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薑瑤一下子撲到沙發旁邊，眼中閃爍著驚喜。
    而薑凝還未反應過來，她愣了片刻，抬手去擦拭臉上的淚花，聲音沙啞道：“陳崽你能這麽大度的話……真是太好了。”
    兩姐妹對視一眼，薑凝頓時破泣為笑。
    看來真心實意的道歉是有用的，那早知道這樣，她們當初利索坦白的話，不可能落到現在這種境地。
    真是的！
    兜兜轉轉，看來一直是在自己在作弄自己。
    她們共同的男朋友這麽心胸寬廣，宰相肚裏完全可以容納下兩小隻……
    薑凝心中滿是感激，心想著以後一定要好好彌補，再也不要撒謊騙陳源了。
    “我不會騙你們的，說原諒就是原諒了，你們也真誠的道了歉，”陳源釋然的微笑著講：“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無論怎麽生氣，其實都改變不了過去，對吧？”
    “對對對！”瑤瑤點頭如啄米，讚歎的伸出大拇指。
    “過去無法挽回，這個時候應該朝未來展望，你們做出的選擇和欺騙我的所有動機，全部講完了，聽完以後我隻能說人就是無法客觀理性的處理跟自己有關的事，更何況是第一次談戀愛。”
    他繼續道：“更何況很多選擇都出於你們對我的喜歡，比如薑瑤瞞著事情找我複合，比如知道複合後你們想出了心動遊戲來決定勝負。”
    薑瑤聽即趕忙給予肯定：“嗯嗯！喜歡這東西是做不了假的，我就說，小少爺你肯定感覺的到。”
    她臉頰紅撲撲的，被理解和寬容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她此刻甚至覺得，陳源背後開始散發柔和的光輝。
    這可真是一顆天使般心髒呐。
    “剛才聽的時候，我挺驚詫的，薑老師……沒想到你會這麽誠懇的低頭認錯，我很感動。尤其是當伱說第一段戀情會被看的很重，怕影響以後的感情觀，包括堅持自己，很顯然大家都意識到錯誤的根源了。”
    “對！意識到了。陳崽，我現在對你愈發刮目相看了，至少你比我理智的多，而且是這麽小的年紀，以後我……遇到事要向你請教了。”薑凝微咬唇沿，內心暖烘烘的，甚至有些發燙。
    “你們反思的這兩天，我同樣也在很認真的思考，某種意義上來說錯誤不該由你們兩個全部承擔，我也有罪。”
    薑凝：“？？？”
    薑瑤：“？？？”
    她們對視一眼，呆愣住了。
    怎麽……陳源也有罪。
    今天這是「三人懺悔局」嗎？忽然大家不止不推卸責任，反而如此推心置腹的複盤整個事件，居然搶著認錯？
    “我錯就錯在，不該那麽幼稚，我說過自己要認認真真的談戀愛，一句話說了那麽多遍，可我真的做到了嗎？我很輕易的將真心托付出去，給了錯誤的人，這點我要做深刻的檢討！”
    “人是要長大的，不可能永遠停留在不成熟的階段，一個有責任感的男生應該足夠細心，不能過度的沉淪在某一件事情上，可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戀愛裏，我覺得我真的很愛我自己的女朋友。”
    “畢竟她是我親手挑選的家人。”
    “我原來認為愛一個人應該是不遺餘力，不留餘地的，現在看來不是這樣。抱歉，現在我不能將你們兩個分開來算，因為我一直喜歡的是一個人，無論她擁有幾個人格。”
    “可能就是看的太重要了，忘掉了很多，我早該發現的。”
    這時，陳源歎息一聲。
    兩姐妹靜靜聽著，神情已經開始僵硬了。
    “不管怎麽樣，頹喪兩三天，總是要重新出發的。很感謝你們，薑老師……瑤瑤醬，你們參與到我成長的這個階段裏，大家共同經曆了這段難忘的戀愛。”
    “你們……教會我很多。”
    “我想以後在戀愛裏，遇到新的她，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陳源左看右看，被兩個一模一樣的薑老師盯著，他有些疑惑。
    他補充道：“我真的不生氣了，原諒你們了，祝願大家以後都能有好的未來，好了！散會吧。”
    “什麽叫遇到新的她？”薑瑤艱難的問道。
    “我們不是說了可以改過自新……你意思是不給機會嘛……”薑凝眼巴巴的看著陳源，嘴角聳拉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頓時，客廳中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她們在等陳源的回答。
    “改過自新？不用了，我決定分手的時候已經想好結束這場鬧劇，我們三個，再也不用搞的那麽亂七八糟了，以後就做陌生人，好聚好散。”
    “別……我再道歉好不好，我還有更深刻的懺悔呢！小少爺。”
    “陌生人還是別稱呼那麽親昵了，薑女士。對了，我打算從這裏搬走了，大家眼不見心也不煩，各自治療創傷吧。”
    陳源利索的站起身來，自己到臥室裏，將行李箱和兩個大的儲物袋子拎出來，放到客廳。
    他神色如常，動作輕快。
    彷佛兩天內這個動作在腦海中模擬了無數遍。
    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將自己的第一段戀情，將這段難忘也難堪的感情經曆埋葬起來，以後回憶的時候也許會唏噓感慨。
    可，以後的感受，便留給以後去慢慢品味吧。
    生活總是要向前進的，或許隻有拉開距離，重新開始，元氣恢複起來才能更快一些。
    薑家兩姐妹注視著他有條不紊的動作，他從角落裏將自己的書包提了出來，拉開拉鏈，將客廳電視櫃下的充電器拔走，放進去，又打開茶幾的抽屜在一堆七零八碎的東西裏翻找，優盤、剃須刀、旅遊時候買的墨鏡，一股腦的塞進包裏。
    她們的眼神，逐漸變得慌亂。
    對視一眼。
    薑凝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麽挽留，此時好像除了央求，別無他法。
    這是因為陳源說的太清楚了，大家好聚好散，不必再為這件事繼續煩惱了。
    薑瑤內心湧上比前兩天真相暴露時更深的恐懼，她真的意識到，自己要失去小少爺了，從今以後成為陌生人。
    再也不見。
    “小少爺……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我們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分手隻是你的氣話對吧？我發誓我知道錯在哪兒了，我改！”
    她急忙跑過去，摁住陳源收拾東西的手。
    無比期盼的看著他。
    可是，陳源眼裏並沒有什麽感情波動。
    昔日的戀人，斬斷彼此最後一點聯係，他從這個套間搬走以後，跟薑凝和薑瑤，再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這是他兩天裏思考出來的最合適的答案。
    “我改還不行嘛……求你了。”薑瑤帶著哭腔小聲道。
    她無法想象失去陳源以後的生活，明明在一起那麽開心，這前幾天還安然無恙的世界，忽然就倒塌了。
    大喜和大悲的交替，來的太快，太迅猛。
    薑瑤深切知道，陳源走出這個門以後，大家就徹底結束了，這昭示著他有無可阻擋的決心。
    以後，再回憶起來，隻有一幕幕難忘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爍。
    網戀奔現的羞澀、餐館的擁抱、雨中的擁吻、兩人沒心沒肺的唱跑調的歌、圍在溫暖的火鍋旁看動畫片、夜晚無法入眠時的打鬧……以及她留在對方手上的咬痕。
    這個她喜歡的，內斂的陳源，以後再也觸碰不到了。
    或許等未來的某一天，物是人非，她已走出來許多年，連畫麵都褪色，那份繚繞在心間的情緒一同變得陳舊發黴。
    街頭巷尾，她風塵仆仆走過時，會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霎時回過頭去，卻隻發現一個也處在正青春年紀的大學生。
    隻是聲音相似罷了。
    她那時一定會悵然若失的搖頭，可再邁起步子時。
    街角處，多年沒見的陳源，突然映入她的眼中。
    他依舊年輕，已經進入社會，擺脫了學校這個象牙塔。他成熟了不少，似乎又長高了一些。
    她渾身僵硬著盯著他的側臉，內心複雜，最後將目光落到他身邊的另一個女生身上。
    那摟著他手臂的年輕女生，笑的比她更甜。
    ……
    兩人對峙著，爭搶這幾件行李。
    薑瑤越想，臉色越蒼白，她不能接受那樣的畫麵。
    “別這樣，我要搬走了，新的房子已經找好，最後還要吵嗎？”陳源很不理解，他皺了皺眉。
    “我不讓你走……我們不分手，不要啊……”
    “把包給我。”
    “不行，”薑瑤如同護犢子的母貓一樣，死死的拽著他的行李包，根本不撒手，“我給你，我的小少爺就沒了。”
    “你這樣做根本沒意義的，成年人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薑瑤，你現在這樣不是耍賴嗎？”
    “我耍賴怎麽了？我就要這樣，隨便你怎麽說，罵我無理取鬧也好，我今天不會讓你走的。”
    “你還沒鬧夠？”
    陳源使勁拽了一下書包，薑瑤倔強的在地毯上平移，腳頂的地毯高高聳起。
    “瑤瑤不想鬧，隻是想坐下來重新再談一談……姐姐！”
    薑凝看兩人誰也不鬆手，爭執的厲害。
    她也明白這時候放陳源走了，以後很難有機會挽留了。
    薑凝走過來，一同拉住行李箱的拉杆，她對上了陳源的眼睛，對方的目光裏全是無法理解的情緒。
    “你也這樣？”
    “不是，我沒想搶你行李，我們心平氣和的再講一講，或許會有別的解決方法……”
    “別的解決方法？還是說找一個你們倆滿意的方法？”
    “陳崽，我不是這個意思。”
    “該聊的已經聊完了，挽留也挽留了，原諒我也說了，你們倆還要什麽啊？”
    “複合……”薑凝鼓起勇氣道。
    “我拒絕。”
    “你再思考一下，別拒絕的那麽快。”
    薑凝依舊攥著拉杆沒鬆手。
    薑瑤更是直接趴在了書包上麵，用身體隔開陳源的手，她眼圈紅紅的低聲說：“那你今天別走了。”
    “腿長在我身上，你們倆還能把我軟禁了？大不了東西我不要了！”
    陳源直接撒手，踏步往前走去。
    薑瑤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
    可沒成想，他堅決的甩開了對方的手。
    “再見！”
    “陳源……你的衣服，你的書包，要是走了可就全都沒有了，我都給你扔掉！我一件也不會給你留的。”
    “你小孩子啊？”他氣極反笑，“拿這些東西威脅我，我全扔了又怎麽樣？”
    談到這裏，三人再沒有最開始的從容了。
    薑瑤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推門要走，她猛的揚起手中的書包扔過去。
    “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嗎？我那麽喜歡你，我求你了……陳源，給一次機會能怎麽樣……”
    她哭的很醜，連眼淚也來不及抹，絕望吞噬了她的理智。
    “別折磨我了……到此為止。”陳源踢開腳下的書包，扭過頭來看著她，“你要是喜歡，這些東西全扔給你，你愛怎麽糟蹋怎麽糟蹋。”
    吱——
    門被敞開。
    乍暖還寒時節的冷風，從外麵呼呼的刮進來。
    薑瑤蹲在地毯上哭的撕心裂肺，陳源忍住內心的難受，堅決的走出門去，再待一秒，他感覺自己也要控製不住情緒了。
    這時，他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溫暖，有雙手從腰間摟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他。
    “扔吧……全都扔了……不要把我也扔了好不好？”
    “我知道錯了……”
    “別丟掉我……”
    薑凝顫抖著，眼淚不值錢一樣，嘩嘩地順著光潔的臉頰落下。
    眨眼間，浸濕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