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東京幻想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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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學校,九州誠進入附近的地鐵站,前往打工地點。
    像九州誠這種無父無母沒房沒遺產的可憐蛋,每天必須打工才能維持基本生活,甚至需要超時打工。
    他工作的地點,則是被譽為“東京風月勝地”的新宿區神室町。
    作為東京最熱鬧也是最混亂的街區之一,神室町坐擁著大量的風俗產業。即便在《暴力團對策法》實施後的今天,這裏依舊有大量的黑道勢力盤踞。
    天還沒暗,街道上已經充斥起了夜市的煙火氣。
    霓虹燈的招牌交錯閃爍,來往不絕的路人們尋覓著酒吧和風俗店,身穿女仆裝的靚麗姑娘們排排站在路邊發傳單,操著異國語言的遊客們來此處進行聖地巡禮,案內人們則在用哥布林般的貪婪目光尋覓肥羊,街口還有賣藝的大學生在用吉他彈唱日文版《煙花易冷》
    九州誠在神室町裏七拐八拐,腳步停在了一家閃著燈光招牌的店門前
    【東京幻想鄉~ty☆ndernd!】
    看見店門口貼的一整牆帥哥照片便能知道,這裏是一家帶有男公關服務的酒吧。
    當然,九州誠的工作與男公關沒有任何關係,他隻是一個負責打雜跑腿的酒吧服務生。
    九州誠的父母死後,曾經有黑道上門討債。但是他們看見少年可憐兮兮的衰樣之後,反倒心生憐憫,推薦他來這裏工作。
    這就是所謂的“狗看見你的樣子,連夜哭著給你做了四菜一湯”。
    這裏的店長倒是出手闊綽,給他的時薪是每小時一千五百日元,而東京的平均打工時薪也才一千兩百日元。
    不僅如此,店長每天都讓九州誠幹到很晚再回家,工資則按小時給,似乎是在刻意讓他超時打工。
    不過這樣一來,這份課後工作就違反校規了,自然不能向學校登記備案。
    九州誠也是迫於無奈才選擇這份工作。如果讓他去那種時薪一千元的便利店打工,而且按照規定每周打工不超過三十小時,那他早晚得在“餓死”和“輟學”之間選一個。
    畢竟一般學生打工是為了生活,他打工是為了生存。
    走進店裏,九州誠和同事們打了招呼,換上侍者服開始工作。
    他每天的工作無外乎就是打掃衛生,幫忙跑腿買東西和發傳單,還有給客人端茶倒水送酒。
    其實九州誠自己也清楚,店長也是看他可憐才讓他來幹活的。這份工作並不是非他不可,也不值得拿這麽高的工資。
    趁著客人還不多,九州誠拿出清潔工具拖一遍地,又挨個擦一遍桌子。
    就在他認真打掃時,一個留著“克勞德”發型的年輕男公關對他大喊一聲“喂,幫我把這瓶酒寄存進酒窖裏!”
    還未等九州誠反應過來,那個男公關就把一瓶紅酒隔空拋給他。
    九州誠來不及去接,紅酒瓶直接砸落在地,玻璃碎片和紅汁濺得滿地板都是,也弄髒了他的製服。
    “你不會好好遞過來嗎?”九州誠用手擦了擦襯衫上的紅汁,盯著他質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是不小心的啦~還好這瓶酒很便宜,你自己處理一下吧~我先去忙了!”那個男公關毫無誠意地道了個歉,轉身去招待客人了。
    九州誠麵色不悅的盯著那個男公關的背影,用力攥緊掃把杆。
    根據原身的記憶,他以前在這家酒吧裏遭受過職場欺淩,剛才那個男公關就是施暴者之一。
    這也是九州誠自殺的原因之一。
    他被欺負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出於同行嫉妒。
    店裏的所有男公關都在拚死拚活地服侍客人來掙錢,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思考怎麽哄騙女孩子。而且大部分男公關的時薪隻有八百日元左右,主要收入是消費提成和小費。憑什麽九州誠做服務生就能領到一千五百元的時薪,基礎工資比他們這些老牌核心員工還多?
    況且曾經的九州誠年紀小又弱氣,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幾乎把“衰小孩”三個字寫在臉上了,簡直就是最適合被人欺負的類型。
    好在這些男公關都是成年人,因此下手很有分寸,所謂的“欺負”無外乎就是故意給他使絆子,或者在他背後嚼舌根,說些難聽的話。
    相比學校,九州誠生前更喜歡在店裏打工的時光。
    當然,“陳九州”完全忍不了這些職場小人。
    得虧這裏的店長對他有恩,自己也算是寄人籬下。若不是看在店長的麵子上,他現在就要光膀子上去把同事們全部教育一頓。
    “先忍一忍吧…現在是上班時間,鬧出麻煩就不好了。”九州誠小聲勸了自己一句,繼續打掃衛生。
    隨著夜色漸深,店裏的客人多了起來。空氣中都洋溢起了紙醉金迷的糜爛氣息,五彩閃爍的燈光和悠揚的舞曲仿佛讓人夢回那個泡沫般璀璨的繁榮年代。
    然而這一切與九州誠無關,他的工作隻是在各個桌台和包廂間來回打掃,同時被男公關們四處使喚。
    “喂,小春!過來一下!”突然,一個刺蝟頭發型的男公關大聲呼叫九州誠。
    為了保護員工**,男公關酒吧裏的所有員工都會使用“花名”,就連服務生也不例外。九州誠的花名是“春川(haruaa)”,同事會叫他“小春”。
    “來了,前輩!”九州誠趕緊放下拖把,跑到那個男公關的桌前。
    刺蝟頭男公關正在招待一位年輕的婦人。她看起來二十五歲前後,長發賢淑地盤在腦後,身穿樸素的連衣裙。
    不知為何,這位婦人卻蜷縮著肩膀哭泣不止,紙巾已經丟了一整桌,眼眶也擦腫了。
    “前輩,你怎麽把她弄哭了?”九州誠麵色驚訝。
    公關酒吧是人們來放鬆找樂子的地方,男公關的本職工作就是帶給客人愉悅,甚至不惜用謊言和酒精來麻醉她們。
    在男公關界,讓客人哭泣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
    “呀…這個客人很難搞啊…”刺蝟頭男公關撥弄著頭上的尖角,露出無辜的眼神“大概是因為不小心聊到了她的丈夫,所以她就哭個不停,怎麽勸都沒用。”
    “哈?有夫之婦?”九州誠頓時驚訝地挑起眉毛。
    也就是說這算是出軌嗎?
    緊接著,刺蝟頭男公關用力拍住九州誠的肩膀,對年輕婦人說道“不好意思,惠美醬~我有點急事要離開,接下來能不能讓小春陪你呢?”
    “喂!我還沒答應吧!”九州誠剛想抱怨幾句,刺蝟頭男公關卻三步並兩步地跑開了。
    “哎,你也太不負責了吧!”九州誠盯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罵了一句。
    很顯然,男公關前輩察覺到這個客人既難纏又撈不到油水,所以就拿九州誠來當擋箭牌,自己則金蟬脫殼,去找其他肥羊了。
    這也是一種“職場欺淩”的手段,而且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在九州誠的記憶中,男公關同事們經常會故意把窮酸又麻煩的客人推給他。前世的九州誠恰好又是個不善言辭的陰鬱社恐男,每次都被搞得焦頭爛額,急得想把自己一牆撞死。
    更何況自己隻是個服務生,照理來說不能接待客人的。
    九州誠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同事們談談,讓他們懂得如何愛戴職場後輩。
    但是在此之前,他無法放下這位哭泣的女子不管。
    “那個…請問怎麽稱呼您?”九州誠與年輕婦人對視片刻後,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