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怒火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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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艾格隆在為自己突然得到的又一個私生子女而暗地裏布置的時候,在他身邊的妻子,也同樣在為另外一件事而苦惱。雖然離瑪麗亞當麵冒犯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直到現在,一想起自己當時所蒙受的恥辱,特蕾莎還是會氣得渾身發抖。她這輩子還從沒有這樣這麽生氣過。在之前,她雖然也會為了丈夫的風流韻事生氣、吃醋,但那終究還是可以忍受的事情,她也可以用“反正他隻是一時興起罷了”來安慰自己。而且,那些女子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在表麵上都會對自己十分尊重,在宮廷當中退避三舍,誰也不敢放肆,刺激皇後陛下的神經。可是,現在跑到自己麵前跳臉的瑪麗亞,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個可惡的女人,從頭到尾對自己沒有任何尊重,甚至以取笑自己來取樂;更氣人的是,她還長著一張和蘇菲完全一樣的臉,而這也讓特蕾莎感受到了雙份的憤怒。完全不可原諒!而且,她私下裏也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丈夫會私下裏去勾搭瑪麗亞?答案非常明顯,正因為她和蘇菲一模一樣,是孿生妹妹。而這也意味著,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即使已經相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即使已經兒女雙全,她的丈夫還是餘情未了,對當初的初戀念念不忘。這個冰冷的事實,更加刺痛了她。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對瑪麗亞的憎恨,超過之前對任何人的憎恨加起來還有餘,是那種恨不得立刻讓她消失的程度。可是,令人掃興的是,她現在也沒有辦法把瑪麗亞趕走。首先,她名義上是自家的貴客,自己沒辦法頂著輿論的非議把她強行趕走;其次,她有丈夫撐腰,自己沒有足夠理由的話根本無法趕走,隻會讓夫妻之間又多一次大動肝火的爭吵而已,於事無補。正因為清楚這個事實,所以特蕾莎哪怕心裏已經怒不可遏,但是在表麵上她還是忍住了沒有發作,而是一如往常地生活,沒有讓其他人看出什麽異常來。但這絕不意味著她還會像之前那樣忍氣吞聲,她絕不會饒過瑪麗亞,一定要狠狠給她一次教訓,現在隻不過是在等待時機而已。如果沒有時機,那就創造時機。在構思報複瑪麗亞的時候,特蕾莎也越發痛切地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力量太孱弱了。雖然她貴為皇後,一聲令下有成千上萬人聽從命令,但這些“權力”都是因為她是皇帝的妻子,一旦她和丈夫產生矛盾,那麽原本聽從她命令的人,勢必就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丈夫這一邊。而現在,她就需要站在自己這邊的人——也就是說,屬於她私人的親信和勢力。到底什麽人,最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心腹?特蕾莎仔細盤算過這個問題,最終得出了結論,最有可能完全服從自己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來自於法國境外、被宮廷的原班人馬看成是“外來者”的人;一種是自己通過施恩等方式,逐漸培植的親信。前者,就是跟著自己一起來到楓丹白露的奧地利人,比如侍女和隨從等等;或者,是博阿爾內家族的兩位王子;又或者,是艾格隆同母異父的弟弟和妹妹。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非法國人,在本地沒有關係,因此也不會得到外界的幫助,想要保護自身利益、維持權勢,就需要靠攏同是來自於德意誌的自己,尋求皇後陛下的庇護和提攜,這是一種天然的立場需求。另外一種,就是她執掌宮廷之後,慢慢提拔起來的親信和命婦,她們的利益也與自己綁定在了一起,但是忠誠度肯定大打折扣,至少現在還不可能為了自己去觸怒陛下。權衡之後,特蕾莎痛感自己手裏的牌實在太少了,今後一定要引以為戒,培養出隻屬於自己的勢力來。這對她來說也不是沒辦法,畢竟她掌管著宮廷的日常事務,掌管著所有人的升遷和薪俸;她還管理著龐大的皇室資產,有這樣龐大的資源,培養一些和自己利益綁定並且隻忠於自己的人並不難。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她可不想慢慢等著。她隻想盡快找到機會,狠狠地教訓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把她攆出宮廷,再也不能出現在自己麵前。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就必須施展出一些手段才行。就在她沉思當中,她的侍女將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引領到了她的麵前。“午安,皇後陛下。”見到她之後,來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躬身行禮。“午安,福雷斯蒂少校,您近來可好?”特蕾莎也親切地向問候。這位來者,就是艾格隆曾經的劍術老師福雷斯蒂上尉了,後來又蒙受卡爾大公之托,跑到希臘去保護,臨走前給他官升一級。再後來,他又跟隨著艾格隆夫婦一起來到了楓丹白露,成為了他們宮廷中的一員,擔任著侍衛軍官的職務。不過,這位少校因為出身於奧地利的關係,並不得其他同僚和士兵的親近,隱隱然被排擠到了日常工作之外,雖然表麵上備受尊重,但是實際上也不過是個領高薪的閑人罷了。他自己也深知自己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外來戶”而已,所以平常也行事低調,基本都是獨來獨往,不和其他人攀交情,也不和任何人產生衝突,隻是默默履行著大公的囑托,守護著奧地利如今最高貴的公主殿下。而特蕾莎現在最信任的手下,自然也就是這位身手不凡又忠心耿耿的軍官了。“托您的福,陛下,我現在挺好的,日子非常舒心愜意。”在皇後陛下麵前,少校也沒有任何訴苦,反而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現在我的人生已經到了下半段了,要是能夠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您當然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特蕾莎笑著回答,“不過,現在說老,還太早了吧?我看您現在還是精力充沛神采飛揚的樣子呢……”“無論是現在,還是白發蒼蒼的時候,在您麵前我永遠都會精力充沛,隨時準備執行您的命令。”少校真心實意地向公主殿下回答,“對我來說,為您效勞不光是在履行我對您父親的承諾,也是我發自內心的渴望。”“那我現在恰好就有件事想要請您幫忙。”特蕾莎順口回答。“您盡管吩咐吧。”少校立刻就精神一振,然後就滿懷熱情地做出回應。“我請您幫我監視剛剛訪問這裏的瑪麗亞公主。”特蕾莎立刻就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原本精神抖擻的少校,因為這句話,驟然就呆住了。他來自於奧地利宮廷,當然也是見過蘇菲的,所以當在歡迎儀式當中看到瑪麗亞的時候,一瞬間他幾乎也丟了魂,還以為是蘇菲來了。所以,正因為如此,他完全能夠理解為什麽特蕾莎公主會對瑪麗亞如此不待見。唉,當年的恩怨怎麽還是沒有了結,又沉渣泛起了……他禁不住在心裏哀歎。當初在艾格隆出逃之前,作為艾格隆的劍術老師,或者說利益團體成員之一,他曾經力勸艾格隆放棄年少荒唐的浪蕩事,為了自己的前途去跟特蕾莎聯姻。可以說,那時候他就是站在蘇菲王妃的對立麵了。可是,那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他當初支持特蕾莎也隻是因為他覺得這對自己學生有利,而不是對蘇菲有什麽感情上的敵意,對他來說,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本來,這一切似乎確實已經過去,然而隨著瑪麗亞的到來。久遠的恩怨好像又重新複活,並且鮮活地擺在了自己的麵前,又讓大家感到頭疼。這一切,又是何苦呢?他禁不住在心裏感歎。“陛下,您……您為什麽要特意針對她呢?”他小心翼翼地問。“這話問得……”特蕾莎苦笑了一下,“倒不如說,她為什麽要刻意出現在我麵前,又刻意來氣我呢?是她在對我挑釁,我隻是盡我所能去還擊而已,難道我有錯嗎?”“可您現在是一國皇後了,又何必跟一個王室邊緣的公主置氣呢?”福雷斯蒂少校忍不住勸諫,“她無論怎樣鬧騰,都對您一無所損,何必在乎這種人。”“您說得倒好聽,可是事實是怎樣呢?”特蕾莎仍舊苦笑著,但語氣裏已經滿懷怨念,“事實是,她屢屢冒犯我,故意氣我,我卻不能拿她怎樣,因為有個人在不斷拉偏架!你教我忍耐,請問迄今為止我忍耐了多少?為什麽又每次都要我忍耐?難道我這個皇後,隻是為了忍耐種種痛苦和羞辱而當的嗎?難道我沒有權利在我的宮廷裏清理掉一個我看不順眼的東西嗎?!犯下過錯的人不是我,我原本也是願意對她以禮相待的,可是她的所作所為,卻已經耗盡了我最後一點容忍……我要她付出應有的代價,讓她明白我這個皇後也絕不是好欺負的,請問我的想法有什麽問題嗎?”特蕾莎滿懷怨念卻又理直氣壯的質問,一時讓少校啞口無言。作為當年那些事的親曆者之一,他自己心裏也清楚其中的種種恩怨,更知道當初特蕾莎公主和蘇菲王妃鬧得又有多麽水火不容,最終,經過了一番曲折,特蕾莎公主成為了殿下的妻子,也成為了帝國的皇後,但是當初的那些紛爭和怨恨,卻隻是深藏在心,從來都未曾遺忘過。與其說特蕾莎皇後是要整瑪麗亞,不如說她其實是在和蘇菲的幻影較勁,既然上升到了這個高度,那麽她就絕不會讓步了。她要再一次,來挽救自己拚命得到的一切。要怪就怪瑪麗亞公主實在太過於得寸進尺,非要刺激她吧……少校在心中不斷發出哀歎。如果有得選,他肯定不願意介入到這種宮廷紛爭當中,以免惹火上身,可是他沒得選。一方麵,他是跟隨特蕾莎來到法國的奧地利人,他的生死榮辱都隻能和特蕾莎皇後綁定,也必須服從她的命令;另一方麵,人到中年仍舊孑然一身的他,在感情上也是將當初的王子和特蕾莎看成了自己的後輩,他願意為了他們而去冒險。而且,事態演變到了這樣的地步,特蕾莎肯定下定了決心,絕不會善罷甘休了。他明白特蕾莎的性格,平時確實非常好說話,但是一旦下定決心做什麽事,就會非常執拗絕不會因為他人的勸諫而更改——當初她的父親都勸不動,又何況是自己呢?既然如此,他隻能先站在特蕾莎公主這一邊,然後盡量控製事態,不至於鬧得沸反盈天。站在他的立場上,無論於公於私,他都絕不願意看到特蕾莎公主和陛下產生嚴重衝突,這對奧地利嚴重不利。卡爾大公的囑托他時刻記在心頭,而現在就是報效大公的時候了。所以,在經過了掙紮權衡之後,少校終於艱難地低下了頭來。“陛下,如果您需要我幫助的話,無論何時,我都願意赴湯蹈火;但我請您時刻牢記,您身上肩負的是這個國家、這個家庭,還有您祖國的殷切期待,您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就讓宮廷發生動蕩,這對您絕不是什麽好事。”“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無事生非。”特蕾莎微微皺了皺眉頭,“除非有確切的理由,否則我暫時不會對她發難,而現在,我就希望您幫助找到一個確切的理由……哪怕編,也要編一個像樣的出來。”乖乖,都已經在考慮羅織罪名了嗎……少校在心裏驚呼。公主殿下的憤怒到底有多麽熾烈,報複心又有多麽濃厚,他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原本還想要再勸,可是看看特蕾莎的臉色,他也就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做法。“我……我在宮廷內不方便到處走動,陛下。”最後,他隻是說了一下自己的困難。“我知道,我也不想在這裏搞出什麽風浪來,讓我自己難堪。”特蕾莎仍舊鎮定,“我想要讓你關注的,是她和宮外的聯係……我想,以她這種無事生非、胡作非為的性格,肯定不會願意讓自己陷入到這方寸之間,她會在外麵作妖,滿足她那放縱恣睢的**,而我就是需要這些口實……”“她畢竟是公主,對一位公主來說,哪怕胡作非為也不算什麽大事……”少校繼續勸諫。這倒讓特蕾莎一時犯了難。“她確實是個公主,但也是個外國公主,說到底還是會讓人反感的,如果能夠抓到她裏通宮外,出賣國家機密的證據的話……那就可以讓她麵對輿論的製裁了,想保也保不住她。”特蕾莎喃喃自語,似乎抓到了什麽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