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新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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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內後,莫依夏便繼續扮演起了妹妹的角色。
    這對她而言或許也是一種相當新鮮的體驗,看起來還挺樂在其中的,起碼表麵來看是這樣,如果不是了解莫依夏,韓晝說不定會忘記這是一場扮演,而是會把這當成是對方最真實的樣子。
    不過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真的了解莫依夏嗎
    事實上,他從未深入了解過這個女孩,兩人的相處時間不長,他一直以來所看到的也僅僅隻是莫依夏戴著口罩示人的那一麵,然而如果妹妹的角色是源自扮演,那麽她一直以來所展露的一麵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韓晝也不敢確定。
    他一直看不懂莫依夏的心思,雖然這家夥平時表現得還算正常,但他從未忘記對方是一個厭世的女孩,因此哪怕讓她不討厭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可在狀態欄上的個人信息一直毫無變化的情況下,他始終覺得和對方隔得很遠。
    因此當對方說出那句“叫我依夏”的時候,他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這句話不是玩笑,也不是調侃,就隻是一種簡單而直白的訴求。
    一段關係的變化往往可以從稱呼的變化上體現出來,這是任何人都可以直觀感受到的。
    韓晝沒有忘記莫依夏的另一句話,這是她的另一個訴求,而這個訴求似乎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希望自己以後能好好記住她的話,類似的話對方之前好像也說過。
    韓晝很難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隻記得自己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幾秒鍾,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難以描述的奇妙情緒。
    是什麽情緒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兩個人的距離確實是拉近了。
    沒來由的,韓晝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莫依夏伸手觸摸樹葉的那一幕。
    陽光,樹影,風和少女。
    隻需輕輕踮起腳尖,便會剛好吹來一陣足以將樹枝壓低的風,誰都不知道這陣風源自何處,可當它吹拂而來,指尖和樹葉之間的距離便會被自然而然地抹去,伸手便能觸及。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變化大概也是與之類似的情況吧,隻取決於你是否願意踮起腳尖,又是否願意去尋找這樣的一陣風。
    想到這裏,韓晝心中忽而生出一些遺憾——當時果然就應該把那個畫麵拍下來的。
    “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夢遊嗎這是兵,哪怕過了河也不能後退的。”
    莫依夏嫌棄的聲音從桌對麵響起,韓晝和鍾鈴的三局對弈不久前已經結束了,兩勝一負,現在換成了他和莫依夏下棋。
    韓晝的思緒被拉回,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下錯棋了,厚著臉皮笑道:“我這個是特種兵,能後退很合理吧”
    莫依夏沉默片刻,拿起炮高高舉起,隨即幹淨利落地落在了對方的將上,棋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這個是高射炮,千裏之外取你首級也很合理吧”
    一旁觀戰的鍾鈴驚呆了,小嘴微微張著。
    “我隻是後退了一步而已,你這高射炮直接將軍就太過分了。”
    韓晝訕笑著把炮和兵退到了原來的位置。
    對局繼續,棋盤上的局勢頗為焦灼,兩人勢均力敵,一連拚殺了數個回合也沒有分出勝負。
    莫依夏這家夥之前跟鍾鈴下棋的時候果然沒用全力。
    鍾鈴從冰箱裏拿出一些李子,裝進盤子裏洗幹淨後放在桌子上讓兩人吃,自己也仔細挑出幾個放在手心,小口小口地咬著,看著棋盤出神。
    她之前一直都隻是和姐姐下棋,像這樣看別人下棋好像還是第一次。
    或許是李子還沒熟透的原因,入口略顯酸澀,以至於女孩的眉頭不時微微蹙起,清澈的眼眸隨之蕩出漣漪,不過哪怕酸得牙齒打顫,她還是會小口將每一個李子吃完,像是不舍得浪費。
    韓晝這才注意到,這家夥居然一聲不響地把盤子裏所有發青的李子都挑走了,留下的基本都是暗紅色的成熟李子。
    他沒有多言,隻是拿了一顆塞進嘴裏嚐了嚐,說道:“很甜,是家裏種的嗎”
    他記得院子裏有一顆李子樹。
    鍾鈴微微點頭,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視線看向莫依夏,拿起一顆李子遞給對方,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麽不吃。
    莫依夏笑著婉拒道:“鈴姐姐,我就不吃了,過一會兒我要和朋友去唱歌,要吃很多好吃的,現在得留著肚子。”
    這顯然是她準備好的離開的理由。
    鍾鈴一怔,將李子放回盤中,輕輕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鍾銀剛好拿著水瓢走了出來,似乎聽到了莫依夏剛剛的話,驚訝道:“你們要走了嗎我打算讓你們留下來吃頓飯,菜都在準備了。”
    莫依夏佯裝震驚,不知所措道:“這樣嗎這怎麽好意思”
    鍾銀柔聲說道:“算是道歉和道謝吧,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說完瞥了韓晝一眼,眼神瞬間就沒那麽客氣了。
    看著這家夥手中的水瓢,韓晝幹笑兩聲,心說你每次出場手裏不拿個家夥是不自在嗎
    還有,你能不能好好看我
    莫依夏做出猶豫的姿態,艱難道:“不好意思啊銀姐姐,我是很想留下來吃飯的,但我已經和朋友們約好了,所以實在沒辦法……不過哥哥可以留下來的,他是個大飯桶,一個人可以吃兩個人的分量!”
    鍾銀姐妹倆不約而同地看向韓晝,後者默默掏出墨鏡戴到了臉上,本以為莫依夏終於能好好說一次話了,誰知道最後還是不忘損他一句。
    “沒事的,和朋友的約定更重要,下次再來也可以。”
    鍾銀笑了笑,拿著水瓢走進廚房,倒是沒對讓韓晝一個人留下來這件事有什麽意見,但心裏怎麽想的就不知道了。
    韓晝看著她離去,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問道:“你什麽時候走”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
    莫依夏顯然早就決定好了,甜甜笑道:“四點半。”
    她需要在五點以前回家,四點半走的話差不多可以剛好到家,看得出來,她還是很珍惜這難得的自由時光的,並不想提前回去。
    思索片刻,她忽然說道:“等下完這盤棋我們玩點別的吧,可以三個人一起玩的那種。”
    鍾鈴動了動嘴唇,剛好被韓晝察覺到了,他觀察著對方的嘴型,問道:“學姐是不是在說可以打牌”
    鍾鈴點點頭,很快就找來一副撲克牌。
    三個人比較適合的玩法就是鬥地主了,韓晝和莫依夏下完棋後,三人便開始了鬥地主。
    不過前麵也說過了,像韓晝這種過目不忘的人打牌是很占優勢的,因為他可以輕鬆記住所有打出的牌,從而判斷對手手裏還剩下哪些牌。
    因此哪怕有所放水,他也是贏多輸少。
    鍾鈴比較擅長的應該是雙人的棋類運動,鬥地主估計玩得比較少,所以幾輪打下來顯得笨手笨腳的,她其實很想像韓晝那樣一邊大喊“王炸”一邊氣勢十足地把牌丟出來,隻可惜這對她來說太難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玩得相當認真,贏了臉上就會露出燦爛的笑容,有時候還會和莫依夏擊掌,以此慶祝打倒了邪惡的地主。
    莫依夏的目標很明確,如果是和韓晝同為農民就興致缺缺,但如果雙方分屬於不同陣營,那她就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勢必要讓對方品嚐敗北的滋味。
    韓晝冷笑連連,論鬥地主莫依夏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很輕鬆便抵擋住了這家夥的攻勢,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三人玩得不亦樂乎,沒多久閑下來的鍾銀也參與了進來,而玩法則從鬥地主變為了炸金花。
    這個就無法依靠記憶力取勝了,更考驗運氣和心理素質等能力,說白了就是看誰更能裝,這一點無疑是莫依夏的強項。
    遊戲開始之前韓晝被勒令摘下墨鏡,因為這會遮擋他卑鄙的眼神,從而幹擾大家的判斷——這是莫依夏的原話。
    幾人定下賭注,遊戲結束時輸得最多的兩個人要去收拾院子,然後便開始發牌。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鍾銀的加入,針對韓晝的人數從一變成了二,這個女人居然也針對起了他,而且完全是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非要和他鬥到底,使得韓晝苦不堪言,暗歎一代賭神就此隕落。
    而這也就導致了他和鍾銀兩人最終淪為了輸得最多的人,要一起收拾院子。
    時間很快來到四點半,隨著遊戲的結束,莫依夏也要離開了。
    她語重心長地告訴哥哥,一定要願賭服輸,好好幫人打掃院子,韓晝連連稱是,決定送她離開。
    兩人正要走出院門,卻見鍾鈴忽然快步走了過來,將裝著熟透的李子的袋子遞給了莫依夏,意思不言而喻。
    莫依夏接過袋子,笑著說了聲“謝謝”。
    鍾鈴也笑,站在門口目送著兩人離去。
    韓晝和莫依夏一路無言,很快就走出了巷子,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小廣場。
    太陽依舊高懸,氣溫炎熱。
    莫依夏淡淡道:“你都把我送到這裏了,再回去蹭飯不會尷尬嗎”
    “沒事,我心理素質好。”
    韓晝混不在意,有莫依夏在雖然好,但很多事不好發揮,否則要是當著她的麵誘導鍾鈴說出“我想戀愛了”,這家夥絕對會產生懷疑。
    “臉皮厚可不等同於心理素質好。”
    韓晝充耳不聞,有些擔心道:“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
    他生怕這家夥不認識路。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你真把我當成離不開伱的小妹妹了”
    “那倒不是。”
    韓晝笑了笑,稍稍放下心來,揮手說道,“沒問題就好,那麽妹妹,明天見了。”
    莫依夏站在原地沒動,歎息一聲道:“扮演都結束了,我現在不是你妹妹了。”
    韓晝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試探道:“那……依夏,明天見”
    “嗯。”
    莫依夏應了一聲,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壓低帽簷走出小巷,徑直走入陽光之下。
    “明天見,韓晝。”
    韓晝笑了笑,目送著女孩離去,這才看向狀態欄中不久前彈出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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