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十點四十六分，一名穿著棕褐色風衣的男子走在人跡罕至的道路上，頭戴貝雷帽，低著頭，如此有型的打扮手上卻拿著手機正在一邊走路一邊搓著玻璃。
    “弗裏德，專注。”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我很專注。”話是這麽說，但他頭也不抬一個。
    前方來到一個向下的台階，他走上前的時候黑燈瞎火地完全沒注意，頓時踩空向下滾去。
    但是他隻是輕輕發出一聲叫喊，隨後便以敏捷的動作在半空的霎那間調整好了姿態，兩腳快速輕點地麵，猶如輕功或者更準確地形容應當是雜技一般，流暢且快速地下好台階並恢複走姿成之前的狀態。
    剛剛一不留神踩空摔下的過程仿佛不存在。
    “嘖。”隨後，男子不由得咂舌，抬起頭：“這都沒贏，隊友吃幹飯的嗎？一天到晚在打什麽都不知道，天天擱那閑逛。”
    看來剛剛的搓玻璃大戰，他這邊還是以失敗告終。現實裏的挽救操作多麽亮眼也還是沒能拯救這場遊戲。
    “弗裏德，專注，我們已經到達地方了。”耳邊的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被稱作弗裏德的人這才抬起頭打量周圍，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震後廢棄的地鐵站，要等街道官方維修到這邊來恐怕需要相當一段時間。
    他即刻確認了一下時間：“時間還早，在紳士中我也算得上頂級了，足足提前一個小時之多，如果此時等待我赴宴的是一位美麗的女士的話，我想必初印象得分會很高。”
    “僅從你搓著手機像個馬戲團特技演員一樣降落這件事，我覺得你的初印象得分就會很波動。”那個聲音說道。
    “嘖，你又不是女士，哪裏懂我的魅力。”
    弗裏德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手機處理起遊戲期間沒有處理的信息。
    事務所那邊支會一聲自己已經到了，然後是自己旗下的情報網有沒有反饋來什麽有趣的東西。
    再看了一眼自己管理的幾個論壇。
    雖然有不少論壇本質都是屬於事務所的下線，但不妨礙他天天靠管理員的身份在論壇裏透露點小道消息然後帶節奏。
    “一號小姐居然隻問了一聲就沒反應了？”他看到一個論壇的私聊頁麵中，那個扭曲的黑色蚯蚓頭像在他表示拒絕之後就陷入了沉默，有些意外。
    他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早期林一琳剛上路的時候，他看人家青澀，沒少幹用一些情報吊她胃口的事情。
    這小鬼機靈得很，雖說是青澀但也隻是手段上的青澀，也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混進他的論壇然後裝嫩想要空手套白狼。
    本來想讓她知難而退，幾次過招之後他就直接攤牌要麽付錢要麽情報換情報，不過他的一些獨家情報連自己事務所內部都不一定共享，更別說拿出去了，獅子大開口嚇住一個小姑娘完全不是問題。
    他原本是這麽想的，但是結果上，沒過多久，對方居然真的把他當初隨口說的一個企業機密給整過來了。
    然後實現了他們之間的第一筆情報交換。
    他就像是變成了對方的一個催化劑，或者說是土壤，沒過多久的時間，靠著對方自己的能力以及與他的各種情報交易，居然能在事務所的眼皮子底下拉扯起屬於另一個框架的網絡。
    在事務所裏，聽著同事驚奇“我去這是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高手”的時候，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但事務所裏賺這種外快的又不止他一個，頂多是其他人沒遇到這麽誇張的怪物而已。
    事務所明裏暗裏也有嚐試過招攬對方，但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好在對方表麵性格比較溫和，合作意向明顯，密傳便也沒有理由去折騰一個獨立的情報人。
    在對方成熟之後，弗裏德與這個“一號”小姐就沒有過特別大的情報交易了。
    但對方很多時候為了各種瑣事還是會時常來找他詢問，他就會習慣性地吊對方胃口，互相間的掰扯也算是網友間的小日常了。
    這次問了一句就不問了，這還真是挺奇怪的。
    雖然這次的事情確實不好透露太多，就算“一號”小姐再怎麽認真做交換，他也不好私人給出來。
    真的隻能說聲抱歉啦。
    想著，弗裏德輕笑一聲，想象林一琳不爽吃癟的樣子，感覺自己遊戲輸了的心情都變好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弗裏德全身汗毛倒豎，神經緊繃，肌肉蓄勢待發。
    什麽時候！？
    “投幣，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他在心底嘶吼。
    他耳邊的另一個聲音也是不安地道：“不是我的問題！我一直很專注，從你開始那把遊戲起我就在替你警惕周圍了，但此時你身後的人，我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腳步聲出現前，我們對它的靠近完全沒有一絲反應！”
    “你可是幻覺，連你都感覺不到，要麽對方有著超絕的隱藏能力，要麽就是實力遠超你我，以及第三個可能，那就是——”
    “鬼啊！”弗裏德回頭，抱頭和自己身上的幻覺一起發出尖叫。
    身後的疤臉女鬼在手電筒的燈光下森然地注視著他。
    不止！
    這女鬼還拿著一隻貓對著他！
    在破敗的地鐵站裏，隻有應急燈光與安全出口標識提供著微弱的照明，如此陰森的環境下突然出現的女鬼以及貓。
    真正的鬼終於還是被弗裏德他遇到了嗎？！
    弗裏德在驚恐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所有超自然因素的優先級都在幻覺之下，幻覺的性質能涵蓋所有的超自然成分，沒有害怕的道理。
    “投幣，我們上！”
    “呃啊——”
    誰知回應他的隻有一聲慘叫，他側目過去，卻看到了比女鬼更恐怖的畫麵。
    被稱作“投幣”的幻覺，是一台廢土機器人一般的東西，像是由一台老式自動販賣機變形來的人形。
    隻是它此時，被一個身著黑色風衣，頭部卻是某種漆黑流質構成漩渦的人形存在從後方扼住了咽喉。
    黑色流質如不可觸碰的毒液一般流淌，投幣幻覺嚐試掙紮卻在對方的手中無能為力。
    這……是！
    “沒想到啊，不論是這個幻覺，還是作為宿主的你，居然都能看到我的這一麵嗎？還是說，是二者一體的相輔相成？無論如何，你們的資質倒是不錯，省去了不少麻煩，能讓我直接抓住你們。”那個黑色的人影說話聲音粘稠模糊，聽在耳中更是讓他出現耳鳴。
    天要亡我！
    這是雙鬼拍門！
    縱使弗裏德閱覽諸多大都情報，在希希柯柯的情報網中坐觀萬象，也想不到一個女鬼居然還有帶幻覺的啊！
    “找到你了，星期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