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水都把你給出賣了。”
    李良笑著揉了揉小黑的狗頭。
    他三兩下吃完自己碗裏的麵條，隨後吆喝小黑跟他一起出了門，這個時間段，估計曼曼正在看黃金時間播放的動漫連續劇，那丫頭是絕對舍不得從電視機前離開的，因此李良隻帶上了小黑和他出去逛街。
    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小黑會通過咽腔擬聲來跟李良交流。
    到了外麵，它是一聲不吭。
    “那邊有賣烤火腿腸的，想吃不？”李良指著十字路口騎自行車擺攤的老板。
    聽到這話，小黑的耳朵支棱一下給立了起來，向小攤看了過去，它張嘴舔了一下嘴唇，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李良一眼，李良頓時會意，他去老板那買了三根火腿。
    一根塞進小黑嘴裏，一根自己吃，一根打包帶回去給曼曼。
    李良帶著小黑從十字路口拐了個彎兒，走進了裏麵賣各種小吃的夜市，路過一家包子攤時，他停下腳步問小黑：“想吃不？”
    小黑聞言直立而起，兩隻前爪搭住攤位老板的餐車，嗅了嗅味道。
    “？？？”它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小黑避之不及的離遠了餐車，再也不去看那香噴噴的包子一眼，哪怕其他人類吃的再香，小黑也沒興趣了，原本老板正準備嗬斥這條黑狗離他的包子遠點呢，沒想到他的包子居然被一條狗給嫌棄了。
    想到某種可能。
    包子鋪老板臉色微變。
    這個賣包子的在做什麽生意，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小黑是聞出了包子的味道有問題才會嫌棄，至於這樣的包子會不會把誰吃死，李良才不會去多管閑事。
    犬類最喜骨肉。
    沒有遇到烤肉攤位，李良倒是遇見一家火鍋店，就是不知道裏麵的肉質咋樣，他帶著小黑走進了這家火鍋店，去展示區看了看肉的品質。
    嗯，是真肉，就是有點貴。
    “想吃火鍋不？”
    小黑露出了有點期待又有點遲疑的表情，似乎在糾結這個東西好不好吃，火鍋店服務員見李良竟然帶著一條狗進了他們店，還讓那條狗湊到了他們肉類展台跟前，服務員當即就要上前驅趕李良。
    為了帶小黑這孩子見見人生百態。
    李良直接從兜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迎向了氣勢洶洶的服務員。
    放在平時，如果店家不歡迎自己，他絕對轉身就走，此時見到李良突然掏出來一張錢來，服務員醞釀多時的嗬斥當即就給憋了回去，本以為一個小毛孩哪來的錢吃飯，就想驅趕，結果這小孩轉手就扔出來一張一百塊，還塞到了服務員手裏。
    “這是給你的。”
    李良指著小黑：“我想跟她吃火鍋，幫我找個安靜點的位置，好嗎？”
    這名服務員一個月工資才八百塊，這一百，相當於她當牛做馬連續幹好幾天才能賺到，在這個烤肉才不過一毛錢一串的年代，一百塊錢已經不少了，而這一百塊，隻不過是李良塞給她的小費。
    想吃飯？
    行啊！為什麽不行！經過短暫的大腦宕機之後，服務員的態度當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翻轉，原本小黑都已經做好被趕走的準備了，反正它已經習慣了，沒想到服務員不僅熱情的接待了它，還把它當做了貴客，親自帶領它去了火鍋店角落的位置，熱情的為它拉開椅子，就差親手把它抱起來請到椅子上去了。
    小黑從來沒有被陌生人這麽對待過。
    那熱情的態度就跟對方是它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
    “乖狗狗，你想吃什麽呀？姐姐去給你拿。”服務員溫柔的撫摸著小黑的後脖頸。
    小黑吞咽了一下口水，說實話，太熱情的態度也讓它有些局促不安，在周圍一眾食客驚奇的目光中，李良又從兜裏掏出兩張百元鈔票：“我們隻喜歡吃肉，你看這些夠買多少，就端上來吧。”
    服務員再次驚歎：“哇，小朋友，你這麽有錢？”
    “還行。”李良淡淡的回了一句。
    這些年來，總有一些客人跑到李良家，以各種名義給他送禮，要麽是中秋送的月餅裏麵藏著黃金，要麽是過年送的幹貨特產裏麵藏著一遝遝鈔票，要麽是假裝來做客拜訪，走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大堆錢裝好信封之後忘在他家，遇到熟悉的，張愛玲還敢收，碰到不認識的，她是堅決不敢要，越來越瘋狂的送禮也讓她開始害怕了。
    張愛玲從來沒跟李良說過有人來送禮的事。
    但她卻把這些錢抽出來一部分，悄悄放進了李良的床頭櫃，當做李良的零花錢，如果隻是幾十幾百塊，這些錢李良還是不差的。
    有著鈔能力的幫助。
    服務員用極快的速度為李良完成了端鍋、開火、上菜，期間火鍋店老板還專門從後廚出來看了一眼，本來老板還擔心這麽小的孩子吃完了沒錢付賬，可當他看到桌子上擺著的兩張鈔票時，他也就不說什麽了，回到了後廚繼續幹活。
    小黑蹲坐在椅子上，左看右看，發現大家都在盯著自己，它如坐針氈，就連擺滿了桌子的肉卷也好像不是那麽誘人了。
    李良用筷子夾起一片肉卷放進鍋裏涮了涮。
    “看到了嗎，這就是鐵一般的現實，當你能付出價值，給於他人帶來好處時，他人就會改變對你的態度。”李良夾出涮好的牛肉，放在了小黑麵前的盤子裏：“隻憑搖尾乞憐是不會引來任何同情的，最多隻能得到別人施舍的蔑視。”
    小黑看了一眼盤子裏的肉。
    雖然肉很香，饞的它口水直流，它卻不敢下嘴，烙印在它血脈中的天性還是讓它不敢吃人類桌上的食物，尤其是在這麽多人盯著自己的情況下。
    它拘謹的抬頭看向李良。
    “吃吧。”
    在李良的支持下，小黑終於鼓起勇氣，吃下了桌上第一口食物，當那溫熱的肉質纖維滑入口腔，三鮮鍋底點綴的鹹鮮味頓時為小黑的味蕾帶來了全新的體驗，這是它從沒嚐過的口味，牛肉充滿彈性的脈絡在它輕微咀嚼中一根根崩斷，牛肉的香味，瞬間綻放。
    啊……
    這就是天堂嗎……
    原來人類吃著的食物，竟然這麽美味，被人類溫柔的對待，竟然也如此令它迷戀，小黑被這一口涮肉感動到嚶嚶嗚咽，咽下了嘴裏的涮肉之後，它抑製不住的搖著尾巴，衝李良嗚咽個不停。
    “行了，吃吧，還多著呢。”
    今晚對於小黑來說，注定是一個特別的夜晚。
    以前都是李良在窩裏陪小黑吃飯。
    今天，它堂堂正正走出了它長大的院子，端坐在了隻有人類才能享用的餐館中，感受著從未體會過的溫柔，吃下了第一口人類桌上的食物。
    這其中的感動，就仿佛有顆種子開始在小黑心中生根發芽，它那雙黑亮的眼睛內，有著人性的光芒在閃耀。
    忽然間。
    有幾聲竊竊私語傳入了小黑耳中，它那比人類更敏銳的聽覺，聽到了鄰桌一對男女之間的對話。
    “好可愛的狗狗哦。”
    “可愛什麽可愛，這地方是給人吃飯的，也不知道服務員在搞啥，放一條狗進來吃著跟我們一樣的東西，不是在侮辱我們麽。”
    “你小聲點，人家狗狗找你惹你了，又沒吃你碗裏的，怎麽就把你侮辱了？”
    那對男女，女的好像挺喜歡小黑，但是跟她一起的男子，卻看小黑相當的不順眼，也許他們以為自己說話聲很小並不會有人聽到，實際上李良跟小黑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小黑眼中那本來快要亮起的人性光輝轉而暗淡了下去。
    “難受嗎？”李良看似並不在意的提了一句。
    他又夾起一片涮好的肉放進了小黑的盤子，可是這次小黑不肯再吃了，它忍不住偷偷看了鄰桌的男女一眼，見到男子目光不善的眼神，它不由夾起了尾巴。
    想了想，小黑決定從椅子上下去。
    還是老老實實當一條狗吧……
    “老實坐著。”
    見小黑不肯吃了，李良夾起肉，直接塞進了小黑的嘴裏，小黑含著滿口的美食，愣著半天沒有咽下去，於是李良叫來了服務員。
    之前那個收過小費的服務員還在忙別的，這次來的是其他人，李良叫服務員彎下腰來，他湊到服務員耳邊，小聲道：“隔壁桌那一男一女看到了沒？”
    服務員狐疑的看了看鄰桌，隨後點頭。
    李良又從兜裏拿出兩百。
    “隔壁桌的單我買了，去告訴那男的，如果我和狗吃飯影響了他，那我再送額外他兩瓶啤酒作為賠禮，剩下的錢是你的小費，作為勞煩你的酬謝。”李良拍了拍那個服務員的肩膀：“去吧。”
    服務員就跟夢遊似的拿起了鈔票。
    她反複跟李良確認了兩遍，確定李良沒在開玩笑之後，她才一臉欣喜的跑去了前台，跟收銀小妹溝通起了李良交代的事，收銀小妹也是從來沒見過這麽豪爽的顧客，不由往李良這邊多看了兩眼。
    火鍋店老板又出來了一次。
    聽說了李良交代的內容，店老板臉色有點奇怪，雖然不理解李良到底想幹什麽，但人家又不是不肯掏錢，何況人家還給了服務員小費，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都是出來做生意掙錢的，店老板還不至於跟錢過不去。
    所以老板決定李良下次再叫服務員他就親自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