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字數:12056 加入書籤
最新網址:.. 開德三十五年,時值七月,宮牆頂的天兒晨霞退卻,明晃晃的日光傾泄,早朝方畢。
一行身著朝服,手執笏板的官員自大殿魚貫而出。
朝服層疊累贅,在逐漸悶燙起來的空氣中,官員後背已然生出了些汗。
不過好在是今日東南私鹽之事了結,主理此事的官員事情辦得漂亮,龍顏大悅。
雖升職之事未曾落在自己頭頂,可那龍椅上的人高興,一眾臣子朝會也鬆快些。
此時三五結伴的官員低聲細話,下值後是前往安華樓用些新出的果子,還是前往寒天閣飲冰消暑。
未得結論,身側飄過一陣清風,一道健挺的身影從中快步穿行而去。
“祁大人協助公爺妥善辦理私鹽,事結不單得公爺親自舉薦,連陛下也對他頗為讚賞,一躍從地方的五品鹽課提舉升至吏部。時年不過而立,前途無量啊!”
“如此風頭,卻也不見露出幾分笑來,如今後生,真叫人瞧不出所思所想呐。”
幾名官員望著從旁而過遠去之人,身形偉岸。
他眉骨高高,相貌英俊,不見意氣風發之態,反倒是眉間隆著抹散不開的陰霾哀愁,叫人覺著難以接近。
“嘶,我倒乍然想起,聞說這祁大人的夫郎身體不太好,似乎已是強弩之末,不知真假。”
“並非虛傳,蕭大人府宅與我同一巷中,是常見有醫師進出。他總謙恭親身送大夫出府門,每每神色不見鬆愉。”
“他一路自地方上來,難為今時地位還守著病妻初心不改,倒是個癡情之人.........”
祁北南從皇城出去,自東華門外一矮身子上了輛馬車。
他方才升職,皇帝感念他辦理鹽案勞苦,特許了三日後再前往吏部敘職。
下了朝,便不必同其餘官員一般前往當差處處理公務了。
雖不必當值,但合該去一趟靖國公府,此次鹽務公爺與他有提攜之恩。
但祁北南一抬下巴,還是叫車夫先往自家宅子走。
他心中掛記著人,哪裏還有甚麽心思去細細周全官場上的事兒。
昨兒夜裏蕭元寶咳嗽氣虛了半夜,天快亮時才堪堪睡下,瞧著那愈發輕薄的身體和蒼白的臉色,他前來上朝時皆是滿心惴惴。
這些時月裏大夫來了好幾撥,卻是沒有一個診斷是稱心的,他惶惶覺著一切好似是場陰暗潮濕的噩夢。
祁北南拘在小小的馬車中,有種難以自控的焦躁煩悶,他抬手挑高了些簾子,催促車夫快著些。
待著一路從宮裏回到府宅門口時,他內裏的衣襟已被汗浸濕了個透底。
祁北南心事重重的垂著眸子下車,方才落地,鼻尖忽而飄來陣淡淡的薄荷蘭香。
一張疊的齊整的帕子落在了他的額間,輕輕揩去了汗珠。
“天氣熱了,車行裏也忙碌,咱喚新做的車今日總算送來了。瞧著車廂窗子都比這輛大不少,官人往後上朝不會再那般悶熱了。”
祁北南抬眸,便對上了一雙柔和而又內斂的眸子。
蕭元寶相貌並不綺麗豔絕。
他發絲細軟,眉色淺淡,是那般宜室宜家,教人舒適的長相。
說話咬字也不疾不徐,讓人靜心。
隻是病弱之人,有些瘦得脫相了。
“你........”
祁北南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衣發整齊,麵色甚至微微有些紅潤的人心疼的給他擦著汗,與他出門早朝前見著氣弱遊絲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祁北南有些恍惚,抬手捉住了身前的手腕子。
若不是那手腕幾近皮包骨頭,似乎稍稍用力就能將其折斷,祁北南當覺著時間倒回了他初做官時。
彼時蕭元寶精神尚好,日日如今日這般在宅子門口翹首以接下職的他。
兩人總相攜著一並愉然回屋,祁北南說著官場上無關痛癢的事,而蕭元寶亦與他說家裏的瑣碎。
如今再見蕭元寶精神煥發的從病床上起來,祁北南有著說不出的驚喜高興,可心中卻隱隱彌漫著一股不好的感覺。
蕭元寶麵對他驚疑又不安的神色,笑著說道:“新尋的大夫醫術了得,今早喝了你熬的藥,我感覺好多了。”
“不僅精神可見的好了起來,身上有了力氣,下床走動也容易。我遣灶房的人一早去菜市裏挑買了新鮮的菜蔬,還做了幾道你喜歡的菜。”
他徐徐說道:“不過有些日子沒進灶房了,也不知手藝生疏了沒,你進屋嚐嚐看好不好。”
祁北南聽聞有所好轉,本想立即細問身體的事情,可聽說他不僅起了病榻,竟還做了菜,不由得惶然。
這幾日何來新醫師,藥也不過舊藥方。
祁北南強拾起個笑,握住蕭元寶發涼的手,抑製住哽澀的喉嚨:“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他攜著人往宅子裏走:“上了這許久的朝我腹裏早空了,盥洗一番便吃飯,咱們吃飯。”
祁北南換了身輕薄的常服出來。
雕花兒的桃木圓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一碟子配有蘸料的涼白肉,一疊雪菜嫩筍尖,一碟苦藠燜茄子。
外有香油拌豆腐,辣鹵玉棐。
都是以前在地方上做官時,素有吃的簡易家常菜。
祁北南擦幹手,坐到桌前,眸中有水光閃動。
他不敢抬頭看向蕭元寶,語氣有些凝澀。
“我早想吃雪菜了,灶上總不做。”
蕭元寶正欲開口與他說話,卻忍不住喉嚨的咳嗽。
他連忙用帕子掩了嘴,克製的輕咳。
帕子再從嘴邊移開時,上頭卻多了朵刺目的血色海棠。
他鎮靜的把帕子捏緊放進了袖子裏,抬手止住欲輕撫他後背的人,轉柔聲道:“那今兒多吃些,我以後常給你做。”
“這雪菜甕的好,是城北吳家鋪子的。還是頭次在他們家買,看看味道如何,要是好,往後就在他們家買。”
蕭元寶往祁北南的碗碟裏夾了一筷子雪菜筍尖,筍掐了尾,餘下的半截格外的脆嫩。
祁北南連菜帶飯一並用了,飯菜一如往常的可口,他卻味同嚼蠟:“味道是不錯,不過比以前咱在磷州時自甕的還是差了些。”
蕭元寶道:“那得了空買些新鮮的青菜咱自甕,我見灶上有兩口大空壇子沒用呢。”
祁北南心中知曉或是不會再有這空了,可聽到蕭元寶說起這些,他總覺著日子還是一樣的安樂:“好,到時我與你一並去。”
蕭元寶笑:“你才升了職,哪得閑去辦這些瑣事。”
“農桑是生計大事,吃喝是最要緊一環,怎能叫瑣事。便是不得閑也得擠些閑出來,更何況我喜歡與你一起去買菜。”
“行~都依你。”
蕭元寶思索道:“不過得尋個休沐的日子去,早起上菜市才能選得新鮮的,下值過去餘下的菜都不好了。”
祁北南夾了一箸兒菜放在蕭元寶碗裏:“這幾日都休沐,豈不是正合適。”
兩人相視一笑。
於是也不顧忌什嚒飯桌上的禮數,說著這三日休沐要吃什麽,買什麽,用什麽等瑣碎的計劃,吃了好一會兒子的飯才將事情定下。
飯罷了,食困,便躲到後院兒裏頭乘涼消暑去了。
午後日色明烈。
後院兒裏貼牆站著的芭蕉,葉大蔥綠,兩排翠竹弄著斑駁的影兒。
祁北南給躺靠在涼椅上的蕭元寶緩緩打著扇子。
兩人一同瞧著亭中置的一缸碗蓮冒出的豔麗花骨朵兒。
“說是南方的品種,極易開花,先時在街上瞧見葉黃枯焉兒我原還不信。”
蕭元寶偏頭看向祁北南:“葉黃枯焉兒的,那你作何還帶了回來?”
“瞧著是個老嫗擺的攤子,便花了幾個銅子兒買了一株,想著帶回來反正給你拾騰。”
蕭元寶眼睛微彎。
“我哪裏收拾得來什嚒花草,不過也是喚人取了水給養著,它倒是會長。”
“你說不會,我們搬來這園子時後院兒裏隻幾座生些狗尾草的假山和一汪臭水,如今水清花紅,哪裏是不會的樣子?”
“祁大人一貫會誇人。”
蕭元寶望著青蔥的夏色,與祁北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
雖是已相伴近十年,他想,這般午後,這樣的日子,當真是一輩子也過不夠的。
京中不少官眷都笑話他不通詩書,大字不識,是個愚人。
可恍然間,他好似明悟了書頁上長廂廝守這四個字沉甸的美好祝願。
他嘴角含笑的想著,他應當也並非那些人口中那般愚鈍的,想明白了,胸口鬱著的一層厚厚的霾倏爾間就散開了。
隻是不知怎的,身體卻有些虛浮,不知是不是困意上湧,覺得困倦的好生厲害。
若他能早想得通透,少思少想,許也不會讓本孱弱的身子走上今天這步。
“過兩日我再買些旁的花草回來吧,把這園子添的更滿些,彼時咱們一道乘涼也舒適。”
“隻是選什麽好?”
“茉莉?或是玉蘭?要不然還是茉莉吧,清香又能驅蚊。”
祁北南依舊徐徐說著,像個喋喋不休的老夫子。
半晌,他見蕭元寶也沒答自己的話,不由得垂眸看向涼椅。
“小寶。”
祁北南小心翼翼的喚了聲。
涼椅上的人輕閡著眸子,兩扇睫毛在眼瞼上落下了片陰影。
他神態輕和,像是睡著了一般,隻是安靜的讓人察覺不到一絲生氣。
代為應答祁北南話的,隻有園子裏沙沙的風聲。
祁北南手中的扇子驟然墜地。
他心知肚明,今日種種皆已是回光返照,可當事實真擺到了眼前,卻還是失了神智。
噩夢終究成了現實。
祁北南屈跪在地,臉埋在涼椅間安然躺著的蕭元寶的胸口,他後脊顫動,嘴間喃喃哀求。
“小寶……
不要走,不要走……你走了我再沒有家了……”
日色依然明麗,竹影婆娑起舞。
那一年,那個午後,年僅二十餘的蕭元寶,化作一縷夏日裏撫過鬢角的風,飄走了。
……
劈裏啪啦紮炮竹的聲響穿過弄堂,越過白牆青瓦,落在了屋室之人的耳朵裏。
時逢年節紮炮竹,驅趕年獸以祈來年之福;壽辰婚娶紮炮竹,是以添喜慶熱鬧的氣氛。
而人離世,也一樣是會紮上一串炮竹的。
祁北南自而立年起,便再聽不得炮竹聲。
那炸裂開的炮仗,激蕩的聲響,總會將早已是死水一樣的心剝開。
迫使他憶起那個人故去時,宣天的鑼鼓炮響。
縱使已過去許多年,彼時彼刻讓他跪倒在地的心緒,卻還是能再次灌滿他的四肢百骸,抽走所有的力氣,清晰的似乎事情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在三十歲後的很多年裏,他近乎麻木的輾轉奔波,為皇帝排憂解難。
他是百姓愛戴的父母官,是朝廷信重的功臣,沒有人敢在他眼前紮他不喜的炮竹。
而當明晰的炮仗聲再度傳盡耳朵時,祁北南不得不訝異,訝異何處來的炮竹聲。
他微微思索後,便已了然,或許這串炮竹是為他而放的。
他老了,兩鬢斑白,滿目瘡痍,在病榻上躺了有些光景。
意識清明時,曾囑咐一屋子的門生,說自己死了也可以為他放上一串炮竹的。
他這年歲,這身體,躺著躺著忽的死了並不是什麽稀罕事。
也並不惋惜,反正在那個人離開的那一年,他早便對這塵世間沒了多少眷戀。
隻是這人死以後,怎麽還能聽見為自己放的炮竹聲呢?
祁北南不得其解,胸口因聽到炮聲熟悉的悶痛,促使他習慣性的抬手捂住。
當手掌貼到胸口時,他忽而睜開了眼睛。
霎那間,他驚心的發覺,自己竟處於一間幽暗的小室裏,臥在張小小的木床上。
借著紙糊的小窗透進來的一些昏暗光亮,他看見了一張泛著舊氣的長桌。
上頭堆疊著高高的幾摞翻得發舊的書本,以及下等的豬毫筆,殘次的墨石。
年事高的人腦子裏存著太多的記憶,祁北南怔愣了片刻,方才想起這竟是年少時與父親在丘縣相依所住的小家。
思及此,他緩緩抬起了雙手,那是一雙十指勻長,皮肉緊細,尚且還未完全長大的手。
他從床上下去,望見靠著床根的一雙布鞋也不過才五六寸。
祁北南恍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匆忙前去打開房門,伴隨著嘎吱聲,一陣蕭瑟的風迎麵撲了過來,吹的褲管簌簌作響,明晰的感受直教人知曉這並不是夢。
院子外的炮竹聲依舊在響,是臨近年關了。
縣城裏的年節氣氛總比村野來的更早,也來得更濃些。
“爹!”
祁北南激動的喚著人,跑著前去小院兒的另一頭。
屋簷下撞見的兩個白燈籠,促使他喜悅的心慢慢又冷卻了下去。
小院兒人煙氣潦,蒙著一層冬月的灰敗蕭條,除卻凜冽的風聲,外頭的炮竹聲停了,便安靜的隻能聽見他自己的腳步聲。
如若不曾記錯,而今當是開德十五年,正值他十歲之時。
這一年,與他相依為命的父親離世,他一人操辦了後事,獨居於此為他父親守孝。
他們父子倆原本並非丘縣人士,祁北南五歲那年才從江州雲水村搬來的此地。
祁爹是個儒雅的讀書人,昔時考得秀才傍身糊口。
開德年初,新帝登基不久,十分看重讀書人,小小秀才朝廷的恩祿也豐厚。
不單賞田地,又還給月俸。
祁爹並沒有遠大的誌向,他娶妻以後便在村裏辦了個私塾,以教書育人謀生。
夫妻恩愛,村友敬重,日子原本過得很是和美。
可惜世事無常,開德五年,祁北南出生,祁母難產撒手人寰,祁爹悲痛不已。
嶽家借幼子孤弱,試圖將祁母的親妹妹嫁過來做續弦。
這樣的事倒也尋常。
隻是祁爹深知亡妻做姑娘時嶽父嶽母待她並不親善,婚後反而時常上門來關切,實則是為討要吃穿和補貼。
祁母棺槨尚未入土,嶽父嶽母便說起了續弦之事。
這哪裏像為了稚子,倒更像垂涎祁家寬裕的日子,不想肥水流進他人田。
祁爹是個癡情人,他未有續弦的心思,即便為了孩子生這樣的念頭,斷也不可能會選妻妹。
他曆來寬和,此事卻嚴厲的拒了嶽父母。
然而嶽家卻並未因此而斷了念頭,反倒是常有前來癡纏。
以此過了五年,祁爹再難忍受,眼見孩子也大了,於是心一橫暗中變賣了家私,帶著祁北南遠遠兒的搬到了丘縣,以此斷了那頭的聯係。
在丘縣雖沒甚麽親友,但勝在清靜。
祁爹繼續教書營生,祁北南也在他爹耳濡目染下讀了許多書。
昔年,祁爹離世以後,雲水村那一家子不知怎的得了消息,竟是找了過來。
一家子以為祁北南年少好拿捏,巧言說是得知他父親離世,憐惜他至此成了孤兒,特地前來照看,實則意圖霸占這方院子。
祁北南心性本就成熟的早,雖搬來了丘縣五年,卻從未忘記當初他們父子倆搬來的緣由,便把他們請回去。
這外祖一家眼見他軟的不吃,便露出了原本的嘴臉。
指著他爹的排位罵,罵他克死了他們一個女兒,又還害得小女兒蹉跎了年紀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今時今日必須給他們賠償。
撒潑耍賴著不肯走。
祁北南怒而報了官,他爹是秀才,又還是教書先生,在這一帶名聲不差。
縣老爺了解事情始末,雖憐惜他一個孩子,可清官難斷家務事。
他們並未犯什麽大錯,頂多貪心胡攪蠻纏,至多也隻能將他們趕回江州。
經此一事後,祁北南也離開了丘縣,他跋山涉水,四處求學。
十七歲那年中舉,二十歲時得了官職。
這一年,他覺著既已立業,是能成家了。
於是帶著信物,前去尋到了指腹為婚的夫郎蕭元寶。
蕭母和他母親是手帕交,感情甚深,曾約定婚後生下孩子要結為親家。
兩人雖未嫁一方,可婚後也依然來往密切,直至他母親離世。
祁北南四歲那年,蕭母和她丈夫抱著個小嬰兒來了一趟家裏,他不知長輩們說了些什麽,隻依稀記得那日父親很高興。
與他說繈褓裏的嬰兒將來會是他的夫郎,讓他抱一抱。
後來他們父子倆搬離了江州,陸陸續續和蕭家也有著些書信聯係,隻是沒兩年聽說蕭母也亡故了。
祁爹得知消息,悵然了許久,囑咐他刻苦讀書,來時考取功名好好照顧他年僅三歲也喪了母的夫郎。
一年後又聽聞蕭爹續了弦,彼時他父親也已經臥病在床,還是他坐在床前讀的信。
後來祁北南四處顛簸,倒也曾記著蕭家的地址寫過信去,不過一直都不曾收到回信。
他不知是自己住址不定,信未曾送到他手上,還是他那個小夫郎不識字回信不易。
總之一番周折兜轉,兩人再次見到,於初見已是十六年後。
彼時十六歲的蕭元寶纖弱蒼白,性子內斂怯弱。
祁北南見著便覺得有些心疼。
然而蕭繼母得知這樁婚事,竟還嫌說蕭元寶身子不好,不是長久之相,試圖將自己親生的小哥兒嫁與他。
他便知,這些年夫郎失去了生母,過得許是不易,後悔沒有早些前去尋他。
婚後的生活過得還算順遂,他們兩人合得來,感情很好。
祁北南漂泊小半生,對再次擁有的家十分珍惜和眷戀。
隻是蕭元寶的身體不大好,經不得輾轉顛簸,他初近官場那幾年公務又繁忙,兩人總是聚少離多。
總想著等升遷了,安定了,一切便都好了,屆時便再不必分開。
可事有定期,並不是什麽都經得起等待。
想到這些,祁北南不免心中一窒。
忽的,他止了思緒,快步跑回了屋。
書桌下的暗格中,他捧出了個四方木盒,擦得幹淨的盒蓋打開,內裏躺著枚掛脖的雲紋銀鎖。
看著熟悉的銀鎖,他眸光柔和,輕輕拂過鎖身,眸子倏然又堅定起來。
這回,他不要再四處輾轉求學了,他要早早的到他身邊去。
親,點擊進去,給個好評唄,分數越高更新越快,據說給香書小說打滿分的最後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httpap..,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