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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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
楚默一番操作後,紙張登時滿屋飛。
她也沒管別的紙是什麽,一股腦拿了出來。
放在暗格裏,或許是雲廷貪汙受賄的一些證據?
楚默如此想著,卻突然發現雲廷正咬著腮幫子急促呼吸,那指尖都塞到肉裏去了!
而楚默一掌掀翻梨花木床的舉動倒引得雲府眾人改觀。
管家不僅讚歎:“楚姑娘這一掌功力不淺,但看楚姑娘不過二八小女兒,難不成是個從小的練家子?”
楚默不語。
管家視線更是不能從楚默身上挪開了,對楚默的尊崇油然而生——
隻有高手才如此沉默寡言啊!
沈元聲的小廝蹲下身將紙張撿起來呈給沈元聲,沈元聲笑著打趣,“雲公子將什麽寶貝藏那麽深呢~”
隻當翻開第一頁沈元聲就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逐漸和雲廷變得一樣。
那裏頭詳細展現了生命如何繁衍,極致描繪了仵作的人體拚接藝術,其拚接姿勢各異,令人大開眼界。
他幾乎帶著一種緩慢崩潰的絕望望向楚默——
你就打算用這個扳倒雲廷?
一個姑娘家為人行事也忒大膽了一點!
楚默不明所以地湊過去,無辜地衝沈元聲眨眼睛,又把視線定格在圖上。
哦,也沒什麽嘛。
不就是古人常看的春宮嘛。
若說這圖是靜止的柳樹,那她們那會兒在寢室看得還是嘩啦嘩啦的流水,並無甚可詫異的。
還是科技改變生活啊!
楚默淡然往後翻了一翻,隻見圖下還題了一句字。
字曰:清泉流,風雨醉,為女兒消得人憔悴。
楚默歎了一句:“真是風雅。”
不等楚默繼續翻,沈元聲就將這圖冊合了起來,嘬著牙花子道:“風雅?你的風雅世上恐無君子可以消受。”
“難不成非要和君子才能風雅?”楚默道。
她欲圖搶圖冊,沈元聲的手卻像突然塗了502黏在畫冊上一樣,兩人盯著對方,麵兒上你笑我謙讓,底下手臂的青筋都迸了出來。
“沈元聲,放手。”
“不放。”
楚默沒法,隻好使陰招。
她用鈴鐺勾住圖冊,鬆開一隻手朝沈元聲的腰上探去不安分地動。
“哼哈~”
沈元聲沒忍住突然在寂靜的屋子中爆發出一聲爽笑,然後手一鬆又一緊——
唰拉!
圖冊碎了。
夾雜在圖冊之中《知北賦》掉了出來。
楚默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沈元聲的腰,道:“沈侍郎這麽怕癢?”
沈元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走。
他剛才幹了什麽?
他居然在這麽多人麵前發出那種上不得台麵的聲音!
沈元聲暗戳戳回道:“楚姑娘且等著吧。”
兩人眉來眼去,而雲廷心都要碎了!
這圖可是京城有名的東瀛仙人所做,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拿到手,現在居然沒了!
雖說他看不了了,但終歸是有感情的,麵前這兩人是完全把他當玩物了麽?
他忍無可忍,問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楚默去撿紙,順道低聲致歉:“冒犯到您的隱私了,十分抱歉,放心,隻有我和沈侍郎看到了,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不過——”
楚默話鋒一轉。
“雲公子房裏怎麽會有《知北賦》的稿?”
沈元聲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扯到正事了。
原來這才是楚默的目的。
雲廷吼道:“什麽《知北賦》的稿!我這裏隻有……”
楚默將被肢解成一半的稿子展開,“你們看,這第一句分別就是當初名震京城的《知北賦》嘛。”
雲廷昂過頭,側身負手站立,“第一,我房中絕不會有《知北賦》的稿,第二,就算有,《知北賦》是我寫的,那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隻是這字卻不像雲公子的字。”楚默道。
“你見過我寫的字?”
楚默努努腦袋,“喏,雲公子後頭掛著一副字,分明是行書麽,蒼虯有力,這上頭的字卻是瘦金體。”
沈元聲吩咐小吏:“去叫兩個服侍過雲小姐的姑娘小廝來。”
沈元聲把另一半紙展開,讓那幾個人認是誰的字,無一例外,都說是雲泠的字。
雲泠:“大哥,你還有什麽要解釋嗎?我的《知北賦》被你拿走做了你殿試的文章。”
雲廷嗬嗬笑起來。
他看不見,胡亂轉圈指著房中眾人,“你、你,還是你們,你們都在誣陷我!從那個什麽香開始就在誣陷我!”
他最後把方向停在楚默身上,卻在嗎沈元聲,“你到底收了這兩個女人什麽好處處處誣陷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連刑部侍郎都幫人做偽證,這天底下有沒有公道,有沒有王法!”
“此事到此為止罷。”
雲廷正激動,屋外傳來一道溫婉堅定的聲音。
眾人望去,隻見黎清詩扶著阿若緩緩踏入房門。
她著煙羅綺雲群,身量纖纖,弱柳扶風,眼神卻是堅毅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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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掃視眾人一圈,對沈元聲頷首行禮,問道:“沈侍郎,不知可將此予我一看?”
沈元聲遞書出去,黎清詩淺笑。
“這不是泠兒私下會寫的字。”
雲廷如抓到救星一般,被人扶著跌跌撞撞往黎清詩處走去。
“清詩,是你嗎?”他以手去度量黎清詩的身形,“又瘦了,每日夜裏的人參補氣湯喝了麽?”
“你今日前來是不生我氣了麽?”
黎清詩無動於衷,微微側身甩開雲廷,“沈侍郎在這兒,莫動手失了規矩。”
她躲開雲泠和楚默的目光,道:“《知北賦》若是泠兒私下所作,必不會用瘦金體,泠兒私下寫字風格狂放,自成一派。”
楚默丈二腦袋了。
黎清詩專程出來一趟就是為了幫雲廷說話?
眼前這個黎清詩假得和那天夜裏的黎清詩仿佛是兩個人。
“若是不信,泠兒房中有一本隨筆錄,大家一對比便知。”
“嫂嫂,你……”
雲泠也想不通,黎清詩竟然為了雲廷背叛自己?
眼見這件事已經要成了呀!
黎清詩緊緊咬著嘴唇,不忍和雲泠對視。
那本隨筆錄被人搜出來時已經殘缺了。
還好楚默之前撕了幾篇言論過激的走,不然今日雲泠就算翻案也慘了。
而隨筆錄第一篇的《知北賦》也已經被撕了。
楚默冷哼,十分不爽。
雲廷道:“沈侍郎可瞧見了?若隻憑字跡論斷,也不能證明這篇《知北賦》就是小妹的吧?”
雲泠奪過隨筆錄直接和黎清詩對峙:“嫂嫂,你把我第一篇《知北賦》藏哪兒了?”
“我沒看到什麽《知北賦》。”
雲泠心塞,不止雲泠,楚默也心塞。
有種在前麵奮力迎敵而隊友卻突然冒出來捅刀子的感覺。
“你怎麽會沒看到!”
“隨筆錄首頁那副畫還是你畫的!《知北賦》你還為我改了兩句,你說你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
黎清詩搖搖頭,“泠兒,夠了!到此為止吧。”
她所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保全這個家!為了保全雲泠!
若是雲廷抄襲自己親妹妹的文章科舉舞弊落實能落到什麽好下場?說不準整個雲府都會被連累,她和雲泠又有何處可棲身呢?
而雲泠,她也會受盡天下人非議。
棒打落水狗啊!
《知北賦》原稿她已經燒了,從此便再沒有什麽東西來破壞這個家了。
黎清詩此番插手,這《知北賦》的從屬問題又成了懸案。
她穩定心神後下來後總結:“雲公子不寫瘦金體,而雲小姐隻被證明私下不愛寫瘦金體卻並非不寫瘦金體,如此看來,這篇文章還是出自雲小姐之手的幾率大。”
“這不能作為證據。”雲廷道。
楚默不緊不慢地回道:“這可以作為證據。”
幸好她有兩手準備。
她手握《知北賦》的後半部分,在文章末尾她落了雲泠的款。
末尾有幾個狂草小字:雲泠,太和三十二年臘月十三所作。
這個證據一出,雲廷的罪幾乎就坐實了。
唉,其實楚默本不想把細節抖露出來的,畢竟勝之不武。
楚默把《知北賦》帶到黎清詩麵前,“雲夫人還有什麽想說?”
沈元聲道:“此事刑部不便過問,不若等明日雲公子去陛下麵前說吧。”
木已成舟,沈元聲的做法已是給雲府留足了麵子。
雲相拱手,“多謝沈侍郎了。”
路上,沈元聲瞧著楚默那長籲短歎的樣忍俊不禁,“雲廷罪名已定,不正和你意麽,撅著嘴幹嘛呢?”
楚默歎氣:“等明日看陛下怎麽說吧。”
“你這法子未免太傻。”
“怎麽說?”
“雲廷若真偷了雲泠的文章為何還要留著,早該謄寫下來換成自己的字了。這招瞞得過雲廷卻瞞不過雲相和皇帝,真那麽草率的升堂了,或許隻會被再次打回去。”
楚默低落,喪喪回道:“那你適才不說?”
“你都已經出劍了,我怎麽好在後頭躲著?”沈元聲掀開簾子朝外頭看了一眼,又接著道,“我說明日叫皇帝裁決,重點不在皇帝,而在今夜。”
“今夜?”
楚默抱著手臂,賭氣似的,“我現在去找她隻怕她恨毒了我,真沒想到她是那種人。”
沈元聲算著距離,叫停馬車。
他下了車,楚默才想起問他,“嗯?你怎麽知道文章是我放進去的?”
沈元聲:“因為你有這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本事。”
楚默覺得怪怪的,這沈元聲話裏話外透露出的信息是不是證明他知道的過多了?
沈元聲理了理衣襟,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辦。”
楚默跟著下來,“切,明明都安排好了讓我今夜去找黎清詩現在卻要叫我回去。”
“沈元聲,你心眼都展現得如此直白了,行動就不能坦然一點麽?”
沈元聲負手上前,“君子內斂。”
“嗬,厚黑學專家居然自信敢稱君子。”
“何為厚黑學?”
“誇你聰明有手段。”
沈元聲道:“那既然我不是君子,楚姑娘便陪我辦件事吧,我們好好風雅一番。”
風、風雅?
是在說白日裏那個凰圖的事嗎?
楚默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