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帶貨進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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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江邊的集鎮,多得找不到數,船隊行了不到二十裏,又有一座集鎮展現在眼前,劃槳的、撐篙的、在船艙燒火的都扭頭望著坡上的集鎮,人們希望攬一批貨物帶到宜賓去,掙一分錢是一分錢呢,出來幾天了,天天要錢花,沒有錢,出門在外,寸步難行的。
    黑鐵塔鼎武和鍾德權、鍾三鳴一條船,他們這是一個好班子,劃船、撐篙、拉纖樣樣在行不說,餐餐喝酒,人們見了饞涎欲滴,他們在家裏就商量好了,裝了一壇子酒放在船上,足足有50斤,53度的,度數低了不過癮。
    他們沒有用塑料壺裝酒,因為塑料壺裝的酒有一股異味,不好喝,哪能比酒壇子裝的酒呢?
    越喝越香!在碼頭攬貨時,和別人發生了衝突,鐵塔鼎武大喝一聲,跳上岸就和碼頭上的人打起來了,他的撐船篙子甩得溜溜轉,橫掃直殺,把對方打破了幾個腦殼,他也挨了幾家夥,腿子上、背心窩的傷都好說,疼一陣就沒事了,隻是嘴唇上被對方擊了一拳,擊都事小,關鍵是自已的牙齒抵了一下,把嘴唇搞破了皮,這一餐的酒還不知能不能喝?
    傷腦筋。他思考著,扭著頭望著岸上,突然發現了幾個字——
    “有貨到重慶!”,他大叫起來,人們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
    “有貨到重慶!”大家選了一處比較開闊的江灘,停了船,反正太陽已經落山了,是要停船歇夜了,喝起晚酒來。
    這一次出遠門,和過去搞集體時完全不一樣,過去是統得死死的,吃的米、炒菜用的油、包括一盒火柴,都是集體的,這麽多人出門,肯定要有事務會計、買菜的、炊事員、大隊的主任、副主任,各生產小隊隊長、副隊長,光喝酒的幹部起碼是兩桌;這一次,搞的是股份製,是股東、夠條件的派人參加,自由組合,以船為單位,生活自理,自由安排,自已做飯自己吃,自己打酒自己喝,搞得人喜神歡。
    加上這些年農民手中有點結餘,大家也想得穿,做吃做吃,要舍得做,也要舍得吃,因此上有些人也是跟當官的一樣了,提筷子就要酒,沒有酒吃不下飯。
    陳五毛把船撐攏來擠在一塊,說:“鼎武,你是我們爬橋村的大英雄,來,我敬你一杯!”黑鐵塔鼎武見陳副經理的臉上透著真誠的笑容,回想起那天打架的情形,很有些不愉快,但是轉念一想,那不是他的錯呀,再說,千錯萬錯,來敬酒的不為錯嘛!
    並雙手捧杯,說:“謝謝!祝我們這一次去四川平平安安!幹。”鼎鍋裏的飯冒著香氣,船板上擱著鹹鴨蛋、肉片炒萵筍、腐乳,鍾三鳴在鐵灶內添了柴,平底鍋中的臘鱖魚、幹芋荷煮得跳跳甚,綠的大蒜、紅的辣椒,外加醋的酸香味,飄得四十條船上的人們都聞著帶勁,大家說說笑笑,互相舉杯,共祝平平安安去四川!
    趁著酒興,鍾德權勸黑鐵塔鼎武:“我說鼎武啊,你的不論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今後要注意呢?”
    “您說的是哪一點喲?來,幹!喝了酒再說。”鍾德權笑眯眯的,說:“就是太直了!”黑鐵塔鼎武摳了一會頭皮:“人生苕了,沒得辦法的,不曉得吃幾多冤枉虧!”
    “哎——,你莫理會錯了意思啊?我不是說你苕!我是勸你今後遇到問題要多考慮一下,不要一衝動就打起來了。譬如今天的事,你不分清紅皂白,一上岸就是幾篙子,打破了幾個腦殼;好在隻是見了一點紅,如果是打死了人,怎麽辦?那就麻煩了!”黑鐵塔鼎武笑著:“那是的,那是的。打出了人命不好搞。”鍾三鳴為黑鐵塔鼎武酌了酒,勸道:“我們出門在外,千字要有一個頭,萬字要有一個尾,都要聽一個人的,那就是聽葉書記的,隻有這樣,事情才能辦得圓滿;否則的話,一百多人自作主張,就會亂套!”黑鐵塔鼎武笑著點頭,酒濺到了傷口上,他咧著嘴,歪著嘴巴喝了一大口……葉青枝、陶小娟上岸找貨主,貨主不知道哪裏去了,照貨的人說:“明天早晨來,他來得蠻早的。”第二天一清早,葉青枝、陳新民就去找貨主,貨主說:“隻有二十噸貨,大的船嫌少了不帶;小的船嫌多了,帶不了,所以才放了幾天。”葉青枝說:“我們幫您帶,而且還幫您把貨搬運到船上;到了重慶以後,我們還幫您把貨搬運上岸,送到倉庫裏。”都是爽快人,生意一談就成了,談到關鍵問題——價錢,貨主說:“從這裏到重慶,600公裏。按噸貨一公裏2元6角錢計算,乘以20,再乘以600,等於三萬零二百元。”陳新民翻著地圖,用尺量距離,又照著地圖上一段一段的距離加了一遍,距離是準確的,再算了一遍,錢數不錯。
    老板說:“你們沒有營業執照,如果把貨運到別處卸了,我怎麽辦?”葉青枝打了一個大哈哈,說:“爬橋民兵,最講誠信!要不然,我們簽訂一份合同,寫上我的身份證號碼,讓您好找。”葉青枝從包內找出模範**員榮譽證,從內麵找出身份證,簽訂了合同。
    老板看到榮譽證,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姑娘,十分驚訝,問道:“你還是模範黨員?”葉青枝臉一紅,笑了。
    陳新民說:“她是我們的支部書記,那一位是我們縣的農村工作部部長,是駐我們村的工作組長,這一位是大學生,工作組組員,您還擔心我們騙了您的貨?把貨交給我們運輸,您放八百個心喏!”貨主笑道:“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人們把貨物搬運到了20條船上,正準備啟航,三個人來了,要搬運費。
    黑鐵塔鼎武一聽就火了,
    “我們自已搬的,憑什麽還要收搬運費?”陳新民拉了他一把。陳五毛問:“你沒有動手,憑什麽要收搬運費?”有一個年約四十的人說:“貨物堆放在我這裏,這是我的地盤!這是我的地盤,你懂嗎?你們動手搬了,我也沒有請你?你搶了我的飯碗,我沒有找你的麻煩就不錯了。拿錢來!”葉青枝氣得臉通紅,夏雨晴拉了她一把,問道:“多少錢?”
    “五十塊錢。”夏雨晴示意葉青枝不要計較了,便說道:“我們出門是求財的,不是扯皮的!”陳新民給了五十元錢,大家開了船。
    夏雨晴說:“長江邊上的碼頭,亂得很,上一次出差,為幾塊錢,打破幾個腦殼,而且是上一個碼頭出的事,下麵幾個碼頭上打的架,這些占碼頭的人,都是結成了幫了的。我們要牢牢把握住,出門是求財的,不是打架的。”行了一段路,發現又有20噸貨物要運到重慶,於是裝了船,40條船,裝載40噸貨,不重也不輕,可以掙六萬多元錢,這是實實在在的,船過了葛洲壩,經過中寶島,三峽大壩正在施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