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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葦子鎮中央的演武場,本來是鎮子剛剛建立之初,建了用來防匪患,操練鄉勇的,能容納數千人。
    那會兒前朝剛崩,各路豪傑並起,天下大亂,都想爭一爭這皇位。
    地方上的村鎮都有自己的團練鄉勇,以防匪患。
    後來大齊建立之後,命令解散了各地團練鄉勇,這演武場逐漸變成了一處市集,平日裏秋收之時,還兼做打穀場曬糧場之用。
    隻是今日這演武場之上,已經再次建起了一座巨大的擂台,正東方向則高高的起了一座看台,上麵搭了亭子,擺了葦子鎮大多數人都不曾見過的朱漆雕花的太師椅。
    還有幾張茶幾,和一看就是城裏來的青瓷茶具。
    另外三個方向,同樣用沙土堆了幾座低矮的土台,說是看台,其實就是一些土坡。
    而在那擂台的周圍,還有五座搭好的涼棚,裏麵是鎮上的五家,拳館楊家、藥鋪高家、柴幫柳家、鐵匠白家、魚檔周家。
    按照慣例,鎮祟法會之前都要演武一場,提提人氣,也算是為鎮祟法會壯聲勢。
    地方上的勢力,更是會以這種演武來定一定很多利益的分配,算是一種變相的分利方法。
    這五家已經放出風來,據說這次的演武最終要定的,是葦子鎮靠近駝山那片新出的五口鹽井的經營歸屬,這也是官府默許的,隻需要上交七成利潤即可。
    要知道清河縣地處內陸,沒有海邊的魚鹽之利,鹽價高的很,這鹽裏麵的油水可就大了。
    五口鹽井,已經足夠讓某一家再上一個台階。
    此時那些土坡之上,連同演武場下麵,都已經擠滿了人。
    雖是寒冬臘月,這演武場上卻透著人擠人的熱氣。
    整個葦子鎮上稍稍有頭有臉的都來了,大都坐在那些土台上,而下麵圍著看台或站或坐的百姓,則是足足有幾萬人。
    起碼大半個鎮子的人都來了。
    還有擠在裏麵賣糖人的、賣鍋盔的、賣酒的、賣凍梨的、賣肉包子的,叫賣聲嚷嚷在一起,生氣十足。
    整個演武場上,數萬人的嘈雜聲嗡嗡作響,很多人都抬頭看著正東那座高台之上的幾十個人竊竊私語。
    “嘖嘖,清河縣有頭有臉的官老爺都來了吧?最中間的那位是縣令老爺?”
    “瞎說,你懂個甚?那是司天監監師柳大人!旁邊的是縣丞老爺和主簿老爺。”
    “縣令老爺為啥沒來?那是學正老爺吧?以前去縣學送菜的時候見過,怎地坐得這麽靠後。”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鄰居老王頭他表侄兒在衙門裏做衙役,他偷偷告訴我,說司天監的柳大人和宣政院的院正老爺有些齟齬,縣令老爺夾在中間難做,三天兩頭的告病休假,這次許是又病休哩。”
    司天監管鎮祟破邪,宣政院管五教祭祀同樣負責鎮壓邪教,這兩個現在是最有實權的衙門,而且獨立在地方衙門之外,直受京城的朝堂管轄。
    旁邊側耳聽著的一眾鄉民立刻齊齊發出“哦”的一聲,臉上都寫滿了恍然大悟和意味深長的神色。
    鍵政是人亙古不變的本性,哪怕僅僅是在這葦子鎮裏,能夠八卦一下那些高高在上摸不著的縣官們,眾人也立刻得到了極大的精神滿足,仿佛自己就站在縣令老爺身邊,親眼見著他在司天監和宣政院之間如履薄冰一般。
    就在這時,一陣隆隆的鼓聲傳來,這演武場四角的四麵一人高的大鼓同時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擂響,鼓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演武場!
    原本嘈雜的人聲被鼓聲遮蓋,逐漸安靜了下來。
    等到擂鼓三通之後,高台之上,一名男子起身,卻是清河縣縣尉常威,據說是已經到了氣血七重的高手,和葦子鎮成名已久的烈陽拳館主楊勁鬆相當。
    縣尉常威高聲說道:
    “我清河縣司天監監師柳雲鶴柳大人,感念民生不易,邪祟橫行,特親臨葦子鎮,做鎮祟法會,以滌蕩祟氣,使百姓安居!葦子鎮上下,鄉民士紳,特奉上法會演武,以壯法會聲威,謝柳大人護生愛民之意!”
    他的聲音配合著自身功力,在這演武場上激蕩開來,旁邊又有數百捕快兵丁巡視,也沒人敢大聲嚷嚷,因此聽得很是清楚。
    眾人也明白,這是他們最期待的演武要開始了,紛紛現出激動之色。
    就聽縣尉常威接著說道:
    “法會演武,現在開始!楊、周、柳、白、高,五家共擂!點到為止!”
    話音剛落,就聽演武場四角的大鼓再次擂響。
    激烈而浩蕩的鼓點之中,一人一個鷂子翻身上了擂台,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風度翩翩,立刻引起全場喝彩。
    “是鐵匠鋪白家的白晃白公子!”
    “帥氣得很,據說白公子還擅長詩詞哩。”
    “嘖嘖,那扇子端著那風度,嘖嘖!”
    說話間,又是一人縱身一躍,竟然足足有一丈多高,如同一塊大石頭,“嘭”的一聲落在擂台上,將那青磚都踏碎了兩塊。
    立刻又是一陣歡呼:
    “烈陽拳館的楊大勇楊公子!據說已經將烈陽拳修到小成,年紀輕輕氣血三重哩!”
    “那真是高手,畢竟是楊館主的親兒子,楊館主那可是俠客。”
    緊接著,兩道身影飄然而上,一個手持一根柳枝,一個戴著一雙金絲手套,同樣的風度翩翩。????“那拿柳枝的,是柴幫柳家的柳青枝柳公子,據說柴幫有祖傳的柳術,金絲手套的,是輔仁堂的高玉坤高公子,據說高家有一套秘傳的藥王掌,可毒可藥,端的厲害哩。”
    人群中有平日裏包打聽的好事者,此時唾沫橫飛,連連給旁邊的人講解,從周圍人敬佩的目光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仿佛那擂台上的公子就是他一樣。
    眾人正驚歎於這幾個公子的風度翩翩和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實力,就見一個穿著一身練功服的少年,沿著一旁的台階緩緩上了擂台。
    這少年模樣憨厚普通,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個公子,更像是個夥計。
    這是誰?
    人群中不由發出一陣疑問。
    剛才那個自認對葦子鎮大小事情了如指掌的包打聽此時則是撓撓頭,幹咳一聲說道:
    “咳咳,據說前幾日裏正周博言收了一個義子,是義莊上的學徒夥計哩,這個應該就是裏正老爺的義子吧?”
    “義莊學徒?那晦氣地方出來的,也能做裏正的義子?”
    “叫甚,叫甚?”
    “聽人說,好像叫什麽牛麻。”
    “牛麻?這名字簡直土掉渣了,這也算公子?”
    有知道內情的一說,人群中不由穿出一陣哄笑。
    在很多人看來,義莊學徒出身的,也能算公子?那些公子哪個不是風度翩翩,這義莊學徒本來就是賤役,出身還不如他們這些走卒販夫,不笑他笑誰?
    擂台上,白晃展開扇子,捂了捂嘴,皺眉看著走上擂台的牛麻說道:
    “周家真是沒人了,如此賤役,也找來做了義子,我們葦河四公子竟然要和這等人同台簡直辱沒了名頭。”
    一旁戴著金絲手套的高玉坤搖搖頭道:
    “許是有些本事的,出身倒是算不得什麽,白兄還請小心。”
    楊大勇擰擰脖子,舒展一下筋骨,咧嘴笑道:
    “裏正周老伯臨時收了這麽一個義子代替他們周家上台,也算是用心良苦了,白二哥,咱們先打過。”
    說著,做了一個烈陽拳的起手式,向一旁的白晃招了招手。
    他們四人之中,以他和白晃的功力最強,平日裏也沒少味招對練。
    白晃點點頭,手中折扇一首,麵色一凝,猛然揮動折扇,朝著楊大勇攻去,口中喝道:
    “楊大哥小心,我有兵刃,勝之不武了。”
    他手中那折扇竟然在月光下現出金屬光澤,赫然是一把鐵扇,而且經過改造之後一頭重一頭輕,仿佛一柄鐵錘,那白晃使出的也赫然一套錘法。
    他們白家的鐵匠鋪能成為葦子鎮的一大勢力,靠的就是這套錘法,名為【鬥殺錘】。
    楊大勇咧嘴一笑,雙拳舞動,發出“呼呼”的破空聲,和白晃的鐵扇相交,竟然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
    “錚!”
    下麵的觀眾們一片嘩然驚呼,白晃則是向後退了一步,訝然道:
    “氣血四重!?楊大哥,你突破了?”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片驚呼。
    這麽年輕就是氣血四重,實在了得!
    白晃微微一笑,說道:
    “我的【鬥殺錘】最近也有所突破,這樣,那更得討教楊大哥的高招了!”
    說著,蹂身而上,和楊大勇打得有來有回,引起一片喝彩。
    眼見兩人打得精彩,旁邊的柳青枝打了個哈欠,有些百無聊賴地向高玉坤說道:
    “高兄,他倆這一打,起碼要一炷香功夫,閑著也是閑著,我看就先把那義莊出來的土小子收拾了吧。”
    說著,擰了擰脖子,活動活動手腳,拎著那柳枝,大喇喇地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牛麻走去。
    他微微一笑,昂著頭向牛麻說道:
    “小子,周家無人,派你這個義子上場,就是充數的,好叫你知道,我從小練得【扶風腿法】和柳術,光是武道一途,就已是氣血三重,你敗了也無需自責,不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說著,身形一閃,已經落向牛麻身側,手中柳枝搖擺吸引牛麻注意,右膝已經如同一柄大槍,刺向牛麻胸口。
    他嘴上輕視,腿腳上卻是全力而為,隻為將眼前的土小子一擊打飛出去立威!
    看到柳青枝的身法,下麵的人群中立刻叫一聲好,隻等那土小子被踢飛。
    下一個瞬間,就聽“嘭”的一聲悶響,一個身影瞬間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隻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猛然怔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被打飛出去的,是柳青枝!
    ~
    (暫時先兩章,下午辦完案子之後晚上回家再多寫幾章!兄弟們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