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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姚說玉衡不在影都，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眼睛的餘光裏麵，一道紅色的身影嫋嫋地落在了我身邊。
    嫣然來了。
    “蠻好的，他不在，對我來說倒是不錯的時間。”嫣然冷冷地說。
    雖說在人族的監獄裏麵就近相處了一十三年，我對她了解了很多，但是他這句話卻讓我摸不到頭腦。
    她似乎在等這個時機，而且不是等了一時半刻，而是等了很久。這裏的守衛都已經讓我放倒了七七八八了，她自然輕輕鬆鬆就進了烈火魔君的府邸了。而且，這地方他來了很多次，遠比我要熟。
    和我一樣錯愕的，還有天姚。
    “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嫣然沒有停下身影，如同海棠花一樣在炎階上輕點，便輕飄飄地穿過大殿去了。
    我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趕在她身後趕緊穿進了大殿，而天姚猶豫著想要拉住我，繼續說他那個咒語的事情，或者說上天的事情但是沒拉住，跺了腳也在我身後跟了進來。
    嫣然飛躍的速度很快，我隻能憑著一抹淡淡的紅色氣息痕跡跟蹤向前，而天姚似有不甘，從後麵跟上我，還想拉住我，我去拍她，她翻轉著讓開，黛眉微蹙，扔下我倒趕到前麵去了，沒一會兒，竟然也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等我跟著氣息來到後院的一座看起來荒廢依舊的庭院裏，門口的守衛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一座巨大的火龍猶自在院中飛舞著！烈火魔君府本就在一座常年噴發的火山下，有這等靈物，倒也不算什麽稀奇事情，隻不過令我驚訝的是天上一紅一青兩道身影，竟然同時在火龍噴出的龍炎裏上下翻飛，與龍鬥得正歡！
    這裏是有什麽寶物麽？
    我有些疑惑。
    而嫣然卻在風火中厲聲嗬斥天姚：“你滾開！這是我魔族的禁地，你一個妖莫在這裏丟了命！”
    天姚的理由卻也奇葩：“你既然說這事沒那麽簡單，我也想知道它為什麽沒那麽簡單！”
    我也覺得天姚說的有點道理。這件事既然沒那麽簡單，天姚想要上天，要回原來的記憶，那嫣然想要什麽？跟她在一起的一十三年，不，還有之前在妖都共同籌備選妃的事情，加在一起一共是十六年，在這十六年裏麵她也沒有給我透露過一星半點關於他想拿回什麽樣的真相，那她到這裏來，想要知道什麽？
    於是我挺劍直上，也加入了跟火龍的角鬥場。我也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是一個奇怪的組合，論關係來說，此刻我還是沒能放下對天姚的厭惡，卻沒有辦法不和她一起作戰，而嫣然跟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竟然還有這麽多事情瞞著我！但想想，她兩個一個活了將近七百年了，一個活了五百年了，自然都比我活得時間長得多，那麽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倒也算是正常。然而回頭再想想，難道我們的前世也有許多的故事彼此糾纏在一起？
    “你下去！”嫣然對我吼。
    “你有傷，你下去！”天姚對我吼。
    “我不下去！我也想知道你說的為什麽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我說。
    然後一團巨大的紅色肉團飛過來，我們三個被從天上猛然扇到地上，緊接著兩隻巨爪落在天姚身邊的地上，將地上的岩石抓成了齏粉。
    彼時，巨龍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原來嫣然的一根峨眉刺紮中了它的龍角根部，硬生生割出一道滴火的龍血瀑布！
    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天姚早已揉身複上了。
    抬頭望去，那是我至今難以忘卻的景象。
    在流轉的煙火中，一紅一青兩道身影上下翻飛，與火龍進行著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忽而，一聲若有若無的吟唱在天地間響起。
    “神創造一切，那些和諸神意誌不符的存在，將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所限製。”
    莊夫子？
    這聲音除了他還有誰？
    我扭過頭，確認以了一下，沒錯，院門口站的就是他。
    而咒語結束，天空中的巨龍、嫣然、天姚，三人都被定在了空中！
    下一刻，莊夫子身上的光芒閃起，第二道咒術再次響起：“世間所有的秘密都逃不開神的眼睛，那些被遮蓋的事實，總會隨著時間流逝一片一片顯現出來。”
    天上下起了帶著火焰的龍血瀑布！
    巨龍的鱗片，隨著夫子的手勢，一片一片的被剝落！
    最終巨龍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在空中被撕成了許多碎片，一頁一頁飄落！
    末了，第三道咒語再次響起：“神說，當眾生明白諸神的意誌之時，這個世界的規則也會允許他們的存在。”
    然後，嫣然和天姚仿佛被抽幹了精神，當空跌落。
    我趕緊去接住嫣然，回頭看時，天姚已然從地麵消失了。
    “她走了。”夫子說。
    嫣然推開我，落在地麵上，回頭望向天空。
    天空中，巨龍消失的地方殘留著一抹數丈方圓的輝光，那輝光流轉著、閃爍著，卻似乎無處可依。
    嫣然眼角一亮，衝天而上，將自己投入了那片弧光。
    ……
    莊夫子其實並不是一個平凡的教書先生。但是當年莊夫子剛當上我的夫子的時候，我隻認為他是一個普通的人。
    那時候，對於一個花花公子來說，見夫子是痛苦的，我也不例外。
    依照常理來說，妖沒有師父很正常，但是為了我不像我爹那樣隻知道打架，我娘照著人族的摸樣，給我找了個老師，但由於這老師是我娘不知是使了什麽手段從人族那邊抓過來的，所以他對於教我並不太上心。
    除此之外，他除了給我講講人類那邊的什麽《詩經》、《小雅》之類的東西，剩餘的時間都用來在我耳邊嘮叨“人吃牲口是不對的，但是牲口吃人也是不對的，阿彌陀說了，眾生平等，所以你吃了他，他下輩子也會來吃了你，冤冤相報，沒完沒了……”，說的我頭都大了，巴不得他趕緊被哪個沒眼色的妖精給拐跑了，所以我叫他莊學究，諢名：裝學究。
    為什麽叫“裝學究”，那是因為我覺得他能來教十有八九是迫於我娘的壓力，不得不為之，所謂的什麽“有類無教”之類的言語都是裝出來的，所以這個名字我自以為取得很是恰當。至少這樣裝裝好心教我的樣子，我娘就滿意了，不會把他扔給白骨精給吃了。
    我希望他趕緊被哪個沒眼色的妖精給拐跑了，但是我娘給他找的住所頗為講究，就在花妖一族的“七寶玲瓏塔”之下，普通的妖精根本靠近不了，所以他倒是找了個安樂窩，絲毫不怕有妖精去跟他惹麻煩，於是乎我每月三天的課業也就不可避免，如此一來，這就成就了我的痛苦，莊學究的快樂。
    我認為他是快樂的。至少他沒有被像白骨精那樣的下九流給吃了。
    後來，為了在做送親使的時候多個參謀，我遵照我娘的意見，把他帶到了妖都，作為我的師爺。
    雖然在妖都相處了三年，我也從他那裏學了許多咒術，卻從沒見他顯示過如此經天緯地的咒術！
    “夫子，你剛才用的是啥？這麽厲害！”
    夫子撚著自己的胡子一臉無辜狀：“大預言術，咒術的一種。”
    我剛要問什麽是大預言術，莊夫子卻打開手掌，露出一枚白色的光團，那光團明亮，卻感覺很是柔和。他說：“這是天姚走的時候留下的。我看是給你的。”
    我接過來，那光團卻突然從我的手掌直接滲入了我的身體。
    我說：“這是什麽？”然後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