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變成了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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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裏?
鍾子晴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卻無濟於事,隻能隱隱透過眼皮感知到周圍一片漆黑。想要活動四肢,卻發現手腳似乎都被什麽東西困住了,絲毫動彈不得。脖子也又酸又痛,仿佛剛剛被人用力掐過,呼吸好困難,她快要窒息了。
鍾子晴豎起耳朵努力分辨周圍聲音,隱約能聽見輪胎碾過樹枝的“哢嚓”聲。
難道她正身處一輛移動的汽車裏?但是汽車哪個部位能容納下一位成年女性且密不透光?
隻有一個答案:後備箱!
香江的夏日很悶熱,絕望卻如同寒冰般刺入鍾子晴的骨髓,讓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發抖,牙齒打顫。
汽車行駛的顛簸聲、輪胎與地麵的摩擦聲以及發動機的嗡嗡聲,在靜謐的後備箱內被無限放大,每一聲都直接敲打在鍾子晴心頭,讓她寒毛直豎。
汽車突然停了,出於慣性,鍾子晴的“啪”地撞在了車後座上,她想要喊疼,卻發現嘴巴被膠帶纏住,張不開。
“嘭!”後備箱被打開了,刺眼的陽光隨之照射進來。
下一秒,鍾子晴被人從後備箱裏拖拽了出來。
“砰!”她的後尾枕磕在了一個堅硬的凸起物上。
那人將她一路拖行,鍾子晴隻覺得暴露在陽光下的皮膚被沙礫摩擦得生疼。
前進大約三十米,那人忽然鬆開了手,鍾子晴的雙腿被重重地扔回了地上。
還沒等她喘口氣,一個冰涼的物體便撫摸上了她的蘋果肌,轉瞬之間,巨大的刺痛感襲來,那人正拿著把利器瘋狂地劃傷她的臉頰!鮮血從額頭、鼻尖、嘴唇、下巴不斷湧出,直至消融在泥土中。
緊接著,那人又換了把工具,沙土與金屬邊緣不停撞擊,發出富有節奏的“嚓嚓”聲。
挖了一會兒,工具“嗙”地砸在地上,發出沉悶地響聲。那人“啪啪”拍了兩下手,下一刻,鍾子晴就被推進了沙坑裏,身上的衣物也被扒了下來。
一片樹葉從高空緩緩墜下,離開了它的生命之源,覆在了鍾子晴的鼻腔上,掩蓋了她的呼吸通道。
該不會想把她活埋了吧?恐懼如同潮水般湧來,鍾子晴害怕地直打寒顫。
伴隨著規律的“沙沙”聲,一抔土接著一抔土,從腳至頭,灑在了鍾子晴的身軀上。
泥土的沉重感逐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沙土通過眼睛、鼻子、嘴巴湧入了驟縮的肺。
“啪!”是那人將土徹底拍實的聲音。
對未知的恐懼、對生存的渴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她終於窒息了。
……
“子晴,子晴,醒醒!”
鍾子晴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顆大榕樹,眼前是廖溫妮焦急的臉,帶著劫後餘生得慶幸,她喃喃道:“winnie姐。”
“季sir,子晴醒了。”廖溫妮蹲在鍾子晴身側,轉頭對在一旁正通電話的季思福說。
季思福比了個“ok”的手勢,卻並沒有掛斷電話。
還未完全適應強光,鍾子晴眯著眼睛問:“winnie姐,我怎麽了?”
“知道發問就是沒事咯?我差點call999啊,”廖溫妮鬆了口氣,指著一旁小凳上疊好的牛仔外套說,“你穿太多,中暑暈過去了,以後出現場,記得脫外套。”
香江就是這樣,無論室外烈日炎炎,亦或是疾風暴雨,室內冷氣雷打不動最高十六度,凍死人。鍾子晴怕熱,還沒習慣這巨大溫差,故而今日返工,白色t恤外麵套著件厚實的牛仔外套。
鍾子晴額角密密麻麻的冷汗告訴她,她意識分明很清醒並沒有中暑,不過廖溫妮這樣誤解,她索性認下,否則如何解釋頭先發生的一切。
汽車、後備箱、活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鍾子晴想立刻弄清楚,靠著原主的肌肉記憶,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
“身體緊要,不用這麽拚。”廖溫妮無奈地搖頭,重案a組平時愛偷懶,但遇到案子個個搏命,頭先她還疑惑為何會來個看著身體弱不禁風的新人,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這位madam鍾,分明是個拚命十三妹。
“不緊要!我沒事啦。”鍾子晴此刻隻想去證實一件事,她三兩步跑回焦車尾部,隻見後備箱大敞開著,車衣被大火燒得看不出顏色,一眼掃過去,裏麵並沒有任何凸起物。
難道真的是發夢?
鍾子晴氣餒地歎了口氣,餘光卻瞥到法證部的化驗師李卓仁正將一個瓷娃娃收進物證袋。
“這是什麽?”鍾子晴抓住李卓仁的手腕詢問道。
李卓仁早就習慣重案組一驚一乍地破案作風,見怪不怪地回答:“頭先在後備箱找到的物證,統一收回去留檔。”
!!
這不就正好符合夢境裏她被人拖下車時,後腦勺撞到的東西嗎?
莫非真的不是夢?那剛才“自己”被埋在哪裏了呢?
鍾子晴閉上眼,開始回憶夢境中的蛛絲馬跡。
“哢嚓!”不知道誰的腳踩到了泥沙地上散落的枯枝敗葉,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樹葉!電光火石間,鍾子晴想到了夢裏那片覆蓋在她鼻腔處的樹葉,四處張望,隻有剛才廖溫妮將她放置的地方有顆大榕樹,離這裏差不多三十米。
鍾子晴回頭對收檢物證的李卓仁說:“仁哥,借我把鐵鍬。”
李卓仁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跑回法證部的車裏拿出鐵鍬遞給鍾子晴。
重案a組,出了名的怪人多,今日又多一個。好彩他今日接到廖溫妮電話前在花園種樹,不然哪來的鐵鍬給madam鍾。
鍾子晴接過鐵鍬,跑到樹下挖了起來。
季思福電話同交通部溝通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眉心一陣亂跳,黃竹坑現在的培訓課程是不是有問題?
最優秀的學警身體質素差成這樣,返工第一天就中暑,醒來又莫名其妙去挖地。自己是答應了學禮退休前再培養個幹探出來沒錯,可這種癡線婆……
被當做‘癡線婆’的鍾子晴渾然不覺,揮著鐵鍬的雙手分外有力,頃刻間便挖出了半截腳掌。
“季sir!”鍾子晴興奮地大叫起來,“這裏有具屍體!”
季思福回過神,忙跑到樹下,泥沙掩埋間,竟然真有具屍體露了出來,看來這鍾子晴不是在胡搞一通,誤會了。
再一看鍾子晴臉上止不住的笑容,季思福暗歎,果然是個神人,重案組哪個警員初次見到屍體能這麽高興?就連許學禮也嘔吐了好幾次。
季思福點點頭,掏出大哥大說:“我去通知許sir和法醫科,出了人命,他們必須到現場。”
廖溫妮聽見這邊的動靜,也帶著法證部一幹同僚過來幫忙挖沙,一會兒,一具女屍便橫陳在了眾人麵前。
女屍仰臥在沙坑裏,身體未著寸縷,臉部被劃花,頭部係有黑布擋眼,嘴部貼有膠帶,頸部隱約可見暗紫紅色勒痕,手腳均用同樣材質黑布捆綁。
夢裏那具被活埋的屍體,竟然是真實存在的,鍾子晴明白過來,自己剛才是同這具女屍靈魂相通,體驗了她死前的場景。
“不錯哦!”鍾子晴的身後傳來一陣掌聲。
她回頭一看,季思福、周嘉倫同周嘉謙正跟著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往樹下走來,瞄到男子腰間的配槍,鍾子晴胸有成竹地叫道:“許sir!”
“你認得我?還沒同你自我介紹哦,”許學禮上身穿一件剪裁得體的白色襯衣,袖口挽至手肘,下身著棕色背帶西裝褲,腳蹬一雙做工考究的黑色皮鞋,一巴掌拍在鍾子晴背上,“心細如發,有幹重案的潛力。”
他這一巴掌下去,鍾子晴胃裏一陣翻滾,哇地一聲嘔了出來。
許學禮來不及躲閃,他新定製的高級襯衣便染上了黃澄澄的嘔吐物。
“哈哈!”周嘉倫笑出了聲。
廖溫妮一個眼風橫過去,周嘉倫閉上了嘴。
“sorry,sir!”鍾子晴暗叫不好,死啦,上工第一天,就把頂頭上司的高級時裝弄髒了。
許學禮嘴角不自然地抽動,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紙巾擦拭掉身上的嘔吐物,努力控製不黑臉說:“小事,誰第一次見屍體都受不了,查案要緊。”
咦,許sir不像大嘉說得脾氣那麽壞哦。
許學禮話鋒一轉:“明明現場隻有焦車,你怎麽突然想到去找屍體?”
鍾子晴大腦飛速運轉,用上了畢生的演技,一板一眼地說:“我剛才見法證的仁哥從後備箱取出來個瓷娃娃,好奇湊過去一看,結果見到後備箱裏有一小塊疑似血跡,便想到可能是有人遇害了,凶手想要毀屍滅跡,才焚燒的車。”
許學禮扭頭挑眉聞問:”“阿仁,是這樣嗎?”
李卓仁從物證箱裏取出瓷娃娃佐證:“子晴確實問過我之後,才去挖地的。”
“嗯,”許學禮點點頭,又對一旁的廖溫妮揚揚下巴,“winnie,你去看看是否真的有血跡。”
看來許sir不好糊弄哦。
廖溫妮跑回車後部,從勘察箱裏取出一張濾紙,在後備箱裏來回擦拭,又取出一管試劑滴落在濾紙上。
鍾子晴目不轉睛地盯著廖溫妮,緊張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來了,血跡什麽的都是她亂說的,不過的士被燒成這樣,後備箱裏麵又是黑乎乎的,看錯也很合理吧。
“許sir,果然有血跡!”廖溫妮揮舞著手中的藍綠色濾紙說,“不過是否為人血,還需要進一步做種屬實驗。”
鍾子晴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命運女神今天很眷顧自己,隨口瞎掰也能誤打誤撞到正確答案。
許學禮聞言點點頭,又拋出個致命問題:“不過你怎麽想到屍體會在樹下呢?”
壞了,許sir怎麽沒完沒了,鍾子晴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挖出女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