮，畢竟你的身份見不得光。”
    他就像是在安慰一個不稱職的父親，語氣中帶著幾分寬慰和同情。
    現在最好的溝通方式就是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而周嘉誠則是張江科目前為止最關心的人。
    停頓了十多秒，還是沒有人應聲，屋內一片寂靜。
    “你說，周嘉誠要是知道了你身份，會是怎樣一種反應？”
    於大章再次開口道：
    “我來幫你猜猜。”
    “憑他的心性，表麵上會強裝鎮定，但在沒人的時候，一定會把所有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
    “他會憎恨你、鄙視你、咒罵你，甚至覺得你不配為人父。”
    於大章的聲音逐漸低沉，仿佛能透過他的話語看到周嘉誠內心的痛苦和憤怒：
    “他這一生都不會姓張，因為他會覺得恥辱。”
    “自此之後，他的三觀會逐漸扭曲，因為你是他認為最親的人，這樣的打擊足以毀了他，讓他仇恨社會，仇恨所有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他會慢慢變得自閉，前程盡毀……”
    “一個人販子，還是一個畏罪自殺、不敢擔責的人販子，誰也不想攤上這麽一個讓自己丟臉的親爹。”
    於大章用眼角的餘光盯著衛生間的方向，語氣緩和了下來：
    “死很容易，但做一個父親卻很難，如果你信我，我可以給你一次做父親的機會。”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的目光被衛生間的某樣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不鏽鋼水龍頭上的倒影，由於角度的關係，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人影在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