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日，天空陰鬱，蒼穹中像多了層灰藍色的薄膜，往天際線看還有模糊的霧氣，淅淅瀝瀝的細雨從那天晚上開始下，把整個城市澆的徹底潮濕。
    彷佛永遠停不下來。
    從那天分手後，僅過了一個晴朗的上午，滾滾烏雲就開始醞釀這場雨了。
    薑凝有點擔心妹妹，她忙完了學校的事情，回來的特別早，還帶了薑瑤平常最喜歡吃的小蛋糕。
    可敲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薑瑤呆坐在臥室的飄窗那裏，扒著玻璃看小區底下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車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種狀態持續了幾天。
    原本薑凝以為妹妹會很快好轉起來，也許睡一覺哭一場就好了。
    可情況並非她想象的那樣，她恐懼的是，這種狀態很像薑瑤之前自閉時一模一樣。
    臉頰上看不見笑意，對任何事都無精打采，連話都不願意說，機械的吃飯睡覺……問話時唯一的回應隻有淡淡的“嗯”，就直接回房間關上門了。
    “瑤瑤，我買的蛋糕……”薑凝看了眼擺在桌上原封未動的午飯，收回目光走到飄窗處，“你吃點吧。”
    薑瑤沒回答，繼續扒著窗戶，專注的盯著樓下。
    等了片刻，她突然開口：
    “姐，你說陳源現在，在做什麽啊？”
    “忽然提他幹嘛。”薑凝挽著鬢邊發絲，尷尬的笑了下。
    “你在學校裏，今天看到他了沒？”
    “沒有……”
    “他真的是我想象中那個樣子，”薑瑤臉頰上出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過這在姐姐看來，有點瘮人，哪怕哭也不能笑啊，這表現也太不正常了，但很快，薑瑤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下來，“可我們的出現到底給他帶來了什麽啊？”
    薑凝看見妹妹哭，頓時心疼不已。
    她趕緊過去摟住妹妹的肩膀。
    這幾天，薑瑤茶不思飯不想，過的渾渾噩噩，腦子裏無時無刻不盤旋著那日見陳源的畫麵，她背叛了戀愛時說的諾言，成為了始亂終棄的那一方。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她徹底體會到了失去的難過。
    一想到，往後再也不能跟陳源有任何形式的聯係，從此就是陌生人。
    她就感覺心髒被攥住，無法呼吸。
    薑凝小聲的安慰著她，隻不過說了幾句後，她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麽了，成年人的悲歡總是不輕易展現在臉上的，最好是埋在心裏。
    她這樣的女人，不可能跟薑瑤一樣敞開了哭。
    薑凝看起來挺忙碌，她不能說這是因為閑下來也會想起陳源，在學校裏開完會，她會習慣性的掏出手機登錄另一個賬號，然後忽然想起來，再沒有必要登這個賬號了。
    走在學校裏，會遇到非常多認識她的學生，被打了招呼總要禮貌回應。
    她會有很奇怪的想法，害怕遇到陳源，那場麵一定十分尷尬……但是她又想這個微小的可能發生。
    產生一點點的聯係，看一眼。
    即使遇見了，也隻能轉頭裝不認識。
    昨天剛上了堂公開課，薑凝在教室裏裝作不經意，視線掃來掃去，觀察了好久也沒能看到陳源的身影。
    莫名有點失落。
    人怎麽能這麽奇怪呢？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但根本談不上開心。
    薑凝中午的時候，去了趟怡美，見朋友。
    在樓上聊天的時候她有點心不在焉，被朋友看出來了，八卦的問了很久怎麽回事。
    她難道要說自己在想十八歲的前男友？想在洗手間裏那“啵”的一下。
    登時薑凝臉就紅了，幾個女人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都想對她嚴刑逼供了。
    窗外的雨，密密的斜織著。
    夜幕緩緩降臨。
    ……
    轉眼，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
    讓薑凝格外驚喜的是，妹妹居然從失戀的狀態裏迅速緩過來了，完全恢複了之前活潑可愛的樣子。
    是在一個下午，她照例下班回來。
    薑瑤突然站在門口處，迎接她回家，一進門就嚷嚷著要吃姐姐做的燉排骨。
    薑凝當然滿口答應，從冰箱裏拿出食材，迅速進了廚房圍上圍裙，開始準備。
    倆女有說有笑，哪怕她在給香菇切花刀，手裏動作不停，薑瑤還非要黏著她，摟著腰不放開。
    “行了，去沙發上坐著吧，等我做好。”
    “姐，先等下，你過來跟我一起照鏡子。”
    “幹嘛？我香菇沒切完呢，哎——”
    說著，薑瑤拽著她來到客廳的落地鏡前。
    兩女看著鏡子裏一模一樣的臉頰，五官精致柔媚，身材也都不錯，跟複刻一樣的雙胞胎讓誰來了都得感歎，簡直是藝術！
    她們不說，幾乎沒有人分得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對比一下，好像我的腿是有一點點粗啊，腰也沒有你那麽細。”薑瑤突然說了句。
    “我有身材管理，你又沒有，天天待在家裏吃喝睡，那要是伱比我身材好才叫沒天理。”
    薑瑤沒反駁，反而十分油膩的在薑凝屁股上摸了一把。
    “流氓啊你！？”
    “摸摸怎麽了，你也摸我的。”
    “神經，我去做飯了！”薑凝啐了一口，內心卻很開心。
    以往妹妹就這麽不正經，有許多歪心思，這樣更說明她已經從壓抑中走出來了。
    她回到廚房裏。
    客廳的薑瑤突然說了句：“姐，待會你陪我下樓散散步吧。”
    “啊？”
    薑凝切東西的刀，一下子懸在半空中，她難以置信的揚起臉頰看了過去。
    “我不能一直宅著，總要學會跟外界的生活接觸的……你又不能照顧我一輩子對吧？”妹妹誠懇道。
    “瑤瑤，你今天太讓姐姐感動了，嗯！吃完飯我們就去散步。”
    ……
    漸漸進入冬季，街道上的人裹上了厚實的風衣，道路兩側沒有鋪的厚厚的梧桐落葉了，樹上大多數寂寥的枯枝。
    薑瑤跟外界接觸愈來愈多，一開始是薑凝帶著她去各種地方。
    有天，她竟然獨自下了樓。
    雖然是隻買了瓶ad鈣奶，就匆匆跑回了家。
    可對於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單獨出過門的她來說，這是莫大的勝利。
    不過，這個臭妹妹，也沒少讓她生氣！
    那天，薑凝正在學校裏開會，一臉嚴肅的聽著領導講話，周圍的同事們也都正襟危坐。
    突然，她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趁領導講話的空閑，薑凝打開看了下，是薑瑤發過來的短信。
    「姐姐，最近看到一篇超好看的文，我分享給你！很對我的胃口哎」
    薑瑤非常喜歡看小說，且品味很怪，她癡迷於少女青春文學，什麽霸道總裁愛上我啊，女王男寵啊，每每躺在床上看的一邊姨母笑一邊拍白皙大腿。
    她相信裏麵的劇情是真的，這倒也不奇怪，因為薑凝和薑瑤的家世就是小說裏的那種。
    說到底還是妹妹單純到傻。
    玩原神玩的。
    薑凝沒對她分享的東西抱有太大希望，點開看了看，居然意外發現文筆不錯。
    隻不過這展開……怎麽有點怪呢？
    看了幾分鍾，薑凝突然瞪大眼睛，愣了兩秒後趕忙關閉了手機屏幕。
    她意識到了這是啥類型的文，頓時從脖子往上，臉頰燙的驚人。
    「薑瑤，我在上班！！！你是不是想死？（綠色小鱷魚拍桌）」
    下班後，薑凝開著車一路疾馳回家，她怒氣衝衝的進了客廳，就要推開妹妹的門。
    結果發現門被反鎖了。
    “喂，開門，薑瑤！”
    然而臥室裏卻沒有回應，反而有異樣的聲音。
    薑凝心中納悶，柳眉輕蹙，低下頭耳朵貼著門，有模模糊糊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聽了一會兒，她咬緊了唇沿。
    臉頰已然紅的要滴下血來。
    薑凝雖然有鑰匙，但絕對不會開門進去，倆人有同一張臉，看見她玩玩具也沒什麽。
    可那感覺……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