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氣很容易消的。
    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團黑暗，她隻聽得到自己的聲音。
    這麽一想，薑瑤愈發的委屈了。
    她先是把礙事的被子踢開，哭濕了的枕頭也推到一邊，發著呆盯了好久的天花板，吸了幾下鼻涕，她伸展著有些僵硬的腰肢，在床上劃了一個“大”字。
    這被子裏很明顯有陳源的味道，她皺著小鼻子嗅了嗅，莫名覺得很好聞，酸楚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平息下來，一段時間後，她開始百無聊賴的在被子裏鑽來鑽去。
    原本，被關到屋裏沒那麽難過，心想著待會小少爺過來可以親密的待一會兒，可是坐等右等沒有人，她有些待不住了。
    話說陳源做什麽去了？該不會是在客廳跟姐姐在那卿卿我我？
    她一個翻身坐起來，有些懷疑的朝著門口處走去，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到了屋外。
    映入眼簾的，薑凝和陳源含情脈脈的對視著，說著什麽，看起來相談甚歡，湊得也越來越近。
    肩膀甚至隻要搖晃一下便能夠互相接觸。
    彼此曖昧的很。
    “喂！”她喊了一聲，“把我關在屋裏就是為了你們在外麵調情的？”
    這聲呼喊讓兩人共同轉過頭。
    薑瑤大怒，氣勢洶洶的跑過去，推開姐姐又推開陳源，自己強硬的擠進了中間。
    “我們隻是正常說話而已。”
    “鬼才信，你們都快親到一起去了，我的眼又不是瞎的。”
    “哪有……”
    薑凝眼神飄忽，忙端起來茶杯喝了一口，緩解自己臉頰上的漲紅和局促。
    陳源也被薑瑤搞清醒了，頓時覺得剛才太危險了，不知不覺就被凝凝吸引，完全忘了警惕。
    “外麵一直在下雨啊，沒有停的意思。”
    為了緩解尷尬，陳源起身，走到陽台的窗戶旁。
    雨珠潑灑到幹淨的玻璃上，劃出一個又一個的水痕，霧氣已蒙了半扇窗，非得他伸手擦一下才能勉強看清外麵的景象。從上至下，晦暗天空中落下的雨洋洋灑灑，連成了線，模糊了對麵樓層的燈光。
    估計有些排水不好的街道，此時早已匯聚成了難以通過的小河，有閃著帶著醒目黃白條的拖車從樓下經過，不知道是趕往哪條街救援去了。
    他靜靜的欣賞片刻，思考著。
    再過一個小時這雨能不能停？
    跟這兩姐妹共處一室，還有感情基礎，很難保證不發生點故事，他再有定力也是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何況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雨停了，人走了，萬事皆休他才能鬆口氣。
    ……
    沙發處，兩姐妹一個怒目圓睜，另一個微眯雙眸，激烈的對峙著，薑凝但凡偏開身子一寸去看陳源，薑瑤就非要挪動身體一寸擋住她的視線。
    姐姐往左她也往左，姐姐往右她也往右，分毫不讓！
    “你一直擋著我做什麽？沙發這麽大沒地方坐？”薑凝壓低聲音威脅道。
    “有地方坐啊，可我就是要擋著你，不讓你偷窺我男朋友，讓你時時刻刻處在正宮的威嚴之下。”
    “噗嗤，”薑凝沒忍住笑出聲來，她譏諷道：“別逗我笑，瑤瑤，你自己在房間裏哭魔怔了？乾坤還未定，你是哪門子莫名其妙的正宮？”
    “我不管，反正陳源是我的，今天我就要擋著伱，有我在你別想著跟剛才一樣誘惑他。”
    “你沒聽陳崽說嗎？我們隻是簡單的聊聊天，沒你想的那麽髒。”
    “是啊，正常聊天~誰家聊天是麽麽麽麽的，嘴都快對上了！你猜我是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相信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隻想冰清玉潔！”
    看著挑釁的妹妹，薑凝微微蹙眉，有些煩躁。她剛才正跟陳源聊的好好的，感覺了解正在進一步加深，陳源都開始主動找話題了。
    結果妹妹出現的這麽不合時宜。
    她剛才說到自己種的花要不要送來幾盆，因為這個公寓太過單調，陳源還沒回答。
    這可是下一次自己過來的理由，他馬上要答應了。
    薑凝怎麽能不著急。
    被擋的愈發煩躁，薑凝滿頭黑線，忍不住要動手教訓妹妹了。
    “你這樣沒有任何意義，到最後兩敗俱傷誰也撈不到好處，還不如我們商量一下，你今晚別打擾我，這是我跟陳崽難得的相處時間。以後，你有類似的要求我也會讓步。”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薑瑤搖著頭如同撥浪鼓一樣，“我今晚要嚴防死守，哪怕兩敗俱傷，因為你真的惹到我了，最好同歸於盡！”
    正說著。
    她撲過來抱住姐姐，鎖住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躺倒在沙發上，薑瑤用自己豐潤的屁股狠狠坐在姐姐腿上，動作勢大力沉，壓得薑凝根本動彈不得。
    瑤瑤的長腿也盤繞到姐姐腿上。
    她在用整個軀體封印惡魔。
    隻能說，偉大無需多言。
    “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你別咬我啊——屬狗的啊你，臭瑤瑤！”
    “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柔術。”
    “瑤瑤！衣服……走光了！你柔術歸柔術，起碼幫我蓋一下啊喂——”薑凝著急的很，妹妹折騰的太厲害，把她這件半袖襯衫都掀起來了，遍布花紋的純白文胸暴露在空氣裏。
    陳源離得並不遠，一個扭頭便能縱覽全貌。
    這也太羞恥了，又不是私底下。
    尤其是三人都在場。
    薑凝甚至能感覺到暴露所產生的涼意了，這讓她臉頰的溫度急劇上升，從耳垂紅到脖子根。
    那白皙的讓人無法忽視的美好，皎潔似月，瑩潤如光。
    雖不及瑤瑤的宏偉壯觀，可均勻圓潤，挺拔之餘不失彈性，比藝術品還要完美。
    半遮半掩，更讓人覺得魅力平添幾分。
    薑凝使勁的掙紮著、扭動身軀，隻想把自己的衣服蓋上，可瑤瑤的把她摁死在沙發上的決心堅定的可怕，無論她怎麽費力氣都是無濟於事。如果是私下裏單獨跟陳崽相處也就算了，可三個人都在場，她頓時感覺有大庭廣眾之下被扒光的羞恥。
    這一幕被陳源扭頭看到，她還怎麽做人。
    薑凝焦急的央求道：“瑤瑤，怎麽都好說，我真的走光了！你讓我蓋一下。”
    “我看起來很傻？”薑瑤浮現出嘲諷神色，“我才不會被你騙到，現在如果我放開手被壓在底下的就是我了，嘻嘻……我聰明的很。”
    “沒有，我發誓我起來絕對不會使小伎倆，隻有這一個要求，哪怕你讓我起來再躺回去也行。”
    “不可以！沒得商量。”
    “君子一言既出，不會反悔的。”
    “你不是君子，你隻是女子，唯小人和女子難養耶，我又不是不懂。”
    “那你幫我蓋行不？妹妹……求你了。”薑凝的聲音都顫了，隨著掙紮的動作，這衣服已經堆到了脖子處，可見雪白之處越來越多。
    “我沒有手。”
    “你鬆開一下。”
    “不。”
    無論薑凝怎麽說，瑤瑤鐵了心拒絕，一句話也不讓其落到耳朵裏麵，生怕上當受騙。
    “我求你了……用下巴也行啊，你要是實在不相信我的話。”
    “這倒是可以，那你別動了啊。”
    薑瑤略微抬了抬臉審視著姐姐的神情，清晰可見的，姐姐的臉紅的簡直要滲出血來，因她渾身都被鎖住動彈不得。
    連唇上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細密汗珠。
    這反應應該是沒有騙人。
    薑瑤打起百分百的警惕心，手上繼續用力，磕著下巴，意圖把衣服給蓋下去。
    但是，用下巴去蹭哪有手靈活，她上下擺動著小腦袋，一番忙活徒勞無功，反倒給自己也折騰出汗了。
    “好了沒有啊……”
    “你別催。”
    薑瑤用牙齒往下拉扯。
    “你……瑤瑤，你快點吧。”
    薑凝臉上緋紅較之剛才更甚，軀體忍不住一陣均勻顫抖，她看著天花板急的眼角帶了淚。
    “馬上……快好了。”薑瑤咬著衣服含糊道。
    這兩姐妹在沙發上旁若無人的蹭來蹭去，幹的雖然是正經事，但是看上去一點也不正經。
    陳源出神的盯了一會兒樓下的車輛後，轉過身來，扭頭這一眼……就看到了她們……
    他的表情緩緩凝固，下巴掉了下來。
    腦海中似乎被引爆了一顆核彈，高聳的蘑菇雲隆起，腦漿都要被蒸發了。
    他無法形容自己看到這一幕時的感受。
    徹底懵了。
    “不是……你們？不是！幹嘛呢！？”
    “怎麽了小少爺？”
    薑瑤咬著衣服扭過頭來。
    “你給我鬆嘴！”陳源著急忙慌的跑過去阻攔。
    在客廳裏這麽……成何體統！
    簡直是膽大妄為！
    “你別叼著我的衣服轉頭啊，走光了，嗚哇——”薑凝更著急了，甚至帶了哭腔。
    哭聲、喊聲、疑問聲。
    手腳交錯、長腿纏綿。
    薑凝忙著擋衣服，薑瑤打死不願意鬆手，陳源氣的火冒三丈想要給兩人拆開，頓時場麵一團糟，看著跟打起來了完全無異。
    薑凝的人生中從沒有這麽灰暗過，她拿著紙巾坐在陽台的飄窗處，輕輕抽泣，不時去抹一下眼角處的淚，周圍昏昏暗暗，沒有開燈。
    正如同她此時的心情一樣。
    並不是隻因為一次走光而哭，而是剛才混亂的過程中她最後一層防護都差點被揭開，如果不是最後她突然尖叫一聲，讓陳源和薑瑤齊齊住了手，恐怕這時的她隻會更加悲痛。
    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直到現在她跟陳源還沒有親密到那種地步——不害羞的坦誠相見，何況現在沒有戀愛關係了，真要是那樣了她哭也得哭死了。
    身體上的疼痛，被薑瑤淩辱的精神痛苦，被陳源誤會橘式大好的羞辱……種種情緒交織，匯聚成了簡單的“嗚嗚嗚”，她現在氣的都不想要薑瑤這個妹妹了。
    斷絕姐妹關係！
    “所以說，剛才你們隻是在打架，然後你幫姐姐整理衣服？”
    “你以為啊？”
    客廳中，薑瑤揉著有些發痛的手腕，抱怨道：“用那麽大的力氣，你掐死我好了。”
    “我……我還以為是……”
    “是什麽？”
    “沒什麽。”陳源有些尷尬，把眼神挪移開來，使勁搖搖頭把不純潔的想法甩出去。
    他自覺是理解不了兩姐妹的交流方式，因為陳源本身是獨生子。她們雙胞胎打鬧實在是太過正常了，現在長大了頻率已經沒有那麽高了，真要從小時候說起，一天可以吵三回。
    小到雞毛蒜皮的嫌對方吵、嫌待遇不公，大到看不慣對方的行為，互相揪頭發用指甲掐。
    那隻要一同在家，極容易動不動鬥個昏天黑地，可吵完不用別人勸，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和好如初，又抱在一起睡在一張床上了。
    鋸都鋸不開的親密。
    長大後，有了些是非觀念，激烈的爭吵理所當然的變少了，隻是從陳源出現以後，這份寧靜被打破了。
    說到底還是賴他。
    陳源不懂，對於兩姐妹吵架的這種事，最好不要過度的幹涉。她們打、她們爭便任由她們爭去，最後還是會水到渠成的和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斷絕關係。
    可他插手就不一樣了，薑凝和薑瑤會由於他無意識的偏心而心態失衡，結果鬧了個不歡而散，此時的場景就是鮮明的例子。
    凝凝自己一個人去陽台偷偷抹眼淚了。
    瑤瑤同樣覺得陳源偏心，看那睜的圓圓的眼睛就知道——裏麵藏滿了對不公的氣憤。
    兩頭不落好。
    外麵大雨下的暢快，整個天空漆黑如墨一般，三人的心頭也縈繞著黑沉沉的烏雲，各懷心事。
    這小小公寓裏，氣氛開始變得壓抑起來。
    陳源感受到了，所以他渾身不自在。他一會兒看看陽台處，一會兒跟氣鼓鼓的薑瑤對視一眼，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算了……
    他心想。
    陳源拿起桌上的遙控器給電視打開，開始搜索紀錄片，起碼有點聲音可以打破此時這窒息的寂靜。事實確實如此，當屏幕上的畫麵開始播放，科教人文片裏那厚重磁性的配音響起，頓時讓人舒服多了。
    他拿過一旁的抱枕，盤起腿，安靜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