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有選擇的餘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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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點人數,把傷兵送下去!”齊國司馬沒有接著無用的嘶吼,沒有了大火,秦軍很快便會全軍進攻,他們絕不會允許一個小小的臨淄城阻擋大秦的步伐。
“將軍,人數出來了,還能拿刀打仗的不到八千士卒”
八千對陣二十萬!
“都準備吧,秦軍要來了!”
雨靜靜的下著,風輕輕的吹著,兩軍都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最後的廝殺。在瓢潑的雨水已經將臨淄城下衝刷一遍,夾雜著血汙的雨水停留在城下,一片血海。
但,沒有人在乎,或許,下一次,自己的血也要匯入其中。
雨漸漸小了,戰場的氣氛卻變得極為壓抑。
王賁再次從腰間緩緩抽出長劍,指向臨淄城。
“全軍”
“砰!”
一隻手抓住了王賁的利劍,不讓他發出最後的命令。
“我來!”
“秦國沒有時間了”
“給我一次機會,若是不成,明日再破城”一名青年騎著一匹快馬,手持旌節向著臨淄城奔去。
“李信!”
“末將在!”
“保護好公子!”
“諾!”
李信從戰陣中衝出,跟隨在扶蘇身後,扶蘇回頭,對他點頭示意。
城頭之上,見秦軍就兩騎而來,有弓弩手想要放箭。
“不許放箭!沒看到手持旌節嗎?”
扶蘇停留在城下,衝著城頭大喊:“我是秦國長公子扶蘇,你們守將是誰?出城一談!”
“秦國長公子,大人,會不會有詐?”
“應該不會,秦國若要滅了我們,進攻便是,何必搞這些小動作,況且是秦國長公子,身份尊貴”
“公子稍等!”
扶蘇身旁的李信十分不解,“公子,我秦軍已經占盡優勢,為何要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不,將軍,此時行此事雖然有些突兀,但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此時天色已晚,我軍士卒已經猛攻一天,筋疲力盡,夜晚進攻視線不明,可能會造成我軍的巨大傷亡,況且,若是能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臨淄就更好。
最重要的,死的人夠多了,此時決戰,雙方都殺紅了眼,我軍破城之後,為了泄憤,會不會引發屠城之舉,臨淄城啊,數十萬無辜百姓就這樣慘死?我扶蘇做不到,我必須做點什麽”
此時,臨淄城門微微打開,走出一個身影,走近,借著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此人一身狼狽,正是之前的大火所為。
兩人隔著臨淄的護城河,互相作揖行禮,身旁的隨從打著火把,提供微弱的光亮。
扶蘇率先開口:“將軍可是齊國司馬,當真神勇,不知名諱?”
“當不得公子誇讚,末將橫戟,為齊國上將軍”橫戟抱拳問回道。
“既為齊國上將軍,為何不在高唐統兵?”
“奸臣當道,朝堂混沌,君主昏聵”橫戟說著握住了拳頭“公子,有話直說吧!”
“想必將軍也明白我此來是為何,我也不繞彎子,直說了,將軍率齊軍投降吧,我可以保證將軍投降之後齊軍將士的生命安全!”扶蘇直接開口。
“公子,說笑了,都打到這份上了,還談什麽,直接拚死一戰便是,我們是齊國的士卒,我們為齊國而死!”橫戟堅定的說著。
“為齊國而死,無上光榮是吧,你死後史書會流傳你的忠,你的義,是,這是你心中的大義,但是,不是城頭上這些士卒的,更不是城內這些無辜百姓的
你拚死一戰,享受你最後的榮光,你想過他們嗎,你們的愚蠢行動激怒城外二十萬如狼似虎的秦軍,破城之後,便是臨淄城的噩夢,你想讓大齊的國都化為焦炭嗎?讓那臨淄六十萬無辜百姓為你陪葬嗎?”
扶蘇故意大聲喊出:“齊王和百官都跑了,你對誰忠?拿百姓的無辜性命成全你的後世美名,你以為後人會誇讚你?不,你是齊國的罪人,你無顏麵對齊人”
聽到扶蘇這一聲,城頭上議論紛紛,齊軍士卒不敢相信,他們的王竟然臨陣脫逃,一時間,紛紛質問出聲,詢問著城下的上將軍。
橫戟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扶蘇說的都是事實,或者說,會變成事實,若是他決意頑抗,那臨淄,便會化作一片廢墟,並且,扶蘇說出王上離開臨淄一事,已經動搖了軍心。
一時間,這位齊國上將軍仿佛蒼老了許多。
“公子,能否寬延些時日?”橫戟語氣帶著請求。
“寬延時日,你是想等候高唐的援軍吧,你有的選擇嗎?我是秦國公子,隻是一名監軍,明日,秦軍便會全軍攻城,若不是我阻攔,此刻,秦軍已經踏入臨淄,臨淄已經成為一片火海了!齊國的百姓是無辜的啊,你我此次談話,是為了拯救臨淄那六十萬百姓啊!
不投降,那便死!橫戟將軍,我的話已經帶到,好好想想吧,今夜,是最後的寧靜了!我回去後會讓秦軍收斂屍體,你也派人把齊軍屍骨收斂了吧!
將軍,切勿自誤,扶蘇告辭!”
扶蘇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橫戟癱坐在地,仿佛被抽走了脊梁。
他是被人抬回臨淄的,一路上,他都不敢看齊軍士卒的眼神,害怕看見他們眼中的失望,害怕麵對全城的百姓。
而他的沉默,也代表著扶蘇公子說的都是真的,齊王已經逃離了臨淄,隻有他們在孤軍奮戰,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希望而戰。
夜色如墨,幾百名秦軍士卒推著木板車,將城下同僚的屍體收斂,而齊軍,也打開一絲城門,出來收斂齊軍士卒的屍骨。
他們靜靜的翻找著,在夜色下,隻有火把微弱的光,戰爭就是這麽殘酷,幾個小時前還和你吹牛打諢的兄弟,此刻,卻永遠躺在了這裏,收斂屍體的兩支隊伍相遇了,卻沒有廝殺,兩支隊伍擦肩而過,視若無睹。
此刻,死者為大,此刻,他們隻想將自己同僚的屍體收斂,好入土為安,他們專心的做著,因為,不知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他們也會這麽靜靜的躺著,等待著自己同僚的收斂,等待著自己的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