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一道蒼老的聲音才從孟觀的口中幽幽傳出。
    “唉，破境丹難得啊......”歎息一聲。
    孟觀搖搖頭，隨手拿起手邊的茶杯卻又不喝，眉頭緊皺著似乎依舊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在練氣六層卡了這麽久。
    他何嚐不知道隻需要慢慢積攢靈石，便能前往青垣仙城購買一顆破境丹。
    但......像他這樣無權無勢的仙坊修士，去到青垣仙城之中，待遇跟普通散修其實也沒太大區別。
    仙坊修士，隻有在自己所在的仙坊之中，才有些特權。
    到了更高一級的仙城之中，與真正金丹大派的弟子比起來，仙坊修士跟普通散修又有什麽區別
    大不了，也就比散修知道的多一些。
    有一處固定的居所。
    有一份穩定的收入而已。
    要真論起鬥法能力，仙坊修士甚至普遍還不如那些刀口舔血的散修。
    並且。
    前往仙城購買破境丹的道路，也並不是那麽一帆風順的。
    別說前往青垣仙城路途上的各種危險。
    就算一路毫無阻礙的去到了青垣仙城，身上的靈石又能否拍下一枚破境丹
    就算運氣好拍到了一枚破境丹，也立刻便會被人盯上。
    破境丹在身，返程的時候，便需要小心了。
    不過此法也有解，隻需要再花費些靈石，在仙城之中的客棧住下並且服用破境丹突破境界，便能夠化解。
    然而，誰又能保證自己在拍下破境丹之後，還有足夠的靈石去住客棧呢
    如果想要做到萬無一失，需要用於積攢靈石的時間便會再次延長。
    到時，哪怕真的借助破境丹突破到了練氣後期，卻也沒有時間再去觸碰築基之境了。
    一般的修士。
    在六十歲前築基為最佳。
    從六十歲起，越往後築基越困難，成功率越低。
    一旦不能在六十歲之前修煉到練氣九層圓滿，並且獲得一枚築基丹的話。
    便代表著此生築基幾乎無望。
    除非運氣極好，才能夠在六十歲後築基成功。
    但那隻是小概率事件。
    一百年都難得出上幾個。
    孟觀如今已經四十有三，以他身上的積蓄，抓緊時間拚上一拚，或許還能摸到築基的門檻。
    如果不拚，繼續像現在這樣熬著的話，怕是練氣後期便是他此生的極限了。
    這也是孟觀心中如此掙紮的原因。
    仙坊中這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生活，屬實是讓他心中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一旁。
    何鬆跟魏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相識這麽多年，何鬆跟魏凡對於孟觀還是比較了解的。
    此刻看孟觀的模樣，怕是心中依舊處在搖擺不定的狀態下。
    雖然二人之前便已經勸過，但心中卻也知道此刻孟觀所麵對的困境。
    是爭一爭，博一個築基的概率。
    還是緩一緩，一輩子都待在練氣後期。
    這個問題確實讓人十分為難。
    同時，何鬆二人此刻也不好再勸了。
    勸說的話，說一次便夠了，能聽進去自然也就聽進去了。
    如果說的多了，難免會惹人生厭，得不償失。
    再說，阻人成道如同殺人父母，這樣的事情也就是三人關係極好，才能勸說一句。
    要是關係沒這麽好，單單是二人之前的話，孟觀跟二人翻臉都有可能。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何鬆又為三人各自添了一杯茶。
    孟觀依舊沒喝，眉頭緊鎖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魏凡端起茶杯與何鬆示意，眼中的無奈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
    何鬆同樣端起茶杯與魏凡示意，心中的無奈也頗為濃鬱。
    自己勸也勸了，魏凡也同樣勸了，可惜，孟觀的內心卻依舊還在掙紮。
    事到如今。
    何鬆也隻能等待孟觀掙紮的結果了。
    不管結果是好是壞，他都隻能開口祝福，而非強行去勸。
    阻人成道，那可不是說笑的。
    哪怕知道赤靈金礦所在之處是一座火坑，何鬆也不能再用自己的猜測去阻止孟觀。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
    “或許，以孟觀練氣六層的修為，在赤靈金礦之中能夠自保呢。”
    何鬆腦海中閃過這樣一道念頭。
    目光卻與魏凡那略帶擔憂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一時間，二人沉默無言，盡皆不知如何是好。
    一番沉寂。
    半晌之後。
    孟觀這才睜開了雙眼，一把將手裏的茶往嘴裏一倒。
    咕咚一聲一飲而盡，孟觀咧開了嘴。
    “哈哈哈，我孟觀身具五靈根，自小便在厚土別院中修煉，無奈資質不佳，無法進入厚土宗外門，被下放至竹山仙坊。”
    “原以為今生已經築基無望，卻不想等來了一絲機緣！”似是自言自語，又或是在陳述事實，孟觀的聲音中蘊含了太多的情緒。
    此刻，何鬆麵色沉重，心中愈發覺得不妙。
    魏凡同樣欲言又止，麵上忐忑之色盡顯。
    “時不待我！與其在此匆匆老去，還不如大步向前，爭那一時之機！”最終，在何鬆與魏凡的目光注視下，孟觀麵色堅定的道出了此語。
    此刻的孟觀，麵上堅定之色盡顯。
    右手緊緊的攥著手中的茶杯，哪怕茶杯已經開始片片碎裂，卻也絲毫不覺。
    一縷陽光從窗邊射入，正好落在了孟觀的手上。
    就好像，他的手中攥住了陽光。
    沉默。
    何鬆沉默。
    魏凡也同樣沉默。
    一時間，整個房間之中，除了三人輕微的呼吸聲之外，落針可聞。
    半晌過後。
    “老孟，此去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見，可有什麽事情交代”眼見孟觀決心已定，何鬆自知勸說無用，便也不再勸說，反而開口問起了其他。
    赤靈金礦危險無比，孟觀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哪怕他修為足有練氣六層，常年在仙坊之中，所得靈石也頗多，身上法器靈符不缺。
    但何鬆還是不敢確定他能否活著回來。
    與其在此刻再次開口勸說打擊孟觀的士氣，還不如詢問一下他是否需要其他幫助。
    一旁。
    聞言的魏凡麵上一急，但旋即又好像想到了什麽，整個人突然一愣。
    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終卻隻發出了一聲歎息。
    他也反應了過來。
    此時再勸，隻會為孟觀心中留下陰影，還不如為他掃清後顧之憂，說不得還能增加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