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反拿出了自己的小手偶。
    好消息，雖然在白色城區他的力量會被限製，但他財產能力已經創造出來的造物卻不完全如此。白色世界並不會憑空消除已存在的實體，對幻想物的機製是一定程度地消除其超自然要素。
    比如吐司不會跳起來咬人，被子和鞋子也不會自己亂動，深層的特殊力量更是被封印得徹底。
    在這個槍都開不了火的世界裏，人畜無害的小手偶被限製了能力，它代替鄭反發聲說話的能力消失了，但它依舊存在，可以被鄭反挪動，反饋來的感覺也和在灰色街區大差不差。也同樣能跟隨鄭反消失在現實，又再以實物獨立冒出來。
    從這一層麵來看，鄭反不止以幻覺的身份闖入了白色世界，他來挪動這些本不該自己動的物件所引發的超自然現象，某種意義上確實是進一步將超自然因素帶入了這片白色。
    胖子正在皺眉思考，門口這個姑娘為何會來按他的門鈴，即使他明確表示拒絕了似乎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不像是傳銷發傳單之類的，那就是……
    忽然，嘩啦一聲，廚房傳來了聲響，讓他心中一驚，猛地起身跨過雜亂的屋內來到不知多久沒有使用過的廚房。
    存放碗筷盤子的櫃子被打開，裏麵有所積灰的碗盤掉了出來，摔碎一地。
    胖子迅速看了看四周，扒在廚房的幾扇窗戶上，確認玻璃都是完整的，窗框更是早就被他焊死的。
    沒有人來過這裏，不可能有人從這裏闖入。
    嘎吱——
    木門作響。
    他猛地回頭，剛剛餘光好像看到什麽東西飛入了廁所？
    是鳥？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有鳥飛了進來？
    緩緩靠近半掩的廁所門，他的心跳逐漸加快，屋內的氛圍愈加緊張。他猛地拉開廁所門，被洗手池上的鏡子中的自己嚇了一跳。
    不過再一看廁所，同樣是什麽東西都沒有。
    自己嚇自己，這裏可是白色城區，哪能有什麽怪力亂神的東西進來……
    就在他這麽想，輕輕鬆了口氣的時候，他眼光一瞥，旋即驚悚地瞪大眼睛，臉色蒼白愣在原地。
    一隻“黑色的麻雀”如蝙蝠一樣倒掛在廁所門框上方，灰白的紐扣充當的一雙眼睛無聲地通過鏡子注視著他。
    “啊！”
    他叫出聲，猛地轉身抬頭，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麽東西。
    但這次他沒有覺得自己看錯了，種種異狀疊加，他確信他絕對沒有看錯，絕對沒有被下午的螺獅粉熏壞腦子！
    他連忙跑到了客廳，卻發現自己的電腦不知何時被打開了文檔，幾個鮮紅的大字印在屏幕上——
    喜、歡、吃、螺、螄、粉？
    胖子徹底如墜冰窟，冷汗直冒，心髒劇烈跳動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躥出，一時間思緒發懵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停止了行動。
    這時，一聲輕響，房屋門鎖已經被從內部打開。
    而房屋外麵的東西也握住了門把手，緩緩將門拉開。
    披頭散發的女人探頭進入，形如地獄中來的怨鬼。冰冷而殘酷的眼神，臉上猙獰的疤痕，無聲訴說著數不盡的惡意。
    “咯咯咯咯——”耳畔突然響起詭異的聲響，好似有氣泡卡在喉頭的人將死之際發出的怨毒呐喊。
    “啊啊啊啊！”胖子發出一聲大叫，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林一琳正要問好的話卡在嘴邊，無奈地看向旁邊按下暫停鍵，停下手機語音播放的黑麻雀手偶。
    “吃螺螄粉還不開窗通風的下場。”鄭反無慈悲地說道。
    林一琳也輕輕捏了下鼻子。這屋子裏別說螺螄粉了，各種味道混成一團，長久不通風簡直像是發酵了一般，相當惡心。
    這不是螺螄粉的錯。
    而她看到窩囊地被嚇宕機坐倒在地上的胖子，道：“凱文·雅各布？”
    曾經仗著家族之利大開後宮的雅各布嫡係如今居然成了會被一句螺螄粉嚇暈的廢物？
    “啊？他就是那個凱文？他不是雅各布家族的人嗎，蹭比洛特的遺產幹什麽？”鄭反意外。
    林一琳有些出神，顯然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但還是說：“還不清楚，但很顯然我們釣到大魚了。”
    “準確說是闖進了魚窩裏現抓的。”
    “是了，凱文·雅各布雖然有情報都說他已經死了，但他的哥哥都很寵他。雖然是嫡係但他也隻是個廢物，並不受人關注，所以很容易操作假死……”林一琳迅速想通。
    “比洛特家族遺產拍賣的收益居然還能分到他的身上……雅各布倒台之後一種讓人難以猜到的隱藏方法是，來自早早成為雅各布墊腳石的比洛特的幫助！”
    “比洛特為什麽還要幫仇人？”鄭反問出疑點。
    “十年的時間不足以消除兩家人的仇恨，比洛特如今已經人走茶涼但還沒來得及換代呢，托付最後嫡係成員這麽要緊的事情按理來講雅各布不可能托，比洛特不可能接……最容易讓本就有仇恨的兩家掙紮到最後聯合起來的原因是……”
    “共同的敵人。”鄭反接上。
    光是進到這個屋內見到凱文，就頓時讓林一琳思路大開，但與此同時更深的疑問也油然而生。
    亞圭·雅各布到底做了什麽？
    胖子被嚇暈隻是一會兒的事情，大腦的保護性宕機，很快便得到了重啟。
    但凱文一醒過來就看到眼前林一琳依舊存在，肩膀上還趴著那黑麻雀手偶。
    “我不吃螺螄粉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哇，這個人說得我對螺螄粉有什麽偏見一樣，明明我也很喜歡的。”鄭反手搭在林一琳肩膀上，扯了扯嘴角，事不關己。
    林一琳看了眼旁邊電腦上的幾個紅色大字，默默收回視線。
    鄭反在旁邊慫恿道：“上去狠狠給他一巴掌，審訊這種軟柿子最好拿捏了，先再施點壓。對，就問他‘還敢不敢再吃螺螄粉了’！？”“螺螄粉的話題先打住，這件事結束我會帶幻覺先生去吃的。”林一琳在心底表達。
    “欸嘿，這話說的，二進製小妹你有心了。”鄭反這才蹲在旁邊暫時安分了。
    “凱文先生，請不要害怕。隻是因為你的警惕性有些過高，我想進來被迫使用了一些非常規的手段，是一種普通的致幻與心理暗示，剛剛你更多隻是自己嚇自己。”林一琳語氣主觀放緩，雖然其實沒什麽變化。
    “致幻、心理暗示？”凱文看向電腦屏幕明晃晃的字。
    林一琳一手猛敲鍵盤關掉了文檔：“是的，隻是幻覺，積極意義的那種幻覺。”
    “我覺得哪種幻覺的意義都積極不了。”
    “那就是相對積極的那邊。”
    “也就是說其實我沒我自己想得那麽喜歡吃螺螄粉？”凱文有些難以置信。
    砰！
    林一琳一腳踢飛了旁邊的外賣盒，嚇得凱文連忙屏息不敢大喘氣。
    “……我們先不要提螺螄粉的事了。而且再怎麽想，會這麽頻繁地看到螺螄粉相關都是你自己的問題。你覺得有人恐嚇別人的時候會質問別人為什麽吃螺螄粉嗎？”
    凱文感覺有點道理。
    “就是你老子我！”黑麻雀手偶差點蹦起來，被林一琳抬手按住。
    “那，那個手偶……”
    “一點小把戲而已。”
    凱文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差不多接受了目前的說法。
    “你是事務所的人。”然後他看向林一琳，大概猜到了林一琳的身份。
    “一個小事務所，恰巧想調查一些事情而已，打擾了。”林一琳禮貌地說。
    雖然林一琳目前很好說話，但凱文還是沒有因此放鬆警惕，能這麽悄無聲息地使用致幻手法和心理暗示，這姑娘絕對是外表看著挺可愛的心理變態！
    是了，很多事務所的人和各種事情打交道多了往往是會變成這樣子的，他聽說過。
    “你，你想知道什麽？”
    “知道這幅畫嗎？”林一琳直接拿出了洛瑟薇畫像的照片。
    “洛瑟薇……”凱文第一時間就道出了畫像上的名字，眼神都直了。
    林一琳及時收起：“看來你對這位不足為重的小妾印象很深啊。”
    “什麽不足輕重……畢竟，畢竟她真的很漂亮……”凱文唯唯諾諾地說。
    “好吧，這幅畫你知道多少？”
    凱文搖搖頭：“那是洛瑟薇在自己家族裏的時候請人畫的，她嫁過來的時候也一起帶著。我有時候感覺這幅畫比她本人還好看，有種別樣的魅力，甚至是魔性……”
    林一琳眉頭輕皺。
    “我本來也不想她死的，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我那些老婆哪個真喜歡我似的。但她對我也依舊很好，不是裝出來的那種，甚至還會幫我慶祝我自己都早就不記得的生日。”
    “怎麽還真回憶上了？”鄭反出聲。
    林一琳也打斷回憶，問道：“她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幅畫的具體來曆？”
    “……她說是一個無名畫家替她畫的，跟我提到過那個畫家的工作室。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她死後這幅畫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丟失的，可能是地震的時候，當時我的莊園也被波及了，失竊了不少財物，那幅畫也是其中之一。最後又回到了比洛特家族的手裏我也沒太在意，在意也沒用了。”
    無名畫家？
    又多出來一個奇怪的角色。
    不過，能作出這種幻想物一般畫作的東西顯然不會是尋常角色。
    “那個畫家的工作室在哪裏？”
    “在比洛特家族的祖宅附近，我記得應該是……”凱文沒有隱瞞，思考後給予了一個地址。
    記下後，林一琳繼續問道：“雅各布家族倒台了，你還能藏在這裏，是受到比洛特家族的幫助吧？”
    “你怎麽……”
    “這很好猜，下次讓那邊給你匯款的時候多注意點，還有下次的話。”
    凱文明白了自己為何暴露，但也直犯嘀咕：“一般拍賣行的資金流動也沒那麽容易暴露的吧？”
    “所以比洛特憑什麽願意幫你？”林一琳眯起眼睛。
    凱文呼吸有些粗重起來，肥胖的雙手握緊：“都是因為那個野種！”
    “亞圭嗎？”林一琳順著他的情緒接道。
    “就是他！”而凱文也不假思索地肯定了。
    “他就是個瘋子！”
    “都是他這個白眼狼！家族這麽待他，收留他這個低賤的旁係，培養他，但他卻背叛了家族！甚至讓家族毀於一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