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阿蠻的悲傷

字數:3901   加入書籤

A+A-




    沈欣言撂下簾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怎麽會在這裏碰到霍恩。
    霍恩是武安侯的嫡長子,隻是在親母韋氏去世後,一直不得武安侯的歡心,甚至被武安侯繼室打壓磋磨。
    可這人也是個有誌氣的,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活不了,十二歲時托外祖父的關係,投效在當時還是皇子的承澤帝門下。
    兩年後承澤帝起勢,霍恩率先帶兵攻入皇城,被稱為福將,深得承澤帝歡心。
    承澤帝登基後,霍恩被封為從四品宣武將軍,留在北地戍邊。
    這人在軍事上的確有才能,竟是一路青雲直上,連著打了幾場勝仗後,便被調回京城,任職錦衣衛指揮使。
    專門負責保護皇帝和皇親的安全,緝捕罪犯、審問犯人,以及收集軍情的工作。
    霍恩手下設有錦衣獄,也叫詔獄,專門負責對犯人進行刑訊逼供。
    她那時候還不滿十三歲,父親去世後,她的太後憐惜宣她入宮侍奉。
    在宮外等待太後傳召的時候,剛好看到霍恩從北鎮撫司衙門出來,那時的霍恩臉上還帶著未曾擦去的血漬,嘴角掛著饜足的笑。
    有屬下遞過來一塊帕子,似乎是讓霍恩拭去血痕,可霍恩卻用手指勾起一顆血珠抹進嘴裏,笑得肆意而瘋狂。
    那一幕徹底嚇到了沈欣言,之後更是連做了幾天噩夢。
    半個月後,便傳來了武安侯全家被流放的消息。
    說是霍恩查出了武安候通敵賣國的證據,大義滅親將全家都發配了。
    武安侯和侯夫人以及他們那兩個兒子被抬出詔獄時,身上沒有半塊好皮。
    武安侯家的女兒們則被送去了教坊司
    從那之後,她就特別害怕霍恩,就算偶爾見到也都是躲著走,因為隻要看到這人,就能想起這人向嘴裏抹血的畫麵。
    後來陛下為她賜婚,霍恩也在同一年再次被調去北境。
    雖然知道霍恩同自己沒啥關係,但看到這人離開還是讓她鬆了口氣。
    可這人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她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沈欣言心裏念了聲晦氣,剛準備讓小四調轉馬車離開。
    可不等她發出聲音,便聽阿蠻悠悠開口:“果然是溫室中養育的嬌花,我竟是忘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居然如此矯情。”
    沈欣言:“”她也沒想到自己年紀大了之後竟會如此尖酸刻薄。
    就沈欣言沉默的一會兒功夫,耳邊忽然響起馬蹄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隨後停在她的馬車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車內的可是姚二夫人。”
    沈欣言深吸了兩口氣,這才示意櫻桃掀開車簾,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霍指揮使,好久不見。”
    不得不說,霍恩的相貌當真好看至極,若忽略他暴虐的性子和官職,這人倒算得上是京中獨一無二的美男子。
    隻可惜霍恩不是善茬,被他盯上的人家非死即傷,至今為止都沒有姑娘敢嫁給他。
    曾經也有那會專營的,上趕著將自家女兒送去給霍恩做妾。
    霍恩將人收了,沒過幾天便查到了那官員的罪證,連對方的閨女一起丟進了詔獄。
    當官的人,誰又敢保證自己是絕對的幹淨,霍恩如此行事嚇得官員們再不敢動他的心思。
    仔細算算,這人如今應該已經有二十七八歲了,卻還是孤身一人,不得不說都是自己作的。
    聽到沈欣言的稱呼,霍恩身後的一個身穿飛魚服的小將立刻開口:“姚二夫人,我家大人如今是從一品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
    又升官了!
    沈欣言心中暗忖,臉上卻露出得體的笑容:“恭喜霍同知高升。”
    霍恩拉住手中的韁繩對沈欣言嗯了一聲,隨後出言詢問:“京中昨夜混入一批細作,姚二夫人若是出城一定要小心。”
    雖然不清楚霍恩為何會攔住自己特意說這一番話,可見這人言語懇切,沈欣言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多謝霍同知提點,我自會注意。”
    見沈欣言應下,霍恩也不多言,隻是給身邊的小將一個眼神,小將立刻清出一條道路:“這輛馬車檢查過了,放行。”
    馬車緩緩向前駛去,阿蠻忽然開口:“你將頭湊到窗邊,撩起紗簾。”
    沈欣言依言照辦,卻聽阿蠻再次說道:“勾唇淺笑。”
    沈欣言再次照做,片刻後阿蠻發出悵然若失的呢喃:“好了,回來吧。”
    沈欣言放下簾子:“怎麽回事?”
    阿蠻的聲音中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落寞:“無事,隻是想確認點東西。”
    果然如那冤家所說,他們終究是錯過了,隻是現在的自己對那冤家並沒有任何好印象,還是莫要多說,一切順其自然的好。
    但她清楚記得,那冤家這個時間應該在北地戍邊,直到兩年後才奉旨回京才是,為何忽然出現在京城。
    沈欣言倒是敏銳地感覺到不對:“你似乎對霍恩很熟。”
    阿蠻已經整理好心情,再次恢複成以往的刻薄模樣:“熟啊,當然熟,那可是我曾經的頂頭上司呢!”
    沈欣言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可隨後又好奇地詢問:“既然是曾經的頂頭
    上司,那他現在如何。”
    阿蠻的聲音中出現一絲落寞:“死了,死了很多年,那年敵軍突襲來犯,沒有糧草,沒有援軍,他帶兵苦戰三十日,最終全殲所有人敵軍,被帶回來後發現他半個身子都爛了,藥石無醫。”
    若非這樣,她也不會知道那冤家竟是懷了此種心思,還默默守護她多年。
    沈欣言聞言手指一抖,難怪阿蠻的語氣會如此怪異,原來霍同知竟是這般的英雄人物,以前都是她狹隘了。
    沈欣言忍不住呢喃:“原來不是所有男兒都似姚二那般貪生怕死”
    阿蠻迅速打斷她的話:“莫把豬溷(豬糞)比黃金,姚二連人都算不上,你這麽比較是在侮辱鐵骨錚錚的英雄。”
    沈欣言自知失言不再言語,阿蠻說得對,姚二那種東西,的確不配稱之為人,但是她依舊害怕霍恩
    另一邊,見霍恩一直在原地不動,之前那說話的小將湊到霍恩身邊:“大人,大人”
    霍恩淡淡地開口:“說!”
    小將看向正排隊出城的馬車:“那幾個小賊不過爾爾,不值得大人在這親自抓捕,大人剛剛上任,都督府還等著大人回去處理公務呢!”
    他沒看錯吧,同知大人剛剛是不是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