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老的人仙很不容易被打倒。
    要說殺光其信徒，那或許可行，但也隻是理論上的可能性。
    殺害那麽多信徒，不僅道義上太惡心，在實力上也是萬難達到。
    藏在深山老林裏的信徒，怎麽去一個不漏地找出來？
    在屠殺暴行的過程中，隨時都有可能有原本不是信徒的人，產生了崇拜信念，新增到信徒群體之中來，那更是無法控製。
    所以錢飛他們不約而同地忽略這種理論上的做法，完全不予討論。
    既然崇拜可以產生，也就可以廢棄。人心如流水，是不穩定的。打擊信仰的真正要點，應該是令信徒們對這個神仙絕望。
    陳夏華笑說：“幸好，卜可平積攢的信仰，算是比較容易打擊的那種。他那個證券市場，行情漲，信仰就多，行情跌，信仰就少，容易操縱。”
    馮瑾繃著小臉，嚴肅地說：“我得提醒一句。現在卜可平身邊聚攏的信仰，應該處於曆史上少有的高漲時期。金融市場非常繁榮。”
    “什麽？”平時不關注金融市場的幾位都吃了一驚，包括常別離在內。
    而馮瑾和錢飛稍微解釋了幾句，大家也就明白了：
    原本的危機，有一個特征是呈現為流動性危機。
    大量的財富被司馬吞蛟收走，也有大量的財富化為靈石，化為真氣修為，用代練灌頂灌入了修仙之人的經脈。
    就像土財主把整箱的銀元寶埋進地裏那樣，那些財富都脫離了流通領域，凝固到了許多人經脈中，成為了人身價值。
    這樣的情況變多，使得金融市場上漲乏力，進一步地推動了更多人持幣觀望。
    卜可平都不敢讓更多的流動性被代練灌頂給凝固下來了，這也是最近代練灌頂實施的頻率變得越來越稀疏的原因之一。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戰事一開，大量的流動性釋放了出來。
    一開場，洗劫雪岩城，爆出了數不清的盧布庫藏，這就讓在鶴伴園的人們就樂得開了許多壇的百年瓊漿佳釀。
    靈霄殿的練樂奇掌門一次自爆，炸死十個真人，極品靈石像是冰雹一樣從天上掉下來。這還隻是戰事前期。
    凝固在他們經脈之中的價值，得到了釋放。
    李木紫收集了許多，作為軍費。
    遠近雲集了許多凡人，很多是過去從沒有和修仙之類事情打過交道的，現在也不怕死活地在靈霄殿宗門周圍遠一些的地方尋寶，時不時地出現一夜暴富的神話。
    這些財富都進入了流通，即便在兩方劍拔弩張的戰爭之中，仍然有大量流入了鶴伴園的交易所。
    交易所的墨水屏上，呈現陡峭往上挑的曲線，已經持續十幾天了。
    那裏的人看著自己的財富在膨脹，都在相互道賀：
    “打得好，打得好啊，早該這麽打仗了。”
    李木紫也覺得這個事實簡直難以置信：“戰爭與市場，明明密切相關，卻也會背離得如此乖張。不可思議。”
    盤坐著的淨草一拍大腿：“哼，就應該限製他們。誰敢帶著錢往西走，統統殺頭。”
    錢飛聳肩：“咱們怎麽知道誰帶著錢呢？統統搜身嗎？更不要說在黑石山也有個交易所呢。”
    馮瑾說：“人們對金錢炒作、暴富神話的向往是無法禁止的，更不要說還有個‘隻要足夠有錢，就有機會攀升修為、長生不老’的說法，連那都可以拿錢買。”
    唐心純歎說：“就是這種人心長存，所以人仙才長存。”
    常別離說：“我們要對付的就是這種人心。”目光明亮地盯著錢飛，“涉及到這個時代的具體情況，我還是不熟。我相信你有辦法。”
    陳夏華卻並不覺得敵人有多可怕，自豪地說：“影響千千萬萬人的人心，我們當然有辦法，就是廣播電台呀。”
    固然人仙可以收集天下的香火，收集天下的信仰，而隻要有廣播電台，凡間的普羅大眾照樣可以做到，而且普羅大眾同樣是長生不老的。
    錢飛微笑頷首。
    這也是錢飛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這個世界上的修仙之人，對於元素與能量有各種神乎其技的運用，無線電卻是他這個穿越者帶來的。
    常別離恨不得全場主持了會議，但關於無線電的話題，她對其的了解僅限於作為一個粗淺的廣播聽眾，所以隻能保持沉默。
    看到這個世界裏來曆如此深奧的常別離也對無線電不了解，更讓錢飛有了信心。
    他說：“通過廣播電台，發布什麽消息是最好的？”
    眾人望向馮瑾。
    馮瑾沒有辜負眾人所望，掏出一個本子，看了一眼，說：“首先請老板以你自己的名義，宣布高息借入一批刀幣，也就是加息。上次的貨幣戰爭是從你的加息開始的，現在再來一次，引發類似的期待，這個消息本身就足以把刀幣的匯率打下去一截。”
    錢飛點點頭：“這個可以。還有呢？”
    馮瑾再看了一眼本子，抬頭說：“請釋放謠言，就說錢真人將使用仙力去打擊所有證券的交易價格。當然，並不存在這樣的仙力。有人會信，有人會不信，那些信的人就會盡早拋售子母券、債券，價格就會真的下跌，那些原本不信的人也會相信，恐慌一起，就會把市價徹底打崩。”
    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嘴角露出忍不住的微笑：“一開始隻需要輕輕一推，謠言會讓它自身成真。”
    女郎們都睜大眼睛。淨草咋舌說：“謔，好毒的計策。”
    李木紫也沉吟說：“確實不錯。一般人釋放這樣的謠言是沒人信的，但是錢前輩的發言就足以有這個力量。”
    錢飛卻搖頭說：“我不能允許釋放這樣的謠言。凡是我說要做的，都應該是我確實能做到的，這是我的信用所在。”
    馮瑾一愣：“謠言一旦成真，你就確實做到了。”
    錢飛說：“不行，這不是我用仙力做到的。如果下次遇到什麽事，再要求我表演一次那種仙力，或者讓我用仙力去救市，我做不到，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