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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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3日早上六點半,
    “爸,事務所的鑰匙呢?”
    汪白月早早地就醒來了,她穿著一件銀灰色的兜帽上衣,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運動褲。
    “幹嘛,大清早的。”
    汪白月翻箱倒櫃的聲音把他的父親給吵醒了,汪白月的父親滿腹怨氣地起來了,他從床頭櫃的褲子上取下一串鑰匙,在用手指掰開鑰匙圈,取下了一把不到五厘米長的黃銅色小鑰匙。
    “這。”他把鑰匙扔過去,也不管汪白月有沒有接住,就又翻了個身沉沉地睡過去了。
    “謝謝了。”汪白月拿到鑰匙後就開心地跑了出去,順手從門口的鞋櫃上拿上手機和錢包。
    “這孩子……”
    同日在早上七點,康十錢又來到了昨天下午監督工人裝配焚化爐的地方了,張科紅熱情地接待了他。
    “爐子運行還正常嗎?”康十錢點了一根香煙,叼在嘴上抽著。
    “正常,太好用了。”
    張科紅站在康十錢身前抬起頭看著他,康十錢則不看她一眼,自顧自地盯著那些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把一些廢舊的衣服和動物屍體都丟進去一塊燒了。
    “正常就好。”康十錢自顧自的說著,他轉身就要走,張科紅卻叫住了他。
    “稍等一下,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張科紅興奮地跑開了,康十錢不明所以,再回來時,他的手上赫然多了一條中華香煙。
    “老頭子的,你拿著,他老抽煙對身體不好。”
    “這是幹嘛?”康十錢想要把手上的煙還回去,但張科紅死活不要。
    “沒事,你就拿著吧,老頭子知道後會同意的。”
    康十錢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想尋找一個幫手。但四周都是貼了白色瓷磚的潮濕牆壁,哪會有什麽人來幫他。
    “拿著吧,你以前是他最中意的人了,他對你簡直比自己的親兒子還親。”
    張科紅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令康十錢不知道如何是好。
    康十錢右手夾著香煙,同時又從自己的煙盒裏取出了一根點燃。
    “這條煙……你留給那個寫論文的學生吧,”康十錢若有所思地盯著手裏的香煙,“就是上個月那個宣稱對常溫超導研發有幫助的那個。”
    康十錢把手中的香煙給遞了回去,但又被張科紅給推了回來。
    “他呀,人品不好,上個月還跟老頭子大吵了一架。”她的眼神黯淡了,像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一樣低下了頭。
    “他還把老頭打傷了,現在已經讓學院給開除了。”
    康十錢聽到這裏也默不作聲,他隨手就掏出了錢包,把裏麵的錢全部給拿了出來。
    “跟他說我來過了,給老頭買點補品。”
    “哎,”張科紅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手裏麵就多了將近一千元錢。
    再一抬頭,哪還有什麽人影,麵前隻有一扇空空蕩蕩地門框。
    “這孩子……”
    10月13日早上7:00,
    汪白月趕到了她父親的偵探事務所。
    這裏已經有將近五年沒有開張了,門把手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汪白月把鑰匙插進門把手上的鎖眼裏,不錯,還能轉動。
    一推開門,汪白月下意識的用寬大的衣袖遮擋住了口鼻,事實證明,她的這個舉動是對的。
    迎麵撲來的灰塵就好像沙塵暴一樣,要吞噬掉每一個將來的旅行者。
    汪白月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那是她從小嬉戲打鬧的地方。角落裏塵封的塑料箱子裏,那是她美好的童年記憶。
    但她沒有時間回憶過去了,多一分鍾抓到凶手,下一個被害人就多一分危險。她急忙翻找著,茶幾底下的鞋盒裏,書櫃上的擺件後麵,又或者是落滿灰塵的書籍上……
    終於,她找了個遍,在將整個偵探事務所翻了個底朝天之後,什麽也沒有找到。
    她將視線落在了靠窗邊的辦公桌上,也將之後的希望寄托在辦公桌上。
    在拉開了辦公桌下麵的鍵盤抽屜上時,一個紅白相間的塑料袋赫然躺在上麵。
    汪白月興奮地拿出塑料袋,那裏麵是一把警用訓練塑膠手槍,和一副真鐵手銬。
    她拿起那把手槍把玩了一下,雖然這把槍不是真槍,但汪白月相信,用這把道具槍唬住別人再配合自己高超的武技應該能夠製服對方。
    就在正要背起背包往回走時,她的注意力忽然放在了辦公桌旁邊一個鎖住的抽屜上。
    那個抽屜的上麵還掛著一把銅鎖,極具權威性。
    那個抽屜自己曾從不曾見到父親打開過它,現如今輪到自己當家作主了,積攢了多年的好奇心在此刻急劇爆發,今天說什麽也要打開它。
    於是汪白月放下背包,從背包裏拿出了撬棍……
    她將撬棍插進了那個抽屜的縫隙裏,在用力一掰。
    腐朽的抽屜很快就應聲斷裂開來,汪白月著實被裏麵的東西震驚到了,手中的撬棍“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裏麵是一把用油紙包著的手槍,在它的邊上還有一盒完整的子彈。
    汪白月小心地拆開那個油紙包,裏麵一把幽藍色的手槍立即就展現了出來。
    汪白月小心地拿起它,大約900克的重量卻在她的手裏重如千斤。
    這把幽藍色的手槍冒著寒光,槍身上沒有一點鏽蝕的痕跡,手槍的槍柄上還刻有“史密斯維森”的字樣。
    汪白月的震驚之情無以言表,她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
    但她很清楚,這是一把黑槍,如果讓公安局查到肯定是要吃牢飯的,到時候的新聞頭條上絕對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汪白月趕忙把這支槍給放了回去,在用油紙包包好,推上抽屜,四下看看窗外,確保沒人看見“他”。
    她撿起地上的撬棍,趕緊收拾好了背包,鎖好事務所地門,就麻溜地回家了。
    同日的早上8:30,
    在海唐市的中心廣場裏,康十錢的弟弟慷加錢正在和十八星在一起。
    慷加錢敲了敲門,門口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
    “進。”
    十八星正坐在梳妝台前,見到來人是慷加錢,他有些失望。
    “怎麽了?”慷加錢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就看見十八星坐在梳妝台前垂頭喪氣的。
    康加錢把早餐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接著就向裏走,找了一處沒有衣物遮蓋的沙發上坐下。
    “跟你說的都注意了吧?”慷加錢雙手抱胸,背靠在沙發上。
    “沒事不要亂走,上廁所找個保鏢陪你一起去。”
    “還有,”他調整了一下坐姿,“你吃的食物都是經過毒理檢測的,會場上的東西不要亂吃,飲料離開視線了就不要再喝了……”
    “知道了,”十八星打斷了他的話,“我又不是明星,又沒有人會害我。”
    十八星整理了一下頭發,他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梳了梳毛。慷加錢頓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對了,老板問你有沒有考慮做明星?擔任永久的宣傳大使?”
    十八星頓了一下,然後是受寵若驚班的回過頭,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老板?那不是你哥哥嗎?”他疑惑地問,“他什麽時候成了你老板了?”
    “嗯嗯,”慷加錢咳嗽了兩聲,“不好意思,習慣了。”
    “反正就這樣,你照我說的做,不要亂走。”
    “有什麽事就提前報備一下。”
    慷加錢看了一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表,“還有差不多五分鍾了,你抓緊準備一下。”
    慷加錢作勢要走出門去,忽然在玻璃門前麵停住了。
    “另外,我哥他說了,桌子上的魚油和香水你都可以拿走,高定西裝你如果喜歡的話也可以穿走……”他忽然頓了一下,“我會在外麵等你,保護好自己。”
    慷加錢出去了,這次是真的出去了。
    他站在門口,忽然看見眼角餘光右側處有一個戴著醫用口罩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他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腰上的槍。
    果不其然,那個不明身份的男子見到他身上有槍徑直轉身逃跑了。
    10月13日的早上8:35分,
    汪白月回到了家裏,她的父親也早已起來了。
    她從背包裏拿出了早已買好的早餐,而汪白月的父親,汪白雲,則佝僂著身子,把手肘抵在膝蓋上,用大拇指撓著額頭。
    “你看到了,對吧?”汪白雲略微地抬起頭來問。
    “看到了什麽?”汪白月有點被問的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就聯想到了那隻手槍的事。
    她誠惶誠恐地略微點了點頭,汪白雲對此感到並不意外。
    他站了起來,繞過了還僵硬在原地的汪白月,徑直打開門,走了出去。
    同日的康氏集團附屬三山市人民醫院裏,康十錢和張科紅正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
    “他怎麽樣?”康十錢隨口問前來查房的護士,“還有多久能醒來?”
    “不清楚,估計夠嗆。”那個查房的護士聳了聳肩,“致其昏迷的主要原因是腦震蕩,同時還伴有嚴重的顱內出血。”
    “估計這老頭這輩子都不可能在醒過來了。”
    “老頭子……”話還沒說完,張科紅就又把頭給低下去了。
    她難過地掩麵哭泣著,康十錢象征性地安穩了一下她。同時,一股正義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通知一下她們,他的治療費用全免。”康十錢對前來的巡回護士說。
    那個小護士顯然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麵對比自己醫院院長還要打的官時,她也隻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10月13日晚,汪白月的父親汪白雲還是沒有回來,汪白月已經給他打去了好幾個電話,均沒有收到任何回複。
    沒辦法,汪白月也無心吃晚飯了。
    她伸出手,看了看從偵探事務所帶回來的那隻警用訓練塑膠手槍,將早上買的早已經涼透了的生煎包配著早已經硬冷了的油條給吃了下去。
    同時也在不斷地打電話,能夠期望自己的父親能夠快一點回來。
    而在路邊的一家小酒館裏,兩個四十老幾點男人相對而坐,桌子上擺放著好幾瓶早已空了的啤酒瓶,桌底下還擺放著一整箱的啤酒。
    兩個四十好幾的人,相對而坐,臉上因為不斷喝酒再加上桌子上沸騰的銅鍋導致兩人的臉都稍稍有所紅暈,但彼此之間卻又無話不談,活脫脫像兩個剛認識不久的好朋友。
    酒過三巡,飯到深處,兩人都攀談起了往日的榮光,不知不覺間竟將話題引到了一位其中一人的女兒身上。
    其中一人喝了一口酒,“聽說,你的女兒混到中央位子上了,以後還得靠老朋友幫扶幫扶啊哈哈哈”
    說罷,他就放下酒杯,做出了一個拱手的姿勢。
    “哪裏哪裏,”另一人趕緊就抓住了他的手,“不多,不多,也就是個文員吧。”
    他趕緊放下他的手,隨即就拿起酒杯。
    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那些事,他盯著桌麵上的一張墊在筷子下麵的餐巾紙出神。
    “生了這麽個大胖女兒,那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哈哈哈。”
    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全然被注意到他的神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老趙啊……”那人忽然開口了,但又欲言又止。
    “啊?”老趙側耳傾聽,似乎是想把事情聽得更清楚一點。
    “我……”那個男人忽然換了一副表情,眼睛裏頓時充滿了淚水。
    “我不是一個好爸爸。”
    他忽然掩麵哭泣了起來,把臉埋進了兩隻手裏邊。
    “喲,這怎麽說?”
    老趙一邊安慰他一邊從旁邊的抽紙盒裏拿出了兩張餐巾紙遞了過去。
    “你還記得兩年前那件事嗎?”他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餐巾紙擦了擦眼淚。
    “那天,我們三個人讓對麵三個歹徒拿槍打的抬不起頭……是老李頭拿著一把五四把我們給解救出來的。”
    他再次地拿紙巾擦了擦眼淚,眼睛打量著手裏的紙巾。
    “他因為這件事,還去蹲了五年號子,現在不知道在裏麵過的怎樣了。”
    “那又怎樣?”他的神情略帶疑惑,“你做的也沒錯,這也不怪你。”老趙眯著眼睛盯著他看,好像竭力想看清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當初有四隻槍,算上老李頭那隻。”他話說的太急了,猛地咳嗽了兩聲了。老趙趕緊站起來,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連忙擺擺手,製止住了老趙。
    “當初我拿走了一隻,你也見過……”
    “嗯”老趙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他猛地喘了兩口氣,“這件事隻有你和我還有老李頭知道,”
    他平複了一下情緒,“我女兒知道了這件事,我敢肯定她知道了。”
    他又猛地咳嗽了兩聲,然後就猛地抱住了身邊的老趙,眼淚嘩啦啦的流出來了。
    “我不敢想她當時是什麽心情,她自己引以為傲的父親竟然會藏有一隻黑槍……”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兩個人就這麽在這間早已打烊了的酒館裏木然地抱著,誰也不放開誰。
    10月13日晚九點,康十錢和十八星他們也結束了一天的行程。
    十八星住在康十錢的別墅裏,他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今天怎麽樣?”康十錢到了半夜才回來,他脫下衣服,將西裝外套給掛在了旁邊的衣架上。
    “還行吧,起碼沒出什麽意外。”慷加錢疲憊地靠在了沙發上,雙眼微睜。
    “行了,都去休息吧。”康十錢坐了下來,他坐在了十八星旁邊的一個沙發上。
    慷加錢起身去洗澡,十八星也想起身離去,但康十錢把他給叫住了。
    “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康十錢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著他。
    十八星剛走到一半忽然站住了,他嘴角的胡子微微顫動,好像欲言又止。
    他棕紅色的尾巴垂在身後,整個人仿佛僵住了一樣。
    良久,他才終於挪動步子,起身離開了。
    10月13日晚十點鍾,街邊早已打烊的酒館裏,兩個相擁了許久的男人才終於的互相放開了彼此。
    他們又互相端坐下來,看著麵前銅鍋裏冒著的滾滾熱氣,不由地在添了一把柴火。
    那個四十好幾的男人擦了擦眼淚,拿起桌上的筷子又吃了起來。
    老趙拿筷子的手僵硬在了半空,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地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了一份報紙。
    “老汪啊,”他指了指報紙上的一份頭條,“你看看這個。”
    老汪把報紙接了過去,那個叫老趙的男人又拿起了筷子,眼睛卻一直盯著老汪臉上的表情。
    不一會,他發現,鍋裏的湯快要燒幹了,便起身去拿水壺。
    “連環殺人犯,”老汪驚訝地抬起了頭,“你是說這個。”
    “對,”老趙加完湯之後拿著水壺站在他的麵前,“就是這個,他可能需要‘他’”
    他放下水壺,“把槍給她吧,就像當年老李頭那樣。”
    他抬頭看向窗外,好像在回憶著什麽。
    “畢竟,殺了別人,總比自己被殺好。”
    10月13日晚十點鍾,
    康十錢的別墅裏。
    十八星已經洗完澡了,他披著一身浴袍坐在沙發上。
    他沒有吹幹毛發,也沒心情吹。
    康十錢靠在電視機正對的沙發上,還一臉悠閑地看著電視。
    見十八星低著頭,他試探性地問到:“考慮好了?”
    康十錢一臉興奮地看著他,見十八星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
    康十錢見此,他的姿勢沒有太大的改變,還是大大咧咧地靠在沙發上。
    但嘴角上卻流露出了一抹錢錢的笑,就好像他的詭計得逞了一樣。
    隨即,他什麽也沒說,又稍稍坐正了身體,繼續看電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