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田所惠這驚慌失措的可愛模樣，顏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不急，又不是讓你一下子學會，十年內你一定可以的。”
    十年之後田所惠的武功應該也能到爐火純青之境，到時候超五覺自然水到渠成。
    十年時間擁有超五覺……
    就算是擁有神之舌的薙切繪裏奈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超味覺對她來說或許不是必要的，但是其他四覺聽起來卻能將她的料理技術推高好幾個層次，這讓她極為渴望。
    超五覺，不要說十年，就是花費二十年、三十年，也完全值得料理人去磨練追求。
    這就是劉伯的傳承，我們當年就是錯過了這個麽？
    遠月畢業生心中更是像被挖去了一大塊重要的事物。
    從遠月學園畢業時他們都有一次當麵接受劉伯弟子考驗的機會，這是對從千軍萬馬中衝殺出來的他們的最大獎勵。
    但是他們都失敗了，當時還不覺得如何，隻覺得劉伯的考驗簡直莫名其妙，現在才知道，原來通過考驗，居然可以學得這樣的神技！
    若是當年通過了考驗……
    沒有若是，他們都失敗了，成功的，反而是這個毫不起眼，還被四宮小次郎狠狠批評了一番的小丫頭。
    顏開拿出一張紙，唰唰唰在上麵寫了起來，然後將那張紙遞給四宮小次郎。
    “試試這個。”
    上麵是四宮小次郎食譜的改良版，四宮小次郎死死捏著這張食譜，想要將它甩到顏開臉上卻怎麽也做不到。
    料理人，應該用料理說話，而不是意氣用事。
    他照著改良過的食譜開始進行料理，四宮小次郎沒有顏開的本事，讓眾人等了好一會兒才完成新料理，但眾人並沒有一點不耐。
    重新製作料理的四宮小次郎變得比之前更加認真專注，傲氣被打擊得一點不剩，有的隻是料理人的倔強和不屈。
    這個時候的四宮小次郎比之前意氣風發的他更加可敬。
    新料理完成了，四宮小次郎還是拿給薙切繪裏奈，讓這享譽東瀛料理界的神之舌做出評價。
    薙切繪裏奈將新料理送入口，細細咀嚼品嚐後點頭讚許道：“不錯，比起之前有很大的提高。”但是還是比不上顏桑的料理。
    後麵這句話薙切繪裏奈當然沒說，好歹是遠月的學長，這點麵子還是要留給他的。
    同樣的食譜，結果依舊是顏開的壓倒性勝利，這也證明了，顏開的料理技術確實要高出四宮小次郎許多。
    “我……我錯了，我願意修改田所惠的成績……”
    四宮小次郎隻覺渾身無力。
    之前四宮小次郎曾在法蘭西巴黎開了一間法式料理餐廳，一開始憑借他出色的料理技術，餐廳備受好評，一下子躋身巴黎餐廳的前列。
    但是餐廳裏的本地廚師們不服他這個東瀛主廚，半自我半嫉妒，陽奉陰違擅自修改他的食譜，導致餐廳的評價時好時壞，四宮小次郎這個主廚當然首當其衝，受到了許多美食雜誌的質疑，餐廳的名聲也是一落千丈。
    自此以後，四宮小次郎就將他手下的廚師當做敵人看待，不允許他們，不允許任何人修改他的食譜，一點一絲也不可以，以嚴苛的態度驅使廚師們，讓他餐廳的廚師們必須嚴格按照他的食譜進行料理，一有違背，立即開除！
    他在研修集訓的時候下意識將這種態度帶了過來，所以才判了田所惠不及格，現在想想，若是撇開他的偏執，田所惠的改動未嚐不是一種創新。
    現在，自己驕傲的食譜被人打擊得體無完膚，四宮小次郎，他的驕傲他的偏執當然也被擊得粉碎。
    顏開沒有理會四宮小次郎，四宮小次郎認錯了又如何？他認錯與否對顏開來說重要麽？歸根結底，四宮小次郎的看法對顏開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他不值得顏開多分出一分心力，顏開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田所惠，為了給田所惠樹立信心。
    所以顏開轉頭對田所惠道：“小惠，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食譜，隻有敢於不斷創新的廚師，我知道劉伯以後會傳授你許多很厲害的食譜，但是你也千萬不能故步自封，不知進取，否則我會很失望！”
    “根據食材狀態的差異更改食譜，這是優秀的廚師必備的素質，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什麽考驗廚師的反應能力……哈，這種給廚師壞掉食材的爛廚房呆著做什麽？”
    “況且，若真是隻按照食譜做菜，那還要廚師做什麽，做個機器編個程，不比人聽話省錢麽？不肯更改食譜的廚師，早晚會被機器取代的！”
    說到後來，顏開的話不由變重了幾分，四宮小次郎聽了更覺難受。
    顏開說的會被機器取代的廚師，可不正是他麽？
    “是，開君！”
    田所惠重重點頭。
    顏開做了這麽多，不就是幫田所惠出頭麽，田所惠感動，更是要牢牢記住顏開的教誨，至於顏開話中的指桑罵槐，呃，她沒怎麽聽出來。
    堂島銀這時又站了出來：“四宮願意修改成績，我也希望田所同學能繼續進行研修，她有很多特質是我們遠月的學生學習的，所以……”
    顏開直接打斷堂島銀繼續說下去：“我之前就說過了，隻有半天，小惠的時間很寶貴的，沒有可以浪費的富餘。”
    “但是……”
    “小惠沒有回去被一群二流廚師評頭論足的必要！”
    顏開的眼神變得淩厲，掃視一眾遠月畢業生。
    二，二流廚師？
    聽到顏開的評價，一眾遠月畢業生也是呼吸一窒。
    在東瀛料理界，遠月畢業生一直都是耀眼的明星，備受期待，什麽時候得過二流廚師的評價？
    就算顏開的料理技術在他們之上，顏開也不能這麽侮辱他們啊！
    見一眾畢業生不服氣的樣子，也算是給田所惠掃盲，顏開舉起手，豎起三指，屈起食指和拇指：“不入流的廚師我就不說了，色、香、味，能將這三者做好的廚師，才能算是三流廚師。”
    說完顏開將食指彈起：“色、香、味俱全之外，形、意、養兼備，這算是二流廚師，這個境界的劃分很寬泛，同樣是二流廚師，廚藝天差地別也是有的。四宮主廚就在這個級別，離極致差一些，但也很接近極致，你們可以對照自己和他差距給自己評價一番。”
    色香味不提，顏開說的形、意、養，形當然就是外形，意指的是意境和氣氛，而養則是營養，在場都是專業的廚師，都懂顏開話中的意思，而他們的料理也確實是色香味俱全，形意養兼備。
    顏開以小拇指、無名指、中指三根手指指代色香味，而隻用一根食指指代形意養，到不是說形意養三者才抵得上色香味一種，而是因為形意養三者往往緊密相連，一者通，三者通，沒必要拆開。
    最後，顏開將分量最重的拇指也豎起：“色香味俱全，形意養兼備，六者之外，融入‘神’，這才算是真正的一流廚師，而這個，你們都還差得遠呢！”
    顏開的話對遠月畢業生來說是非常新奇的理論，東瀛的料理人都是通過料理對決來判斷優劣的，注重校內排名的遠月學園因此食戟成風，什麽時候料理人還分境界了？根本沒聽過！
    “顏桑，這便是你們中原料理人的劃分麽？”薙切繪裏奈問道。
    中原料理界非常獨，獨到在任何國際料理大賽上都難看到中原料理人的身影，所以雖然在地理位置上，東瀛是中原的鄰國，但是東瀛料理界對中原料理界卻知之甚少。
    什麽一流二流三流的劃分，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沒錯，正是如此！”顏開坦言，“我說你們二流，不是在貶低你們，而是你們確實隻有二流的水準，你們這種二流的廚師，中原多得是，而那麽多的二流廚師終其一生能邁入一流境界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堂島銀沉默，近些年來，他雖然俗務纏身，但也從來沒有停止對料理的鑽研，但越是鑽研，越是覺得有一層薄薄的隔閡在阻止他邁入更高的境界，他求教於遠月總帥，總帥說這是他因為沒能領悟到“神”的奧秘。
    這些年來，他一直苦苦思索如何領悟“神”，卻百思不得其解，再去向總帥求教，但總帥也是搖頭，他同樣不知道什麽是“神”，隻是從先人的筆記中知道高明的料理人想要通往更高境界就必須要領悟“神”，但“神”是什麽，如何領悟，他也沒有頭緒。
    薙切家能成為東瀛料理界的龍頭，靠的並不是一個兩個出色的料理人，而是代代相傳的神之舌，因為神之舌，薙切家成為了東瀛料理界絕對的權威，權威之下，權力隨之而來，所以要說薙切仙左門衛有多高超的料理技術，也未見得，但他絕對是東瀛料理界見聞最多，見識最廣的人，但連他都不能說出“神”的奧秘，那整個東瀛料理界可能都沒幾個人知道了。
    而現在，聽顏開的意思，他似乎對一流的境界十分了解？
    莫非，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年輕人已經是一流料理人了？
    “那顏桑莫非已經到了一流的境界？”薙切繪裏奈問出了堂島銀想問的問題。
    “嗯。”顏開直接應了下來。
    一流境界而已，他到這個境界好久了，因為超味覺，顏開養出了一個刁鑽的胃，隻有一流廚師做出來的菜品才能入他口，他若不是早早到了這個境界，現在離家出走連吃飯都成問題。
    雖然早預料，但是顏開說出口後，無論堂島銀還是薙切繪裏奈，以及一眾遠月畢業生和抱薙切繪裏奈大腿才進來的新戶緋沙子、水戶鬱魅都倒吸一口涼氣，為這地下廚房溫度上升貢獻出了屬於自己的一份力。
    見這麽多人都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顏開搖頭道：“一流廚師也不見得有多了不起，真正厲害的，是像劉伯那樣的超一流廚師！”
    超，超一流廚師？這一流廚師之上，居然還有更厲害的境界？
    薙切繪裏奈大驚。
    若說一流料理人，薙切繪裏奈按記憶回憶味道，覺得才波城一郎應該也達到了這個境界，他做出的料理也是不可思議的完美，但超一流料理人……薙切繪裏奈根本不敢想象這個境界的料理人能做出什麽樣的料理。
    一流料理人的料理已經堪稱完美，一流之上？超越完美？
    薙切繪裏奈的腦袋隱隱發痛。
    她還真不知道，中原料理界居然還有這樣的怪物存在。
    “爺爺是超一流料理人？”田所惠心中也有悸動，她知道劉伯是個厲害的料理人，但卻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是那麽厲害的料理人。
    “沒錯。”顏開解釋道，“中原廚界有二樓二酒家，都是傳承百年以上，統領一方的廚界霸主，這二樓二酒家都出過超一流廚師。”
    “二樓二酒家？”
    顏開頷首：“蓉城菊下樓、燕京八寶樓、滬都龍鎮酒家、廣東陽泉酒家，此四家並稱‘二樓二酒家’，在中原廚界的地位，等若你們東瀛的遠月。”
    “而蓉城菊下樓就是劉伯家的祖業，是由劉伯太奶奶創立，劉伯爺爺發揚光大，自劉伯太奶奶起，至劉伯，一連四代都是超一流廚師。”
    “其中，劉伯的爺爺，劉昴星前輩年僅十四歲就達到了超一流廚師的境界，後來更是在和黑暗料理界的鬥爭中一步步突破，最終擊潰黑暗料理界，同時也斬獲了中原廚界的最高榮耀，成為至尊龍廚，為中原廚師之首。”
    “劉伯得劉昴星前輩的真傳，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是超一流廚師了，雖然現在年紀大了，體能下滑厲害，境界在，但身體不足以支持他施展很多厲害的廚技，所以隻能算半個超一流廚師。”
    “菊下樓在劉伯等四代人的經營下，一度有中原第一酒樓的稱號。劉伯本人沒有子嗣，現在接手菊下樓的是劉伯的侄兒，也是菊下樓的第五代當家。”
    “或許你以後可以去菊下樓看看，你是劉伯的弟子，也可以算是菊下樓當家的小師妹，他們一定會很歡迎你，隻不過以你現在輩分，應該會有一大堆人叫你師叔祖，你可別太驚訝了！”
    顏開最後開了句玩笑話。
    “菊下樓？”
    田所惠眼中閃過憧憬，那裏是爺爺長大的地方，應該很厲害吧？不過“師叔祖”什麽的還是算了，當不起，當不起的！
    臥槽，你這是要挖人麽！
    薙切繪裏奈深深看了顏開一眼，不管現在的田所惠是否還是遠月的人，但起碼還是東瀛料理界的人，但看顏開的樣子，好像要把人家拐去中原啊！
    不過，二樓二酒家，這四家的名聲薙切繪裏奈到也是聽說過，隻是不知道他們居然這麽厲害，出過超一流廚師不說，應該還有多位一流廚師為其效力。
    要說也是因為中原料理界實在是太獨了，是真的懶得和其他國家的料理界交流，也不參加國際性質的料理大賽，沒有國際料理大賽的成績作支撐，就算有國外美食家去中原品嚐過中原料理並大加稱讚，其他國家的料理界也都不當回事。
    畢竟你看，中原連家米其林餐廳都沒有，這能說中原料理有多厲害麽？
    殊不知中原料理界是壓根看不上米其林的評星，而且聽說中原料理人喜歡看人做料理，有經驗的大廚隻看一眼客人，就能分析出客人的口味，然後製作符合客人口味的料理，而米其林餐廳評星很重要的一項標準就是在任何時候都吃到同樣口味的料理，一天一個味的餐廳對他們來說就是不行，料理再好吃都不行！
    所以中原這麽多年也沒哪家餐廳評上米其林餐廳，也使得很多迷信米其林評星的人總以為中原是美食荒漠，但是知道的人都知道，中原料理界的水，很深。
    而且中原也真是很能留人，很多外國老饕來了中原之後，死活不回去，體重還以每年若幹公斤的趨勢增長，打死收不住，這不比什麽米其林評星更能說明中原料理的魅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