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屏幕上，視頻又一次播放，在主持人梅根的引導下，兩位視頻連線的嘉賓發表各自看法。
    “就視頻中的畫麵，這隻是一次普通的街頭衝突。”禿頂老白男亞當斯率先發表自己的看法：“之所以能進入新聞，引起人關注，因為其中的白人是好萊塢明星喬什·哈奈特。”
    史蒂夫·納特立刻說道：“我不同意這種觀點，你聽到了他說的那句話了嗎？滾開，惡心的混蛋，他看到對麵是一個黑人，仍然說了出來，或許你會說這是普通罵人的話，但你仔細看隨後的畫麵。”
    導播貼心的將畫麵放到喬什·哈奈特堵住鼻子的片段，並且給了特寫暫停。
    從畫麵上，看不到鯡魚罐頭，更品味不到那種讓人銷魂的臭味。
    化身為平權鬥士和反歧視先鋒的史蒂夫又說道：“從喬什看向被他推倒的人的眼神中，伱們能讀到什麽？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厭惡！不加掩飾的厭惡！再看他的動作，喬什堵住了鼻子，難道連對方的氣味都讓他生厭？”
    他還做了一些準備工作，將一份老報紙的圖片放在攝像鏡頭前：“你們知道這些讓我想到了什麽？十九世紀的奴隸主，你們看看保留的報紙和圖片，他們就是這麽看待那些奴隸的，那是一段可怕的曆史。”
    亞當斯反駁：“他們可能由於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原因發生了衝突。”
    畫麵上厭惡的眼神和動作太過明顯，他無法睜著眼睛說瞎話，幹脆說道：“由衝突導致的厭惡，並不是歧視。”
    “這恰恰是一種隱性的歧視。”史蒂夫說道：“如果地上換成一個白人，他會是這種表情？實際上最為可怕的，恰恰是這種隱性的歧視……”
    辯論當然不會出結果，節目要的是話題度。
    聖莫妮卡的一棟獨立別墅中，斯派克·李點上雪茄，拿起手機給老朋友塞繆爾·傑克遜打電話：“11頻道的《午夜娛樂》，抓緊看一下，很有意思。”
    另一邊的塞繆爾·傑克遜隻看了一小會，就給導演克拉克·約翰森打了電話：“導演，你抓緊看11頻道的《午夜娛樂》。”
    克拉克正在看，而且眉頭緊鎖。
    如果劇組他有足夠話語權，現在就會將喬什·哈奈特踢出試鏡。
    在黑人，尤其整天將平權掛在嘴邊的黑人眼裏，別說罵人衝突了，不給特殊優待就是歧視。
    節目結束了，霍克關掉接待室裏的電視，跟卡洛琳出來。
    他對咩小姐說道：“你先走，等幾分鍾一定要給史蒂夫打電話，讓他明天衝在最前麵。”
    “史蒂夫現在積極主動。”卡洛琳提著愛馬仕，踩著紅色高跟鞋，咯噔咯噔走了。
    沒過多大會，從演播廳出來的梅根來到霍克身邊，問道：“想什麽呢？”
    霍克說道：“我可能打開了一個魔盒。”
    梅根以為他說的角色爭奪：“好萊塢私底下爭鬥很激烈，一個演員想要出頭，意味著要用盡各種手段踩下同一批幾百人甚至數千人。”
    她覺得不對：“你哪會在乎這些。”
    霍克笑了笑：“黑人平權運動。“
    “擋不住的。”梅根看向窗外的黑夜：“別的地方不清楚，但在加州這個地方，大勢不可抵擋。”
    霍克打量梅根的短裙絲襪高跟鞋：“走吧，去你家，我要好好感謝你幫忙。”
    梅根說道：“我還要去卸妝。”
    霍克卻說道：“不用，這樣就很好。”
    梅根去辦公室拿了包，與霍克一起搭乘電梯下樓。
    兩人上了梅根的寶馬7，一起去西木區。
    路上，梅根的工作手機不停震動，但她一個電話都沒有接。
    霍克能猜到原因：“每次有熱門新聞播出，都會接到很多電話？”
    梅根說道：“最早的時候，我還會接，托關係講人情的還好說，但有些就是謾罵和威脅了，我曝光了他們的醜聞和黑料，他們的心情可想而知。”
    霍克開車拐上西奧林匹克大道：“隻要有福克斯在，這些都不算問題。”
    梅根點了下頭：“福克斯是我最大的底氣所在。”
    霍克的電話這時響了，愛德華打過來的。
    他說道：“老大，強森在17街跟人撞了車，現場我拍了獨家。”
    霍克直接說道：“你找家媒體賣掉吧，明天能出版的。”
    梅根問道：“出什麽事了？”
    霍克簡單說道：“救世主拍下了強森的車禍，我讓他隨便找個地方賣掉。”
    這種不能往深度上做文章的小新聞，梅根現在不太感興趣。
    …………
    謝爾曼奧克斯，一輛豐田沿著文圖拉大道狂奔。
    經紀人威爾問副駕駛上的公關經理：“朱麗斯，電話還打不通？”
    “喬什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朱麗斯又打了固定電話，同樣如此。
    威爾又問道：“福克斯11頻道那邊什麽情況？”
    朱麗斯扣上無人接聽的手機：“我給節目組打了電話，但梅根·泰勒已經下班離開了，又打了她的手機，同樣沒人接。”
    威爾很生氣：“這個賤人，仗著有福克斯電視網撐腰，竟然搞我們，搞我們之前，還不打招呼。”
    朱麗斯很無奈：“福克斯向來都是這種風格，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可以對事，千萬不要對人。”
    她專門提醒：“前段時間米勒·柯林斯事件，跟米勒關係很深的那個幫派，直接對梅根下手，好像隻是劃了她的車，結果福克斯向d鄭重交涉，整個矮子幫被連根拔起，聽說矮子幫老大頸骨折斷，被判定為自殺。”
    威爾看得明白：“福克斯電視網這是在警告，也是給所有福克斯的人底氣和信心。”
    豐田來到一棟小別墅前，威爾按了門鈴卻無人應答，掏出鑰匙打開門，叫著朱麗斯一起進去。
    剛進別墅，就聽到震天的呼嚕聲。
    喬什·哈奈特躺在沙發上睡的像死豬一樣，酒味充斥著整間屋子。
    朱麗斯去開窗戶。
    威爾叫了半天才把人叫醒，又把醉醺醺的喬什·哈奈特攙扶進洗手間。
    前後折騰了近一個小時，喬什·哈奈特總算能清醒著說話了。
    威爾快速將《午夜娛樂》的報道說了一遍。
    “不對，完全不是他們報道的那樣。”喬什·哈奈特說了酒吧外麵發生的事，恨恨說道：“我非常討厭那個混蛋，厭惡到了極點，但我沒有說任何種族歧視的話。”
    朱麗斯趕緊糾正他的說法：“記住，你沒有厭惡他，僅僅是言語衝突，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威爾皺眉：“這件事不太正常。”他問道：“你最近得罪什麽人了嗎？”
    喬什·哈奈特搖頭：“沒有。”
    朱麗斯提醒：“跟人有利益衝突？”
    “在競爭一個角色。”威爾想起《反恐特警組》的試鏡，說道：“我和喬什接到過凱文·史派西打來的電話，他警告我們放棄試鏡。”
    喬什詫異：“是他嗎？”
    威爾想了想：“不好說，如果這是有人策劃的，你的競爭對手都有可能，道恩·強森，柯林·法瑞爾，還有傑瑞米·雷納。”
    喬什也算見識廣泛：“好萊塢競爭已經激烈到這種程度了！”
    話音剛落，朱麗斯手機響起鈴聲，她接聽後問了幾句，臉上隱隱震驚，掛斷後過來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道恩·強森在17街遭遇車禍。”
    喬什愣住了。
    威爾也愣住了。
    朱麗斯詳細說道：“一輛越野車突然發生故障，撞到強森的福特烈馬上，強森注意力集中，躲了一下，本來撞向車廂的越野車，隻是撞在了福特烈馬的尾部。”
    喬什嘀咕道：“這還是好萊塢嗎？”
    威爾也是老牌經紀人了，見怪不怪：“商業競爭，本就無所不用，涉及《反恐特警組》的男主角，不說成功後的名望和商業拓展，單單片酬就近千萬美元。”
    喬什受到了驚嚇，出了一身汗，酒全醒了：“我出了意外，強森出了車禍，這件事最大可能來自於柯林·法瑞爾。”
    威爾也是這麽認為的：“傑瑞米·雷納是個新人，競爭力不足，凱文·史派西還威脅過我們。”
    喬什用力捶了一下沙發：“這些混蛋！”
    “嘿，嘿，夥計們，現在最緊要的不是這些。”朱麗斯出言提醒：“喬什需要盡快澄清自己不是一個種族歧視者，否則會有數不清的麻煩。”
    威爾也回到這迫在眉睫的事上：“明天接受媒體聯合采訪，先澄清一下，然後盡快找到當事人。”
    他問道：“你還記得那些人嗎？還記得車嗎？”
    喬什說道：“我好像記得車牌號。”
    他報了車牌號，威爾連夜拜托人去查，結果很失望：“車牌號是假的。”
    朱麗斯說道：“人短期內不可能找到，單純的澄清效果不一定好，好萊塢雖然受老白男控製，但歧視黑人不能擺到明麵上，為了照顧黑人消費者，涉及種族歧視的演員會遇到各種麻煩。”威爾的觀點一致：“喬什，你必須盡快擺脫這個麻煩。”
    “我該怎麽做？”喬什看向公關經理：“總不能找個女黑人來跪舔吧？”
    這話提醒了朱麗斯，朱麗斯又想到出現在節目上的史蒂夫·納特，一個絕妙的主意從腦海裏冒了出來。
    她抓住喬什肩膀：“盡快找一個黑人女朋友，到處秀恩愛。”
    威爾反應過來：“找一般的黑人女孩效果不佳，最好找一個有點名氣的黑人女星。”
    喬什看看經紀人，又看看公關經理，說道：“你們知道的，我有女朋友，艾倫跟我交往八年了。”
    朱麗斯說道：“我會跟艾倫溝通，她會理解你的。”
    喬什很清楚，所謂的理解就是分手。
    威爾更了解喬什，說道：“你付出了多少，才有今天的成就，就這樣放棄嗎？那你付出的這些，算怎麽回事？”
    喬什雙手用力抓頭發：“給我一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
    威爾把朱麗斯叫了出去。
    兩人一個聯係媒體，一個尋找合適的女黑人。
    …………
    早晨，北好萊塢。
    一輛牧馬人開到全美有色人種協進會洛杉磯分會。
    史蒂夫·納特從車上下來，又掏出卡洛琳給他寫的稿子，邊走邊快速瀏覽一遍，直奔會議室。
    斯派克·李立馬起身，將首位讓給了史蒂夫，這可是他們最需要的急先鋒和吉祥物。
    會議室內坐了十幾個白人黑人。
    史蒂夫拿起擺在桌子上的一份《國家詢問報》，指著頭版頭條上的喬什·哈奈特：“昨晚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一位好萊塢明星，毫不顧忌自身影響，做出如此歧視舉動，我們絕不能容忍。”
    在座的人紛紛發聲。
    “這種事絕不容發生！”
    “我們必須做出回應。”
    史蒂夫雙手下壓，頗有領袖的架勢：“兄弟們，對方是一位電影明星，占據了好萊塢重要的宣傳陣地，會產生巨大的社會影響，我們必須要與之鬥爭，告訴所有人我們的團結與力量！”
    他大聲說道：“我們組織人手，去喬什·哈奈特的活動現場，去他的經紀公司門口，去他的劇組門口，去靜坐抗議，讓人知道我們黑人兄弟的態度！”
    斯派克·李說道：“我讚同。”
    其餘人先後應聲。
    “讚同！”
    “讚同！”
    大批黑人白人以極快的速度組織起來。
    老黑們在哭喊叫慘方麵確實有其獨到之處，比墨西哥裔等少數族裔效率高多了。
    而且黑人也滲透到了很多行業，何況還有白左。
    集會以最快速度報備。
    沒過太久，協進會又得到消息，喬什·哈奈特在比弗利希爾頓大酒店舉行媒體會。
    在史蒂夫的建議下，抗議人群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前往希爾頓大酒店。
    另一部分乘車前往卡爾弗城的《反恐特警組》工作室，抗議劇組使用種族主義者作為男主角。
    半個小時後，幾十名白人黑人來到希爾頓大酒店門口，橫幅和海報等各種物料拉起來，瞬間成為附近最靚的仔。
    原本參加媒體會的記者們，紛紛停在門口拍照。
    稍晚一些，卡洛琳的助理薩莎，與見過一次的消防員基金經理格林，開車從這邊經過。
    後者送前者去往世紀城，來附近買了些特色甜點。
    薩莎看向酒店門口：“那邊在搞活動嗎？好像有人在抗議。”
    格林也抽空看了一下，巨大的橫幅上寫著喬什·哈奈特和歧視黑人。
    這讓他想到了有業務往來的一個項目。
    路過一個報刊亭，格林停下車，讓薩莎幫忙買了幾份報紙。
    將薩莎送到世紀城，他拿過報紙來看，這些報紙大都有關於喬什·哈奈特的負麵報道。
    昨晚，喬什·哈奈特疑似種族歧視一名黑人。
    格林給薩莎打了個電話，立刻發動汽車，趕往卡爾弗城。
    …………
    索尼哥倫比亞製片廠附近，《反恐特警組》工作室外。
    霍克將車停在建築遮陰的地方，從車門儲物格裏取出一瓶水，遞給副駕駛上的卡洛琳。
    後者指了指工作室門口：“他們來了。”
    霍克看到了，一輛中巴和兩輛美式大麵包停在前方路邊，陸續下來幾十個白左和老黑。
    這些人專業能力很強，拿出準備好的物料，迅速安裝好，拉了起來。
    他們就坐在工作室門口的人行道上，並不做任何過激舉動。
    一看就是抗議行當的職業老手。
    卡洛琳接了個電話，對霍克說道：“第三方擔保的業務經理格林趕過來了。”
    霍克提醒道：“你應該請助理吃頓大餐。”
    卡洛琳撇嘴一笑：“這種事我會給她發獎金，不給錢我不放心。”
    霍克看到一輛轎車停在工作室那邊，說道：“導演克拉克·約翰森來了。”
    克拉克從車上下來，看了眼門口靜坐的老黑們，神情變得異常嚴肅，快步進入工作室，上到二樓直奔製片人辦公室。
    倫納德·戈登堡正站在窗前，看外麵的人群，見他進來，問道：“你為這件事過來的？”
    克拉克點頭，說道：“我個人建議，取消喬什·哈奈特的最後一次試鏡邀請，劇組與種族歧視者合作，影響很壞。”
    倫納德的助手泰迪，多次在他麵前為喬什說話。
    年紀大了製片人很重視這位助手，抬手製止克拉克，說道：“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
    克拉克隻有建議權，啃聲說道：“請尊重一下我的感受。”
    倫納德微微點頭。
    克拉克隻能離開。
    倫納德也有點遲疑，坐在辦公室裏考慮。
    從風險控製角度來說，放棄喬什·哈奈特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劇組尚未在他身上投入資源，並沒有沉沒成本。
    但他年紀大了，很多具體工作要靠泰迪去做，也要適當尊重他的意見。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倫納德昏昏欲睡的時候，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來自消防員基金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理格林走了進來。
    倫納德打起精神：“稀客啊。”
    格林禮貌的笑了笑，說道：“劇組有可能產生巨大風險，我隻能跑一趟。”
    倫納德一聽就明白了：“喬什·哈奈特的事？”
    格林直接說道：“一名種族主義者可能擔任男主角，會拖累劇組聲譽，影響劇組信用，造成融資方麵的難題，從而增加第三方擔保的風險。”
    他指了指窗戶那邊：“保險公司也不可能負擔一名種族主義者的保險。”
    導演反對還好說，現在保險公司也反對，倫納德不得不好好考慮一番了。
    他沉默片刻，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你通知喬什·哈奈特的經紀人，喬什·哈奈特不適合出現在我們劇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