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傍晚。
    密探統領收到皇帝的信，也就開始著手處置。
    首先是通報瀚城，免除今年賦稅秋糧，然後是懲處涉案人員。
    百姓歡聲一片，更歡的是本來被那些權貴壓製的中間層，沒了上麵壓製，他們就能出頭了。
    同時，他們有很多田地沒有被淹，這下也不用交秋糧了，可以說大賺一筆。
    山崎聽得皺眉，皇帝仁慈沒錯，但對官員太過仁慈，就是對百姓的不仁。
    此處應該殺個幹淨，才不會助長氣焰。
    當然，那確實會讓天下官員都緊張起來，會逼得一些自知罪大惡極的官員去鋌而走險，搞出諸多亂子，甚至可能會誘發諸王起事。
    但那都是陣痛，諸王要是敢借機起事，反而不足為慮，正好都解決掉。
    因為那些官員沒有民心，借他們之亂起事的諸王也就不會有民心。
    而皇帝如今卻是本末倒置，寧願失民心。
    山崎忍不住歎息，皇帝的江山社稷怕是沒救了。
    ……
    夜裏。
    密探統領帶人處置犯人，一家家過，把家產都報出來，尤其是銀票。
    把房契地契都拿出來，稍後把產業都賣了換成銀票。
    最後把所有銀票的一半拿走，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除了人，什麽都不能帶走，隻能穿囚衣上路，到地方才能更換衣服。
    這是慣例，大家都知道，也就老老實實配合了。
    反正其他地方的家族勢力尤在，會得到照顧。
    揣著的銀子少說幾百萬兩，多有千萬兩，足夠重新來過。
    就是得等一陣，畢竟得等風頭過了。
    ……
    另一邊，衙門通過應繳賦稅的賬目，發帖子邀請城中富商來購買產業。
    山崎也接到請帖，決定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叫上山黛，點上一些熟悉城裏情況的掌櫃，帶著董楓琳一起去衙門開會。
    見麵時，山崎把董楓琳介紹給山黛，山黛好奇的拉著董楓琳去無人處，掀開麵紗打量。
    董楓琳聽山崎說過，知道這是女扮男裝的胞妹，整天混跡於牌坊，野的可以。
    今日一見，果然夠幹練，說做就做。
    ……
    衙門，院子。
    參加會議的商人富人很多，有三四百戶。
    一部分是真開心，一部分則是強顏歡笑，不敢不來。
    在衙役的指引下，山崎搖著折扇，領著戴麵紗的董楓琳和掌櫃們，走到位子上坐下。
    麵前是個茶幾，上麵有茶，有點心。
    山崎喝了茶，嚐了點心，感覺還成，不是糊弄人的劣勢貨。
    ……
    不久之後，一位刀筆吏出來主持，向大家通報房契地契的基本情況和價格。
    大小房產四百多處，田地數十萬畝，山林礦產十數萬畝，店鋪作坊上千件。
    比如，二百步大宅一件，有古董字畫若幹，下人若幹，金銀細軟若幹，作價八十萬兩銀子。
    竹林，造紙坊，印書局一組，庫存若幹，一起是五十萬兩。
    ……
    然後請想整買的入內，優先挑選，點明是五十萬兩以上的現銀交易。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五十萬兩現銀就別進去。
    山崎起身，帶著董楓琳等入內。
    陸陸續續的有些人跟上，按戶算的話，有上百戶。
    內裏也是一位刀筆吏主持，直接把份份文書掛著，讓大家先看一遍。
    然後再一一報價，若有競爭，就競價購買。
    山崎看了一圈，相中不少。
    ……
    約半個時辰後，開始叫賣。
    山崎對一些產業叫了價，沒有跟人爭搶，有人加價就放棄。
    對於一百萬兩銀子以下的產業，買的人比較多。
    價格上到百萬兩銀子，叫買的不多了。
    價格上到二百萬兩銀子，叫買的就少了。
    山崎琢磨著舉手，表示要更整的整買產業。
    刀筆吏拱手，“這位員外，什麽叫更整？”
    山崎拱手，“就是整家。”
    “他們一家一家的產業本就磨合了，比如產糧產肉的農莊，散賣吃食的飯館酒樓，大宗販賣的船行。”
    “這樣一組一組的拆開，貨源，貨運，銷路都是麻煩。”
    “尤其是我這樣的外來人，根本理不清裏麵的路數，也不想去理會，自產自銷就行。”
    “這……”刀筆吏頭痛，因為他做不了主。
    “可以，不過最少五百萬兩銀子。”密探統領出來了。
    刀筆吏行禮，退到一邊。
    大家雖然不認識，但也紛紛起身行禮。
    山崎心念急轉，想到這是給義母留的後路，也就決定不對密探統領隱瞞身份。
    山崎上前拱手，以原聲說話，“原來是大人，還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密探統領有些好奇，聽著聲音耳熟，也就同意了。
    ……
    偏廳。
    山崎除去偽裝，重新拜見，“山家堡山崎，拜見統領大人。”
    “是你？”密探統領非常意外，“你不是在洛家莊嗎？”
    “舍妹閑不住，就出來逛逛。”山崎拱手，“也不瞞大人，我們一路過來，在山賊水匪，綠林好漢那邊偷了不少銀票，所以在此停留置產。”
    “哈。”密探統領也是哭笑不得，旋即發現問題，“為何在此處置產？”
    山崎拱手，“義母所在的田家就在附近，將來有一天也能顯擺炫耀。”
    “哦，我用的是假名山岬，先不讓他們知道。”
    “原來如此。”密探統領好笑，“你撈到多少銀子？”
    山崎開心道：“啊，說起這個，東南一帶當真富裕，我們運氣也不錯，隨隨便便就撈了一千多萬兩銀子。”
    密探統領點頭，“行吧，銀子現在是你的，你想怎麽花，自然是你說了算。”
    山崎拱手，“是，多謝大人成全。”
    “你先去吧，稍後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聊聊。”
    “能先說說是什麽事嗎？要不然在下坐立難安啊。”
    密探統領實話實說，“通城之事，你可知曉？”
    “聽說了，不過此事對大人來說很簡單。”山崎笑道，很滿意終於發現有人管這事了。
    密探統領很意外，“哦，那你倒是說說。”
    山崎拱手，“大人想必憂心，官府，密探，江湖幫派三方勾結，將來被諸王所用。”
    密探統領點頭，“說下去。”
    “其實，密探不是跟江湖幫派多親密，江湖幫派打通的是官府，密探是被當地官員帶溝裏去的。”
    “想來是如此。”
    “而江湖幫派之所以壯大，肆無忌憚，是因為有官府庇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