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劍和人我都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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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妖族的銀槍最終還沒在丹山神道上刺處,季憂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飄然下山。
    正如左丘陽所說的那般,妖族此行重點是試探。
    在未有決斷之前,他們不想與人族仙宗撕破臉。
    於是天書院一行人駕馭靈劍南下,經過一夜之後抵達了雍州。
    這是怒江唯一未經過的州地,無法乘坐仙船前往。
    於是他們在驛站更換了馬車,繼續趕赴雍州與靈州邊境的乾安縣。
    再往西去,便是玄海之濱,也就是靈劍山道場,若從乾安縣車馬前行,隻需半日便能到達。
    與前往丹宗的那半程不同,此時天書院弟子之間的氣氛稍顯凝重。
    尤其是尤不渝和何靈秀,漸感壓力,每日的修煉時間都在不斷延長。
    他們背負的是天書院的宗威,代表的是天書院的顏麵,唯一的選擇就是問道後取勝,凱旋而歸。
    但正如左丘陽所言,靈劍山的親傳不可小覷。
    天劍峰的那位親傳名叫莊由,不姓顏,而一個外姓弟子能做到親傳這個份上,也足以見其天賦了。
    至於玄劍峰的那位顏書菁雖然名聲不顯,但也絕不是泛泛之輩。
    他們臨行之前在天書院放狠話是為了氣勢,但來到了此處,也就意味著靈劍山近在咫尺。
    此刻無論是尤不渝還是何靈秀,都不敢掉以輕心。
    “好多靈劍山的弟子……”
    “莫看莫語,入驛站歇息,明日繼續趕路,不要節外生枝。”
    “……”
    乾安縣境歸屬於靈州管轄,靈劍山弟子眾多,看到身著天書院仙袍的一行人,便麵露不善。
    尤其是幾次擦肩而過,劍氣的嗡鳴之聲清晰可聞。
    這並不奇怪,畢竟你都要打上人家山門了,人家又怎麽會給好臉色看。
    其中有好幾次險些針鋒相對,但最終還是以天書院退去為之。
    因為他們都清楚,現在出劍就是私鬥,靈劍山一旦占了個理字,別管什麽親傳還是幹傳,他們都回不去了。
    隨後眾人便在靈劍山弟子及別宗行走的注視之下,到了乾安縣的一家驛站下榻。
    申時三刻,日頭西去。
    初夏的雍靈邊境氣溫還算怡人,季憂已經坐於床榻之上繼續微照,不斷錘煉著體魄,致使體內華光一片,氣血不斷翻湧。
    這是他的第十次微照,體內的顫栗比先前更加強烈。
    尤其是靈氣衝擊四肢百骸之時,便連神魂都隨之激蕩,同時靈火洗練肉身的痛感也讓他不自禁發出一陣陣悶哼。
    “果然,氣魄越來越強了。”
    “這季憂所修的究竟是什麽法門?”
    驛站內的連廊之中,何靈秀環抱雙臂,感受到對麵那間簡陋房屋中不斷外放的氣息,眉心微皺。
    她方才也在房中修煉,此時出門透氣,很輕易地就感受到了季憂的氣息。
    而她所說的強,並未是指境界,而是指此時的感覺。
    就好像鋼板與棉花,這兩種事物並無修為,但即便是憑感覺也能知道哪個更硬。
    何靈秀感覺那屋中就像是有什麽澎湃之物在不斷洶湧,漲大,潮熱的氣息便是隔著窗縫都能撲到她的臉上。
    最關鍵是房內時不時發出的悶哼聲,聽得她一陣臉紅心燥。
    若不是隻有季憂單獨出聲,她都快要懷疑他房中並非隻有一人了。
    這氣息一直持續了許久,直到尤不渝從外歸來,手中長劍還散發著一股鋒利的氣息。
    他要打的是靈劍山最強的一位親傳,逼是裝出去了,但壓力同樣也十分巨大,先前在丹山上的氣定神閑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因為雜念頗多,所以在落腳驛站之後,他就去城外尋了一個僻靜之所不斷地熔煉道法,此時才歸來。
    “師妹在看什麽?”
    “額,無聊,賞景而已。”
    尤不渝此時站定:“馬上就要到靈劍山,我這心緒倒是越發安定不下來了。”
    何靈秀轉頭看他:“我也覺得尤師兄近幾日雜念頗多了些,但萬不可未戰先怯呀。”
    “未戰先怯倒不至於,能在我們這個年紀修至融道境的,自有驕傲,但有時驕傲,同樣也是壓力。”
    何靈秀點了點頭,隨後便見到對麵那座小屋打開了房門。
    季憂邁步而出,周身風浪平息。
    他的第十次微照沒有結束,因為……他似乎感覺到了瓶頸,麵色有些古怪。
    他知道悟道是有瓶頸的,未曾通透便是空耗百年也難見成效,卻沒想到煉體竟然也有瓶頸。
    難道是太硬了?
    季憂此時回神,才看到門前的連廊之中站著身懷大自由的何靈秀,和麵色陰沉的尤不渝。
    兩方對視,尤不渝列他一眼,隨後便轉身回了房間。
    丹宗一行,他本是以殿主親傳的身份帶隊去拉好感的,為的就是展示自己的不凡,但他的腦中,此刻隻有元采薇貼在季憂身邊的畫麵。
    他直到如今都想不清楚,為何在元采薇的眼中,他一個內院殿主親傳卻比不上一個院外弟子。
    難道他真有什麽常人難及的特長?
    這讓尤不渝極其煩躁,再加上已臨近靈劍山的緊迫,以致殺氣極重。
    但他們是前來靈劍山問道的,受到了萬千矚目,所行之處都有議論紛紛,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能對季憂出手的。
    不然以他殿主親傳的身份,怎麽會容忍一個外院弟子惑亂自己的道心。
    事實上,昨日從丹山上下來的時候,他其實無比期待那位妖族護衛能夠對他出槍,隻可惜沒有。
    季憂此時站在門外,聽到“哐當”間沉重的關門聲,嘴角微咧。
    這尤不渝一路都是這種態度,就仿佛是被他搶了他媳婦兒一樣。
    他還覺得冤呢。
    要不是尤不渝橫生枝節,非得去丹宗,自己這清白之軀能被人看光麽,搞得他現在越接近靈劍山越心虛,拚命洗練肉身。
    那可是留給靈劍山小鑒主第一個看的,若讓她知道被別人先看了去,那還得了。
    正在此時,何靈秀忽然邁步而來,婉轉嬌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季師弟方才是在房間悟道?”
    季憂轉頭看向何靈秀:“不錯,師姐有何指教?”
    何靈秀打量他一眼,眼神落在他心口,聽著那澎湃的氣血,眉心稍皺。
    天書院的大部分人走的都是純粹道修的路子,為了避免肉身對神念的限製,下三境時不會太過於竭力鍛體。
    就連靈劍山這種修劍道的,其實也是融道於劍。
    但季憂這渾身的氣魄似乎不是來自於修為,而是來自於他自身所散發而出。
    修仙者結成靈元之後就失去了鍛體的機會,她不知道季憂這般氣魄到底是因何修成。
    是吃了什麽丹藥?
    何靈秀十分好奇,不過很快就回了神:“沒什麽要指教的,隻是好奇,此次前往靈劍山問道的明明是我和尤不渝,為何越是逼近靈劍山,師弟就越是如臨大敵般刻苦努力?”
    “有嗎?”
    “當然有,從丹宗下山之後,我看師弟便將所有時間都用來修煉了,比我這個馬上要出劍的都要緊張。”
    季憂看她一眼,心說你們要麵對的隻是劍峰親傳,而我要麵對的那隻可是靈劍山凶萌的小鑒主。
    藥池一事她還不知道,但肯定會陰陽怪氣地問他怎麽在丹宗待了那麽久,是不是有些流連忘返之類的。
    女子的第六感向來都是可怕的,我這個人又不擅長說假話……
    那丫頭肯定不舍得用劍砍我,但應天境若是全力用腳腳踹我,我估計也扛不住。
    都他媽賴尤不渝。
    他本來還想用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加上絕美的外貌把顏書亦哄到嚶,然後如偶像劇女主那般不顧宗門大義,將本命靈劍術傳給她。
    結果現在好了,他虛的不行。
    季憂歎息著開口:“一方麵是因為我曾險些殺死靈劍山一名融道,另一方麵大概是因為秋鬥要開始了,楚河被接回楚家傳法,我總是懸著顆心。”
    “楚河……”
    何靈秀聽後點了點頭,心說也是。
    季憂此行不用出劍,完全就是作為跟班而來的,但出行之外,他卻也有自己即將麵臨困境。
    說實話,像他這種天賦,無論放在哪一年都必入內院的,誰知運氣如此不好,卻碰上了楚河。
    季憂見她陷入沉思,並未打擾,隨後便拱手作別,出了驛站往城中走去。
    乾安縣與玉陽縣那種偏遠之地不同,並沒有大片的荒野,反而顯得十分繁華,原因就在於它在雍州和靈州交接,而且是山海閣與靈劍山之間的必經之路。
    溫正心、班陽舒、裴如意與白如龍四人正在等他,約好要與季憂一同吃晚飯的。
    隨後幾人找了一家酒樓,白如龍在被季憂逼迫之下自願請客。
    如龍仙帝心還是比較大的,他知道自己不用出劍,所以完全就是過來遊玩的心態。
    溫正心、裴如意和班陽舒則隱約有些擔憂勝負結果可能會造成的影響。
    至於季憂,他更加深沉,他不但惦記人家靈劍山的小鑒主,還惦記著人家靈劍山的劍道。
    “季兄你看,樓外好像有個臀兒圓潤的女子。”
    “不,我不看。”
    “?”
    季憂一臉正氣,目不斜視,叫白如龍有些莫名。
    溫正心也忍不住抬頭,眉峰輕挑,心說季師弟前幾日在丹宗還說要給我搓澡,怎麽今日倒是如此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