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阿姨一直往陳源的飯碗裏夾菜，他吃都來不及，根本沒機會主動去夾菜。
    什麽排骨、雞腿、溜肉段、海魚……都堆到碗裏，他嘴裏塞得滿滿的，再加上柯阿姨廚藝又好。
    一陣狂吃。
    這邊嘴還沒等歇息，柯阿姨又去廚房裏把燉的海參湯拿過來，一小碗湯冒著嫋嫋的熱氣。
    “謝謝阿姨”幾個字沒說出來，阿姨又夾過來炸好的小酥肉，往冒了尖兒的飯碗裏堆。
    “多吃點小酥肉，我昨晚特意過了一遍高湯，外酥裏嫩！”
    “好……”陳源含糊不清的說著話，豎起大拇指，“姨，你手藝太好了，以前我就愛吃你做的飯。”
    “小源嘴就是甜，這幾天你旅遊，要是嘴饞了隨時過來！”
    “知道了，阿姨。”
    陳源喝了口海參湯，活泛了一下嚼的有些僵硬的嘴巴，喘出一口氣。
    一旁。
    安靜坐著沒一會兒的夢夢，看著碗裏的魚丸一叉子叉過去。
    Q彈的魚丸牢固的被鉗住。
    緊接著她舉起來叉子，使勁甩了兩下，貌似覺得很好玩，怎麽弄都弄不掉。
    張開小嘴，她咬了一小口，咂巴著嘴再晃起來。
    下一秒。
    由於用力過猛，魚丸直接脫離了叉子飛了出去，“砰”一下砸在陳源的額頭上！
    “你幹什麽呢？吃的東西非得拿來糟蹋！”柯冰板起臉，立馬抓住她的手去奪叉子。
    “嘿嘿……”
    夢夢好像並不怕，在那咧開嘴“咯咯咯”的笑。
    “好了，她吃飽了就放她玩去，回屋吧。”柯阿姨叮囑道。
    柯叔叔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幫陳源拽過來手紙，遞給他，一邊語重心長的打開話茬：“小源啊，你們嵐大環境應該不錯吧？學生素質怎麽樣。”
    “不錯，是個好城市，也是好學校，整體來說學生還是偏上進些的，”陳源擦著臉頰，“圖書館和自習室每天都挺多人自覺學習。”
    柯阿姨抱起夢夢送到臥室，嘴裏說著“一個人待會兒乖乖的嗷”，再回來她聽見陳源說的話。
    “好大學是不一樣啊，柔柔上的這個大學，學生素質就不行，我去過幾次，女學生都打扮的跟進入社會的女孩一樣，都可成熟了。”
    “那沒辦法，一旦送入大學了，父母就管不了了，老師也不在乎，哪像咱們高中教師成天跟照顧犢子一樣，起床都得去宿舍催。”
    柯叔叔點起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說起了從前。
    北方寄宿式的學校，學生送學校裏，班主任確實要跟父母一樣處處看管。
    尤其高三班級。
    每帶一年，班主任彷佛老了十年。
    而且之前的淇水縣還是個窮地方，縣級的高中也挺破的，好在校風淳樸，每年都能出幾個名校的苗子。
    肆意的聊著家常，與其說是陳源來做客，倒不如說是陳源來陪一陪柯叔叔和阿姨。
    一眨眼。
    這飯吃的就差不多了，筷子已經撂到桌上。
    除了柯冰跟個賢惠溫柔的小媳婦一樣，偶爾剝個蝦放到陳源碗裏。
    其餘三人，都是在純聊天。
    從過去聊到現在，從教育聊到國際形勢，又從形勢聊到陳源對於未來的安排。
    期間。
    原本在外挺活潑的柯冰，居然乖巧的不得了，連話都不怎麽說，隻是靜靜的聽著。
    有時奉上個微笑或者點頭稱是。
    她好像很享受這樣的家庭氛圍，陳源的到來，無疑給平日裏的四口之家增添了一份新鮮感。
    柯父高談闊論之際。
    柯冰勾著無奈的唇角，主動去廚房再拿了個勺子，放到陳源的碗裏。
    忙著跟長輩聊天的陳源隨意點了下頭，並沒有在意。
    隻是，柯母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目光閃爍了下，眼睛在自家女兒和陳源之間循環了幾次。
    “對了，小源這次是跟同學一起來的嘛？”
    “是啊。”
    “怎麽不把同學叫來，一起來家裏吃飯啊。”
    “啊……她比較靦腆，所以我索性沒提。”
    “哦哦，這樣啊。”
    麵對詢問，陳源有些尷尬，看了柯冰一眼。
    他不知道柔柔姐有沒有把他交女朋友的事情說出來。
    應該是沒有的，不然柯阿姨就直接說“女朋友”，而不是以同學稱呼了，她一向是直截了當的人，並不會刻意替陳源遮掩。
    就這樣，懸在天空中的太陽逐漸往西偏移，不再那麽熱烈的高懸於顱頂。
    茶餘飯後的聊天進行到了下午三點。
    終於。
    柯阿姨笑著罵了幾句，讓柯爸別逮著陳源聊個沒完了。
    這次家庭宴會，方才作罷。
    臨走之際，柯父神秘兮兮的去了書房，非得送陳源一本書，書裏還夾了個紅包。
    說是什麽升學的時候沒給，現在要補上。
    陳源一時感動的無言，想拒絕，卻又看見柯叔叔和阿姨兩人眼中的那份慈愛……
    “你下去送送小源，柔柔。”
    “好嘞，媽！”
    “那我也去，穿個外套。”柯爸伸手就要去拿衣服。
    “你去個什麽勁啊？趕緊把碗刷了！”
    她瞪了柯爸一眼，揮手送別自家女兒和陳源。
    砰——
    門直接給關上了。
    “幹啥不讓我去送？碗什麽時候刷不行啊？”
    柯爸一頭的霧水，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妻子突然這麽反常。
    “你懂什麽！？給年輕人多留點相處的空間，沒一點眼力見兒！”
    柯媽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開始收拾起碗筷。
    “啥啊？伱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太懂。”
    ……
    外麵，純白的雲朵在蒼穹中漂浮，風悠悠然。
    拂過少女發梢。
    一身白裙的柯冰，腳步輕盈流動，似乎很享受跟陳源並肩散步的時刻，她揚著臉頰，感受鬢角發絲的飛起。
    她精致的臉頰上滿是輕鬆，因為笑容，眼角下的那顆淚痣都活泛起來。
    風吹動額角微淅的汗珠，那份白月光的氛圍感更明顯了些。
    “空氣真好啊，搬到三亞以後，我最明顯的感受就是這邊比淇水縣空氣好很多。”
    “我也感覺到了，那時候高中空氣最差，還有霾。”
    “對，重工業區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這樣邁著步子走出了小區。
    “你在這裏等下我，我去買個東西。”柯冰扔下這句話，轉頭就走進了一旁的超市。
    過了片刻。
    她才拿著兩個真知棒走了出來，一個酸奶味的，一個蘋果味。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她把蘋果味的遞給了陳源。
    “鐺鐺！”
    “這麽幾年了，你飯後吃棒棒糖這個習慣還沒改啊？”
    “你都說了是習慣了……”柯冰含糊著，把包裝撕開放到嘴裏，感歎著：“真好啊，每次吃棒棒糖都感覺回到了小時候……我還記得那時候咱們淇水一中門口的小賣部，老板總給我留著酸奶味的。”
    “對，你那時候還鬧過呢，因為最後一個被老板賣給別人了，當時你蹲在台階上哭，他從那以後就記得清清楚楚。”
    “提這種事……”
    柯冰臉頰微紅的瞪了他一眼。
    “好久遠了，那時候你是十歲？”
    “對，我十歲，你六歲，打羽毛球的中途去買零食吃，當時我心情不好。”
    “現在我都十八歲了，快過十九歲的生日，時間過得真快啊。”
    陳源有些感歎。
    真是一轉眼的時間。
    有時候他還回憶著那段高中掙紮著的歲月，忽然清醒，意識到自己已經走過那個關卡了。
    再也不會重複。
    現在他已經邁入了新的階段，跟那時的生活天差地別。
    “小源，我沒跟爸媽說你女朋友的事，隻是說了你帶同學一起來的。”
    沉默片刻，柯冰突然說了一句。
    “嗯……你要告訴阿姨了，恐怕用不了半天，我家裏也知道了。”
    “哈哈，她們就這樣，一點點私事都要拿出來交流。”
    “確實。”
    “額……那個，其實……怎麽說呢！”柯冰捏著棒棒糖的那根棍，貝齒不停輕咬出一個又一個小痕跡，猶猶豫豫，“我想問你個事情。”
    “問唄，坐車裏說吧，站的我累死了。”
    哢噠一聲。
    車門關閉，陳源輕鬆的舒出一口氣，吃飽了他就不太想動。
    身旁。
    柯冰好似是鼓足了勇氣，輕啟唇沿，將腹中準備了良久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問這個不太禮貌，但是我必須得說，要不然憋在心裏太難受了……那天我在桌子底下提醒你，也是想借一步說話，小源……你女朋友年齡是不是挺大的啊？”
    “啊？”陳源微微一愣。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冒犯。”
    “沒關係，她確實比我大一些。”
    “大多少？”
    “額……大概八歲。”
    “奪少！？？”
    柯冰一下子瞪大眼睛，猛然轉過身來，由於動作過大導致手肘都撞到了車門。
    不過她全然沒有在意手臂的疼痛。
    她無比震驚的看著陳源。
    “你別激動，是這樣……薑老師是我們學校的教授，她碩士畢業有兩年了，看起來二十三四，不過年齡是二十六歲。”
    “還是師生戀！？神啊……”
    柯冰仰頭看著天空，頓時有些懷疑人生。
    大八歲，師生戀，家境差距。
    這所有要素都集全了！
    怎麽看都不是正常的戀愛啊！
    從任何角度來分析，這都不是一段可以長久持續下去的戀情，因為它太特殊。
    為什麽人在擇偶的時候，一定不要年齡差距太大？因為彼此之間的閱曆和三觀很容易有差距，連共同語言都沒有，更別說家庭和現實因素。
    那這樣看起來完全沒有結果的戀愛。
    談……談著玩嗎？
    柯冰很想脫口而出，可是忽然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她其實並沒有這個資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跟薑老師的相處，跟你想的不太一樣，在一起是很開心的……她不會故作深沉，我也沒有那麽幼稚，各方麵都很談得來，也會一起打遊戲啊逛街啊。”
    “那……那你大學畢業她都三十了！”柯冰語氣急促。
    “三十挺好的啊。”
    “好什麽好！大把同齡的妹子你不選，同校的姑娘你不挑，你非要找這個年齡段的。”
    “不，我覺得柔柔姐你的觀點很狹隘，感覺這東西跟年齡無關。”
    陳源冷靜陳述，他清晰的記得自己跟薑老師網戀時的感受，記得現實見麵的第一份悸動，記得第一次擁抱時的心跳聲。
    “可能是我有點狹隘，不過我是真想問你，你到底是認真考慮嗎？還是說……”
    “說什麽？”陳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淡淡道：“對待自己的戀愛，還有不認真這種說法嗎？”
    “這……”
    柯冰對上他的眼神。
    突兀的，她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感覺，小源真的變了很多。
    現在的陳源，似乎真的不能跟以前的那個小屁孩拚湊在一起……僅僅幾年，一個男生居然可以變化這麽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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