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有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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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李盡藍在謝家多待了些日子,但也沒待多久。他畢竟要把學生的課上完。
且他身上還負著債務。
等到李盡藍七月上旬回漢城,把最後一筆欠款也補上之後,謝欺花清點了卡裏的餘額,“三十二萬。”她滿意地道,“不錯,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未來四年我存款最多的時候了。”
李盡藍:“是出什麽困難了嗎?”
謝欺花:“不是,我要去上學了。”
是的,謝欺花要上學了,終於。
嶄新的開始,嶄新的校園生活。
“一天天除了開車接單就是帶娃,我都覺得自己老得不行了。”謝欺花揉搓著緊繃的臉蛋,“這一年發生的事兒太多了,回過頭一看,姐今年不過二十,正是享受大好青春的時候!”
李盡藍說“是”,這時才想起謝欺花不過大他四歲。很多時候,謝欺花是印象中的大人,無所不能、無堅不摧。隻有極少數情況下,才能在她身上看到屬於女性、青澀柔軟的瞬間。
李盡藍問:“調到哪所大學了?”
“就濱江大學,專業分到工管。”
李盡藍斟酌著措辭:“濱江大在本地口碑挺好,工管也比較好就業。”
謝欺花樂了,“嘿,看不出來啊李盡藍,你人不大,知道的還挺多嘛?”
“最近在教一個初中生,他對自己很有規劃,我也順便了解一下。”
“初中生?”謝欺花納罕道,“可你自己不就是個初中生嗎?”
自謙是李盡藍的本能:“其實數學這個東西,也不分什麽小學初中,很多板塊都是互通的,學明白了就行。”
“你弟有你一半謙虛就好咯!”謝欺花聳肩,又湊近說,“這次期末考了個全班第二,都快給他嘚瑟死了!”
“他這段時間確實學習挺用功的。”
“那肯定,也不看是誰天天盯著。”
姐弟倆又聊些有的沒的。
最後還是落在生計上。
“你弟下半年學費又要交了啊……”謝欺花歎息一聲,“這學校跟他媽搶錢似的,眼睛一眨、卡一刷,喔唷,一萬五就沒了,你算過沒有,你弟一年的學費都夠我上完大學四年了!”
李盡藍並不反駁,他知道謝欺花想表達的意思,她隻是不希望他為那高昂的學費,而過早在社會上奔波勞碌。
“沒事,等李平璽上初中就好了。他已經有心儀的學校,公立的,學費應該沒那麽貴了……到時候再看吧。”
“不是再看。”謝欺花把自己的價值觀在弟弟身上發揚光大,“該讀書的年紀,還是應該好好讀書。”
李盡藍意外地、露出了憂鬱的神情。
“等把錢攢夠再說吧,平璽明年的學費還沒著落,吃穿用度也要花錢。”
謝欺花半闔著眼,注視著麵前年少而早熟的孩子,嘴角緊繃了繃,最終沒再說什麽,隻是伸手輕輕拍他後背。
“會好起來的,你們的生活。”
她試圖將他肩上的重擔拂去。
“……會的。”李盡藍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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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高教練來武漢了。
謝欺花請他在銅鍋店下館子。
“我還是之前那個想法,開在武昌大學城。”謝欺花給他倒了一杯酒,“我和張教練都覺得那邊前景好,淡季期能掙大學生的錢,放了寒暑假又能掙上班族的錢,地租也不貴。”
高教練說:“你說的輕巧咯,知不知道那邊的駕考點很難打通,我們還都是一群外地的。”
“這有什麽?”謝欺花覺得都不是事兒,“你們幾個是外碼,我又不是,我一個朋友之前就是做那邊的駕校代理,開學季一天能拉五十多個大學生過來!一個月提成都拿五位數!”
謝欺花問:“我給你們牽個線啊?”
“好啊。讓老張去了解了解行情。”
謝欺花原本隻是靜候佳音,沒想到真開到大學城了。高教練說要做大學生業務,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做。謝欺花把握住商機,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合夥。高教練說行,你投多少。
開駕校,場地要錢,教練車要錢,教培人員也需要錢,更別提剛做駕校還要到處打點關係。從剛開張到九月份開學季之前,肯定都回不了本。謝欺花是瞅準了高教練這會兒資金緊張。
“三十萬!我投三十萬!”
謝欺花也是酒勁上了頭。
“你跟我鬧呢?你個窮學生哪來那麽多錢?”他還以為她就投個萬把塊。
“我是真覺得這個能掙錢!”謝欺花想了又想,竟伸手向手機,“不行,我找那誰借點,我還要多投一點。”
“可別,你這搞的我都沒底了!三十萬,你要是不怕打水漂,那隨你。”
“行,銀行卡號發我,打你賬上。”
高教練說賠本了怎麽辦,不包退啊。
“無限連帶責任,不就是賠錢嘛,這有啥好說的?再怎麽不過出去多跑兩年出租還債。”謝欺花又不是不懂經濟法,“一份風險、一份收益嘛!”
高教練沒當真:“估計你還是喝上頭了、衝動了,等明天酒醒了再說。”
次日,謝欺花酒醒了。
她還是決定投三十萬。
高教練說行,讓謝欺花來駕校,合夥協議很快擬好。“你們年輕人做生意就是爽快,之前拉投資是累得很。”
謝欺花深覺這項目能掙錢:“別管那些沒眼光的,以後讓他們悔得很!”
隻是三十萬轉出去,卡裏僅剩的一萬八就略顯寒磣。謝欺花這才有了投資的實感———她真真切切的唆哈了。
唆哈了駕校這件事,謝欺花沒有和任何人說,一是因為賺大錢要悶聲,二是害怕自己看走了眼,丟錢又丟人。
八月末開學,謝欺花提前跟著老生混了進去,四處打聽駕校行情。這不打聽還好,越打聽越上心,回去她就和高教練商量,拉新生該怎麽個拉法。
“不愧投了錢的,這工作態度就是不一樣。”高教練笑罵,“不像狗日的老張,天天偷懶,隻會磨洋工!”
謝欺花說那肯定啊,趁著下午就去把傳單和優惠券給打印了。開學當天,謝欺花橫在迎新口前,一手拿傳單、一手拿喇叭,那模樣哪裏像新生,簡直像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
就連一起拉人的學長也自愧不如:“學妹,你太牛了,你天生就是吃銷售這碗飯的啊。”
“這有啥麽,不要臉的人先享受人生!”謝欺花拿紙擦著額頭上的汗,剛端起飯吃了兩口,見有新生過來,趕忙放下了碗筷:“同學來看看呀,咱們家虹隆駕校,下課了就能練!”
虹隆,起名也有講究。
一路長虹,生意興隆。
於是,剛開學那兩個月,謝欺花簡直無心學業,天天想著拉人頭做生意。好在軍訓是可以逃的,大一也沒什麽需要考試的課程,她幾乎是下了課就往駕校跑,周末也難得回一趟家。
她太忙了,難得和李平璽聊上兩句,更別提遠在外地的李盡藍。微信都是學員谘詢的消息,一條條往上刷,逐漸把李盡藍的聊天框刷到最下麵,和他那簡單的昵稱、蒼白的原始頭像。
謝欺花後來回想起來,為什麽李盡藍情緒會突然失常,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在半夜給她發過幾條消息,但也撤回得很及時,謝欺花並沒有看清。
她漫不經心地打去:“怎麽了?”
他說沒什麽,又問她怎麽還沒睡。
“忙著呢,忙著掙大錢。”謝欺花喜笑顏開,“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李盡藍的語氣柔緩了一些,說好的,又讓她別太辛苦了,注意休息。
謝欺花應得敷衍,很快掛斷了電話。
開玩笑,錢難道還能等著人不成?
期間還發生過一件事,是件怪事,謝欺花沒太在意。那天有電話打來,謝欺花以為是谘詢駕校的,跟對方嘀嘀咕咕了半天,結果不是。他說他是李家的親戚,想和李家的孩子見一麵。
“誒朋友,話可以瞎吃……啊不是,飯可以瞎吃,話可不能瞎說啊。”謝欺花的態度一下差了去,“你說你是李家的親戚,我就信啊?你要真是,李家剛破產那會兒你幹什麽去了?”
對麵支支吾吾,卻說不出話了。
“神經。”謝欺花掛斷電話。
真是孩子死了才知道來奶。
她都把他們養得服服帖帖了,誰這麽不懂事來湊熱鬧?謝欺花不是聖母,不會說什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你們就走吧”之類的話。開什麽玩笑?
她還指望這倆孩子給她養老呢。
過了十月份,又是一批新來的學員。駕校的運轉也步入正軌,謝欺花的分紅還沒著落,工資卻先發下來了。高教練把學員報名的提成給她轉過去。
“這個月業績最高的還是你。”
九月開學季,淨掙一萬五,十月有國慶,行情更好些,業績破了兩萬。
謝欺花的儲蓄卡一下子就回血了。
她現在感覺,生活可太有盼頭了。
十一月末,李盡藍回來一趟,謝欺花又帶他去剪頭。“你這些衣服也該換換了,都是去年穿的,都脫線了。”
說這話時,謝欺花剛發了工資,大手一揮,帶兄弟倆去江漢路買衣服。
“盡管選啊,看上哪件就拿哪件。”
她笑著朝同齡的店員遞了一根煙。
李平璽卻一瞬間愣住,好奇看她:
“姐,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啊?”
謝欺花把濾嘴咬在齒間,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是啊,她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好像也不記得了。
是在拉學員的時候別人隨手遞一根;還是在和高教練跑業務時,駕考點的負責人從煙盒裏抖出一根;又或者是某次為了業績傷腦筋,靠著浮躁的冷風含上一支。從“我不抽”到“不會抽”,到第一次接過,再到現在。
“在外麵談生意哪有不抽的?”
謝欺花回過神來,隻是哂笑。
李平璽驚呆了,問她談的是什麽生意啊。謝欺花神秘莫測地搖頭,隻讓他別瞎操心,專心讀好他的書就夠了。
李盡藍卻一如往常的,平靜而和緩,隻有在適當時插上一兩句的話。
謝欺花其實感覺出他哪裏和從前不一樣了,但她自己也要承認,那時太忙於掙錢了,缺少了對倆兄弟的關愛。
以至於她沒能及時發現,換衣服時,李盡藍手腕處那嶄新、鮮紅的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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