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私人控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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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毛回到家裏,反複回味著葉青枝的話,
“老房子作價、幾十斤甲魚湊起來才八萬元股金的個董事長兼總經理……”這一句話雖然是憤激之詞,但是,也確實道出了實情,八萬元錢怎麽能夠奠定一個大酒業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的地位呢?
再說,在關鍵的時候,駱幺蘭不是主動要把她們的股份合到葉青枝的名下嗎?
這是人心,也是爬橋村的現實;過去自己當一個老實農民,沒有操這方麵的心,現在不同了,股東們把自己推上了董事長兼總經理的座位上,上台容易下台難呢?
再說,自從擔當起了這一光榮而又神聖的職務以後,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愛情都和這一職務緊緊地捆綁在一起了,不拚還不行呢!
拚成功了,優秀的民營企業家,模範共產黨員,中國青年五四獎章獲得者,縣政協委員,等等一大串閃光的頭銜將戴在自己的頭上,身價倍增,成功自有黃金屋,成功有女顏如玉!
到時候房子、車子、妻子、孩子、腦子、票子都有,別人有的,我有;別人沒有的,我也有!
而且,自己能夠擔任這一職務完全是一次機遇,說白了,是撿的一顆落地棗。
為什麽這樣說呢?當初,鍾鳴主任把他六弟兄的股金合在一起,加上他借了小芳的錢,合成一股,是41萬元股金,他是指望穩穩當當地當董事長的呀,他沒有想到葉青枝一下又籌了30萬,連同原來的股金加紅利,一下子投入了67、2萬元,葉青枝當董事長沒有人能夠和她抗衡了;後來,情況發生了變化,鍾鳴的六弟兄為了獲得各自股東的權力,他們分了家,葉青枝打算結婚走人,這樣一來,董事長兼總經理一職才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是一次曆史的機遇,既然機遇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就應該好好地抓住。
怎麽樣抓?首先是自己的能力,這麽重要的職務,這麽大的企業,自己領導得了嗎?
知識不夠,就應該抓緊時間學習,學習現代企業的管理,學習股份製知識,學習市場經濟理論,研究搶占白酒市場的謀略,探索把企業做大做強的路子,爭取把爬橋酒做成省內第一、國內知名、世界有席位的好酒。
其次,是自己的股金,八萬元,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達到占有企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少要投入三百萬元!
三百萬,
“我的媽嘞,錢從哪裏來呢?”陳五毛的這一聲
“我的媽嘞!”驚醒了睡在上麵房裏的陳根生,這位老富農子弟本來瞌睡就少,聽到兒子的這一聲叫喚,更是睡不著,他們父子倆住在老屋裏,上、下房,土磚隔牆隻是砌到了樓枕,是完全不隔音的,陳根生說:“五毛,你不要得了神經病,不要當什麽董事長兼總經理了,你想一想,爬橋村的頭哪裏有你當的呢?董事長這一職,葉青枝不當,隻能是鍾鳴當了,他的人多。你最多隻能當個副總經理就不錯了。”陳五毛說:“爸,辦企業不是講宗族的事,如果是講宗族,企業非垮不可。”陳根生歎了一口氣,說
“我說的話,你不聽嘛,有什麽辦法!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睡,不要得了神經病。”陳五毛把自己想去宜賓看望一下媽媽的打算敘給老爸聽了,老爸說:“趁過春節,你去看望一下家家的人也是應該的,去時,帶上我們這裏的特產,你上次說了的,三斤以上的甲魚,多帶幾隻。”父子倆敘了半晚上,第二天,陳五毛向葉書記、鍾鳴主任請了假,買了六隻三斤以上的公甲魚,雖然每斤280元,比母甲魚貴30元,但是作為外甥看舅舅的禮物,挑選最好的特產也是他的一點心意。
陳五毛乘上了去宜賓的列車,一日一夜就到了,外公、外婆見了外孫,喜得合不攏嘴,陳五毛拜見了舅舅及兩位表兄,晚上王書記設宴款待,親戚們都參加了,陳五毛被安排在上首正位,陪著外公坐在一起,席間談起爬橋酒的製作,王經理說:“陳總來到了五糧液酒的窩子裏,還在高談爬橋酒?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陳五毛的臉紅了,說:“不怕表兄笑話,我做夢都是想著爬橋村、爬橋酒,我們的爬橋啊……”王經理說:“我沒有到你們爬橋去實地考察,但是我聽別人講得多,你們鄉裏人辦企業,是‘西服裝門麵,貸款做本錢,煙酒拉關係,產品靠哄騙。’”王經理的一席話,說得大家哄堂大笑,陳五毛的脖子紅得像雞冠,有一位表姐說:“難怪陳總的西服這麽漂亮的?”陳五毛越是不好意思了,解釋說:“經理哥的話是對社會現實的高度概括,我不否認,但是,我們爬橋酒是規規矩矩,用的酒泉的高粱,”舅舅說:“酒泉衛星發射中心離你們那裏那麽遠?怎麽會有高粱賣到你們酒廠去呢?”陳五毛說:“我們所在的鄉,本來就是叫酒泉,河網密布,山洪暴發時,山上的沃土、樹枝、雜草都衝下來了,逐年淤積成了平原,土質肥沃,種的高粱啊,籽粒圓圓的,白得亮眼睛,我們是用這做原料,另外到湖南購買了優質糯穀。”
“聽說你們做廣告,說什麽‘茅台的酒曲’?”
“是的,我們是買的茅台的酒曲。我們打算高薪聘請茅台酒廠的師傅傳授做曲的技術……”陳五毛喝了一口酒,認真地解釋著。
“五糧液的缸,這是忽悠吧?”王經理敬了酒,問,這一句點了陳五毛的穴眼,等著陳五毛回答。
陳五毛站起身,向外公敬了酒,坐下,慢慢說道:“要說這五糧液的缸,是貨真價實,沒有半點忽悠!我要向經理哥特別敬一杯,您是我們最敬愛的人!”陳五毛這一說,把大家說到了雲裏霧裏去了,都喝了酒,望著他,聽他的下文。
“我們上一次來,運回去的黃泥巴,就是做釀酒窖池的。”外公催促道:“啥子嘛,快說說,是怎麽樣做成五糧液的釀酒窖池的?”陳五毛起身為外公酌滿杯,
“祝外公健康長壽!”他先喝了,老人喜得涎都滴下來了,
“你快說說,五糧液的釀酒窖池是怎麽做成的?”陳五毛說,用五糧液酒廠的泥巴,拌上豬鬃,用石臼、木棍搗成漿,用模具築成釀酒窖池。
“啊——,我明白了,你這個副總精明呢!”王經理夾了一隻雞腿放進陳五毛的碗裏。
陳五毛說:“經理哥,不好意思,我現在是董事長兼總經理了。”
“啊,不得了啊,當老總了?難怪說,‘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王川妹看著兒子,聽著兒子的敘說,心裏比吃了蜜糖還甜,這是她生的兒子,這是她的驕傲。
陳五毛向王書記敬了酒,說:“九頭鳥再怎麽樣飛,也趕不上四川人啊!十大元帥中,朱德、劉伯承、陳毅,都是四川人。”
“還有聶榮臻!”
“是嘛,四川是天府之國,人傑地靈嘛,小弟應當好好地向你學習呢!”幾位親戚都望著陳五毛好笑,
“我們王家出了這麽一位優秀的外甥,值得驕傲呢!”這一餐酒喝得高興,親情甜如蜜,隻是舅媽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甲魚腥氣大,不好吃。”陳五毛說:“明天,我幫舅媽下廚,親手做這道菜。”酒後,大家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敘家常,直到很晚才休息,第二天,舅媽請客,大家都出席,陳五毛抹上圍裙,磨了刀,宰了甲魚,燒了開水,把甲魚在開水中泡了一刻,用指甲拈除了甲魚皮上的一層薄膜,沿著甲魚殼切下了裙邊,翻開殼,取出內髒,除去膽及肺,把腸中的汙物洗淨,將肉剁成塊,拌上豆粉、調料,用色拉油炸成淺黃色,瀝幹油,在大瓷盆裏放進獨蒜砣、生薑、花椒,甲魚肉,最上麵放上甲魚殼,再放進籠裏蒸,中午喝酒時,這一道菜端上桌,初看象隻活甲魚撲在盆裏,伸筷子一夾,甲魚裙邊閃閃甚,放進口裏,又化口,又不膩,鮮美無比,吃了還想吃,大受歡迎,連甲魚殼也被掰成幾塊,吃了,而且這骨頭縫裏的肉和筋更是任何肉都無法代替的美味佳肴。
陳五毛切心切意地請表兄們到爬橋村去耍一下,他說:“書記哥,難道您忘記了,那一天在岷江邊,爬橋村的村民一百多人是跪著向您敬的酒啊!”一席話說得王書記和王經理心裏熱辣辣的,表示一定要去爬橋村看一看。
陳五毛在外公家玩了幾天,和表兄們乘車玩了幾處風景名勝,回到了爬橋村,一見貴客來了,何滿香用最拿手的好菜招待尊貴的客人。
宴會以後,葉青枝書記陪同客人,匯報了爬橋村總體規劃,聽到
“釀酒、旅遊名村”時,王書記、王經理的心頭一亮,
“高人,高的規劃!”他們漫步在一湖荷花半堤柳,半村雀鳥半村魚的爬橋村,在栽滿米蘭、桂花、樟木、玫瑰、月季、海棠、櫻花、桃花、梨花、拐棗樹的廠區轉著,當葉青枝匯報到
“雨汙分流”的治汙理念及具體排水設施時,王書記的心頭又一次耀出光亮,
“這是一個高水平的設計,永遠不會落後!”他們看了散發著湘杉氣味的廠房,看了現代化的釀酒設備,看了用翠屏山的黃泥巴和豬鬃做成的釀酒窖池,心裏發出由衷的敬佩!
他們還看了鍾德權的養豬場,他的環境保護設施,到別墅區看了,整個爬橋,天空是藍的,水是清的,都是原生態的,一切都在健康有序的發展中!
陳根生的晚飯熟了,請客人們入席,在這棟老房子裏,陳根生在堂屋裏擺上八仙桌,天井裏,夕陽的餘輝照在祖宗的牌位上,雖然是正月的天氣,外麵的氣溫很低,他在堂屋的一角生起了火,幾個枯樹蔸架在一起燒得畢畢剝剝作響,整個屋子暖融融的,陳五毛把王書記、王經理請上首位,葉青枝、鍾鳴、何滿香、陳新明、王二苟、葉權山、作陪,駱幺蘭端菜,四盤鹵菜上了桌,一樣鴿肉,一樣鹹鴨蛋,一樣鵪鶉,一樣鵝掌,陳五毛捧著
“爬橋二鍋頭”為客人酌滿杯,火鍋上來了,煮著野鴨蓮藕,電磁爐的火力調到了一千二百度,鍋裏隻是偶爾冒一下氣泡,野鴨的油太多了,葉青枝介紹說:“寧吃飛禽四兩,不吃走獸一斤,這隻野鴨不是用藥物毒死的,而是用細絲線織成的籠子,內麵放了食物,把野鴨誘進籠子裏活捉的,味道特別好,放心大膽地吃。”她站起身,說:“王書記,王經理,歡迎您們來指導工作!您們一來,這屋裏蓬蓽生輝了!我以茶代酒敬您們。”王書記說:“去年在江灘上,葉書記是喝得豪爽幹脆的,今天怎麽不喝酒了呢?”何滿香解釋說:“葉書記結婚有幾個月了,怕影響孩子。”
“啊,”王書記慢慢喝下,炒鵝肝上了桌,鍾鳴主任向客人敬酒,說:“當初要不是您們幫忙,我們一百八十多人到宜賓,也許會空手而回呢,最珍貴的客人,我敬您了!”王經理望了一眼鍾主任,深深敬服這位話語不多的主任,感謝他的誠心誠意,高興地喝了個滿杯。
鵝腸炒藜蒿根端上了桌,駱幺蘭介紹說:“這道菜是在河灘上挖的,過年時是好難吃到的,香,地道純正的香,我敬二位客人一杯!”王書記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的身份,隻見她說話時臉一紅,準備隻抿一丁點,何滿香介紹說:“她是我們公司監事會的副主任,待人實情實意的。”王書記一笑,說:“對不起,駱主任,要你代勞,實在不應該,我做兩口喝。”駱幺蘭見客人喝了酒,才轉身進廚房去了,公司的幹部們你來我往,喝得十分熱鬧,黑水雞燉茨菇,說起這道菜,也是王經理的口福,黑水雞是湖中野生的,它在冬天找食吃,鑽進了枯水季節仍然插在河中的迷魂陣中,被捕到了,王書記品嚐著,說,
“今天桌子上的菜,看來是清一色的飛禽喲。”陳五毛說:“為了招待你們,老爸是動了一番心思的。”燉鴨脯香菇端上來了,陳新明向客人敬酒,王經理認識這位十九歲的民兵連長,說,
“當初你去四川是在指揮船上,看來你是要擔當大任的耶!”陳新明的臉紅了又紅,說:“向您學習!我們爬橋人都念著您的恩情呢,說您沒有官架子,在江灘上,哪怕您隻是一舉杯,我們好多人都是跪著喝下的!”陳新明的話引起了大家美好的回憶,也說得王書記、王經理滿心的高興,喝得也痛快。
烤鵝腿端上來了,客人們輕酌慢飲……陳根生燒好了一盤野雞,這兩隻野雞是在河邊小樹叢裏下的鋼夾子,並且放上了野雞求偶時的錄音,野雞聽到聲音,去覓食時被夾上的,他的臉上帶著歉意,本想親自端菜去桌邊,向王書記、王經理敬一杯酒,但是轉念一想,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自己老了,混得也不如人,上桌去丟人現眼做麽事呢?
哎——,人混得不敢跟舅侄兒子敬酒的地步,還叫人過的日子嗎?他把對親人的愛溶化進血液中,用心炒了菠菜、竹筍,讓駱幺蘭端上了桌,在另一口鍋裏蒸上米飯……酒宴是溫馨的,客人們下了席以後,被葉青枝領到她家裏休息去了,她家裏安裝有太陽能熱水器和煤氣熱水器,洗澡方便,家具也是全新的。
王書記、王經理在爬橋村度過了三天,到其它三個公司去看了,覺得爬橋村的環境好,路通、水通、電通,是利於投資的;爬橋的規劃切合實際,高,定位準,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爬橋村的幹部,心地純良,一心求發展,是一個幹大事、幹好事、幹成事的班子;爬橋酒,做得質量過硬,名不虛傳……他們回到宜賓以後,給陳五毛的帳上打了三百萬元,爬橋酒業股份有限責任公司召開了第三次股東大會,進一步擴充了股金,陳五毛一共投入了308萬元,實實在在的控製了股份,名正言順的當上了董事長兼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