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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右賢王王庭。
    右賢王先畢冷目看向這個眉眼略帶西域特征的大漢密使,心中堵了小半年的怒火幾乎快從瞳孔中噴射出來。
    不隻是先畢一人,匈奴右部的臣民大抵都是如此。
    太憋屈了!
    這小半年以來屬實太憋屈了!
    這都一百來年了,素來隻有匈奴去侵犯旁人,除了前些年忽然崩出來一個衛青和霍去病,還從未有人主動膽敢侵犯匈奴!
    侵犯也就算了,你燒了帳,擄了人,搶了馬,趕了羊,撈夠了你就走啊?
    誰知這回這個大漢皇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不要俘虜,也不搶羊馬,他居然全給殺了,連有些匈奴牧民好不容易熬出來的海東青都不放過,一定扭斷了脖子再走。
    海東青啊!
    那可是海東青啊,你們知道捉住一隻,再將其馴服需要花多少力氣和功夫麽,一隻雖不說價值連城,在匈奴也能輕易換一千隻羊哩!
    總之但凡是幾百個漢騎能夠衝殺進去的部族,基本留不下幾個活口,吃不了帶不走也定要全部殺光,讓人、馬、羊都爛在草原上,根本不給人一點活路。
    說起來,咱們匈奴以前屢次南下劫掠大漢的時候。
    雖也殺了不少人,搶了不少糧,燒了不少倉,毀了不少田,可是也沒這麽竭澤而漁,損人不利己吧?
    黃皮子軍!
    就他娘的是黃皮子軍,比我們匈奴還匈奴!
    “見過右賢王。”
    迎著先畢充滿寒意的目光,衛律心中也是有些沒底,連忙躬身行了一個大禮以示友好。
    其實被右部前哨帶來王庭的路上,他便已經充分感受過了匈奴人仇恨的目光。
    不過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劉據的這個戰術實在是有些不講道理了,雖不說已經將匈奴右部殺了個天翻地覆,卻也給他們帶來了難以承受的損失。
    畢竟對於匈奴人而言,羊群就像是大漢百姓的莊稼地。
    他們的吃喝拉撒全都指著羊群,羊群沒了,他們的日子也就沒有了任何盼頭,莫說是來年不好過,當年這個冬天就會異常艱難。
    所以說,他實在不明白劉據這腦子是怎麽長的。
    為何明明才那麽年輕,也從未與匈奴人交戰,怎麽就能想出這麽損的戰術,直接打在匈奴人的七寸上,讓大漢與匈奴瞬間攻守易型。
    如果換做他是匈奴人,他定然也對劉據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
    不過匈奴人恨漢人,順帶憎恨他這個大漢密使,他還可以理解。
    右賢王先畢不是已經派出密使準備投漢了麽?
    他這眼神為何也如此不善,難道不應該對我熱情一點,好教我回去之後再天子與皇子那裏為他美言幾句麽?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哦。
    等我立下勸降匈奴右部的功勞,封侯定是不在話下,此時不抓住機會討好我,今後可別怪我眼高於頂。
    哦,對了對了!
    先畢一定是在做表麵文章,畢竟如今帳內還有不少匈奴人,他身為右賢王,總歸是得表現出一些同仇敵愾,否則容易失了人心。
    定是如此!
    正當衛律如此想著的時候。
    “哼!”
    先畢卻冷哼了一聲,依舊怒視著他沉聲問道,
    “大漢近些時日不斷攪擾匈奴,卻又忽然派你這麽個密使來,究竟意欲何為?”
    裝!
    接著裝!
    衛律自認為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卻也並不當眾拆穿,隻是笑道,
    “我秘密來此,自是身負重要使命,不過眼下這裏人多眼雜,有些話恐怕不便多說,可否請右賢王先屏退左右?”
    “不必,這裏沒有外人,你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先畢自然不吃這一套,當即語氣生硬的道。
    看來匈奴右部的高層對於此事已經達成了共識,那就更好辦了……
    衛律心中又安定了一些,接著說道:
    “那我就直說了,如今大漢已經定下滅匈大計,大將軍衛青也已經親自來到西域,第一個便要拿右賢王所部開刀。”
    “大漢有句名言,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今滅匈已是大勢所趨,匈奴右部更是首當其衝,說是危在旦夕也不為過。”
    “因此右賢王已經沒什麽好猶豫的了,唯向大漢臣服一途可走,倘若右賢王已經決定,更該雷厲風行。”
    “如此非但能夠保全麾下的部族,亦可受大漢天子封賞,屆時地位權力不受影響不說,或許還有機會率領部族駐於這三山一河的水草豐饒之地,唯一的區別隻是此前是匈奴的王,今後成了大漢的王,換個效忠對象罷了。”
    “怎麽樣,若是右賢王沒有旁的心思,就給句痛快話,約定一個舉族歸降的時間和地點,我也就可以回去複命了……”
    話未說完。
    “你放肆!!!”
    右賢王身旁的幾名官員與武士已經拔刀出鞘,眼中盡是燃不盡的滔天怒火,厲聲爆喝起來。
    而右賢王先畢太陽穴處的青筋亦是瘋狂跳動。
    他沒怎麽見過漢使。
    畢竟劉徹若派使者也是直接與單於對話,犯不著和他一個做臣子的揪扯,除非他打算率眾背叛匈奴單於。
    不過他也早就聽說有些漢使骨頭很硬。
    低不下頭,彎不下腰,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知道“怕”字怎麽寫。
    “嗬嗬。”
    心中暴怒之餘,先畢卻又忽然笑了起來,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難怪單於總是喜歡招降漢使,這便如同拉良家婦女下水,勸失足婦女上岸,辦成了心中定是極有成就感,你們說是也不是?”
    “說吧,你叫什麽名字?”
    衛律挺起胸膛,正色道:
    “衛律。”
    “很好,衛律!”
    先畢點了點頭,戲謔的看著他道,
    “你既有如此膽識,本王現在就給你兩條路走。”
    “第一條路,你歸順本王,將大漢定下的滅匈大計和盤托出,我會將此事稟報單於,單於亦會給你封賞,做個王應不在話下。”
    “第二條路,你拒絕本王,不過本王可沒有單於那樣的惡趣味,也沒工夫與你玩拉良家婦女下水的手段,本王隻會立即命人砍下你的腦袋,趁夜色扔在姑師城下,也教大漢瞧瞧本王對單於的忠心!”
    “你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