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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失去了你,我會變成照耀你的星星,無論是微笑還是流淚的夜晚,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今年的第一場雪,我們相互依偎……”
    鬆阪慶子坐在暖桌裏,麵對著麵地給栗原小卷唱著《雪之花》。
    一曲唱罷,栗原小卷驚歎道:“斯巴拉西,方言君真的是天才。”
    “你也這麽覺得對不對!”
    鬆阪慶子臉上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這歌一點兒也不比《夕陽之歌》差,方君完全是一氣嗬成地做了出來,中間沒有任何停頓,我當時整個人聽癡了……”
    栗原小卷打趣道:“阿拉阿拉,你這趟小樽之行,可真沒白來!”
    鬆阪慶子撇了撇嘴:“吼啦,我又不是為了曲子,才來小樽的!”
    “是是是,你是為了愛情。”
    栗原小卷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過你好歹收斂一點,出門的時候記得係圍巾呦。”
    鬆阪慶子低頭一瞧,才注意到白皙的脖子上有好幾道尚未消退的草莓印,頓時霞飛雙頰:
    “小卷!”
    “哈哈哈!”
    兩人嬉嬉笑笑,“扭打”成一團,寬鬆的浴衣不慎滑落,露出纖細的鎖骨,春光乍泄。
    “好啦好啦,別鬧了,不要打擾了方言君的創作。”
    栗原小卷被壓在下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雙眸瞥向緊閉的障子門。
    聽到方言的名字,鬆阪慶子立馬軟了下來,停止玩鬧,語氣裏透著幽怨:“還不都怪你。”
    栗原小卷笑了笑,轉移話題道:“不過這下好了,有了方言君這首《雪の華》,社長、副社長他們就不會怪罪你冒然跑到小樽市的事了,也許還會讓你繼續留下,好讓你榨幹方言君的……噗嗤!”
    麵對閨蜜突如其來地開黃腔,鬆阪慶子沒好氣地輕捶了她一下:
    “雖然能在這裏多呆一陣子,的確不失為好事,不過我們也不能太打擾方君。”
    “瓦嘎達,瓦嘎達,方言君已經進入‘幽玄之境’。”
    栗原小卷把“創作的關鍵期”說得相當中二。
    鬆阪慶子白了眼,然後把目光投向那道障子門,隔壁的方言正專注地寫著《情書》的初稿。
    直到中午,老板娘親自把裝著高級懷石料理的餐盒,送到房間之中。
    “方君,休息一下吧?”
    鬆阪慶子叩了下門,輕聲地提醒該吃午飯了。
    就聽“嘩啦”一聲,紙拉門被打開,方言從裏麵走了出來,甩了甩略微酸疼的膀子。
    栗原小卷邊把盤子擺在桌上,邊問:“方言君準備在這裏呆多長時間?”
    方言道:“可能還要十天半個月吧,我希望能在回國之前,盡量地把寫出來。”
    鬆阪慶子眼裏黯淡了下,臉上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這麽快就能寫好嗎?”
    “隻是初稿而已,到時候還要交給京都派的人來審核。”
    方言畢竟是第一次在純愛裏引入“物哀”、“幽玄”和“侘寂”的日本主流文學審美。
    跟《挪威的森林》的苦悶、孤獨的青春傷痛文學還不太一樣,《情書》包含深沉的感觸、無名的傷感、多愁善感、人生無常、浮生若夢等等,相當於是在物哀的土壤裏綻放出浪漫純愛。
    因此,需要京都派的文學教授在翻譯的時候,好好地修改完善。
    “方言君打算什麽時候回國呢?”
    栗原小卷說出了鬆阪慶子想問的問題。
    “大概會在2月份吧。”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可能要麻煩你們要陪我在這裏多逗遛一段時間了。”
    “不不不,一點兒也不麻煩。”
    栗原小卷擺了擺手,說鬆竹電影公司在年後並沒有給她們安排過多的工作。
    畢竟,接下來馬上就要進組開拍日本翻拍版的《午夜凶鈴》,在此之前就是熟悉電影劇本。
    “嗖嗖。”
    鬆阪慶子連連點頭:“而且每當這個時候,社裏的很多人都會來北海道滑雪度假。”
    方言喝了口味增湯,“滑雪啊……”
    鬆阪慶子拍了下手,“方君,小卷,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去滑雪吧!”
    栗原小卷欣然答應,卻見方言摸了摸鼻子,露出尷尬的笑容:“我不會滑雪。”
    “沒關係,我們可以教你!”
    鬆阪慶子笑道,“小卷可是整個社裏的滑雪高手,連副社長都要甘拜下風!”
    栗原小卷跟著勸了起來,終於在她們軟磨硬泡之下,方言答應在創作的間隙,滑個雪,透透氣。
    就在此時,房門再次被敲響,老板娘說有自稱“舟木稔”的人,指名道姓地想請方言接電話。
    方言倍感意外道:“鄧麗筠的經紀人?”
    栗原小卷皺了皺眉,“他們怎麽知道我們住在這個旅館裏呢?”
    “這個隻有等聊過了才知道。”
    方言走出了門,過了一會兒又回到房間,搖頭失笑道:“他說鄧小姐要來北海道參加活動,正好順路想來拜訪我……”
    “恐怕不是度假拜訪那麽簡單吧?”鬆阪慶子眯了眯眼。
    “她是歌手,估計是衝著方言君的詞作而來。”
    栗原小卷投去問詢的目光。
    “我也是這麽想的。”
    方言玩味地瞥了眼鬆阪慶子,“我能讓鄧小姐惦記的,恐怕隻有這個了。”
    鬆阪慶子紅了紅臉,“搜嘎,那你是回複的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遠在異鄉的同胞。”
    方言聳了聳肩,“當然是邀請他們一塊來滑雪,總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
    ………………
    二天後,小樽市天狗山滑雪場。
    和北海道的其他滑雪度假村相比,這裏的滑雪場名氣不顯,鮮為人知,但卻是少有的可以在雪頂能直接眺望到港口的滑雪場,而且雪質純白細膩、綿軟如顆粒,哪怕是新手摔倒了也不會疼。
    故而,也有“粉雪天堂”的名頭。
    鄧麗筠跟著舟木稔,來到約定好的休息區,就見方言、鬆阪慶子和栗原小卷已經到了。
    “你瞧瞧,我的擔憂沒有錯吧,還是晚來了一步!”
    舟木稔痛惜不已,“又被鬆阪慶子搶了先,不知道有沒有約到歌?”
    鄧麗筠寬慰道:“您千萬別這麽想,也許她們隻是來這裏度假而已。”
    “但願如此吧。”
    舟木稔瞬間變臉,擠出笑容,迎麵湊了上去,洋溢熱情地打著招呼。
    眾人相互寒暄了會兒,在方言的眼神示意下,栗原小卷借著滑雪的由頭,拉上鬆阪慶子離開。
    “沒想到方先生跟慶子小姐的關係這麽親密。”
    鄧麗筠道:“怪不得你會為她創作出《夕陽之歌》、《櫻花樹の戀》這麽多好歌。”
    方言笑了笑,“和鄧小姐這等歌姬比起來,不管是人氣,還是能力,還是有一段差距的。”
    “要不你叫我‘麗筠’,或者我的小名,‘小鄧’吧,總是叫‘鄧小姐’,聽著蠻生分的。”
    鄧麗筠說話時的聲音,宛如柔軟的糯米糍一般。
    方言本想讓她叫自己“岩子”,或者名字,但是被舟木稔代為婉拒,建議稱呼“方老師”。
    “我還是叫‘方生’吧。”
    鄧麗筠微笑道:“方才過獎了,我現在還當不起歌姬的稱號。”
    “謙虛了不是。”
    方言道:“就憑你如今在華夏、馬來西亞、新加坡、日本這麽多亞洲國家的影響力和名氣,就算說是‘亞洲歌姬’,隻怕也沒有多少人敢說‘不是’,舟木先生以為如何呢?”
    “方言君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小鄧的確配得上‘亞洲歌姬’的名號,但說來慚愧,其實她在日本的人氣和歌曲銷量,還遠遠沒有達到‘歌姬’的程度,問題的關鍵就出在她缺少轟動日本的單曲。”
    方言笑而不語,和鄧麗筠對視了眼,後者略微羞愧地低下了頭。
    “雖然《償還》的成績不錯,還在紅白歌會上演唱,但是不足以跟鬆田聖子的《裸足的季節》、中森明菜的《少女a》,以及你為慶子小姐寫的《夕陽之歌》這些驚豔之作,相提並論,所以……”
    舟木稔歎了口氣。
    “舟山先生,我和鄧小……麗筠也算是一見如故,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
    方言打斷道:“你們這次千裏迢迢來北海道找我,是不是想讓我作首詞?”
    鄧麗筠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和舟木稔互看了一眼,雙雙地彎了下腰:
    “拜訪了,方老師(方生)!”
    “隻怕這有點難辦吧?”
    方言不為所動道。
    “方言君莫不是已經被鬆竹聘為禦用作詞人了?”
    舟木稔心裏咯噔了一下,如果簽了獨家合作協議,那麽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方言道:“那倒沒有,隻不過必須先要請示。”
    鄧麗筠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敏感,所以方生要請示了以後……”
    “不隻是我,你也一樣。”
    方言道:“隻有我們兩邊都得到批準,才可以進一步合作。”
    舟木稔追問:“方言君的意思,是不是雙方都同意的話,你就答應為小鄧創作。”
    “如果是這樣,看在你們這麽誠心誠意地請求,而且是麗筠第一次向我開口,於情於理,我都不該拒絕。”方言話鋒一轉,“但是先別急著謝,我也是有條件的。”
    舟木稔以為聊的是報酬,說會給日本業內最高標準的稿費和唱片銷量分成比例。
    “這個的確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方言道:“我對麗筠有個要求,不能算是要求,應該算是不情之請。”
    “我?”
    鄧麗筠一頭霧水,滿腦子胡思亂想。
    方言用戲謔的口吻說:“我要你……”
    鄧麗筠先是一驚,接著臉上閃過羞惱之色,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也是道貌岸然的“胡適門徒”。
    正當舟木稔準備義正嚴詞地拒絕時,方言不再開玩笑,直截了當地說:
    “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到內地開個人演唱會,或者上電視台為全國觀眾們唱歌。”
    “啊?!”
    鄧麗筠內心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剛才著了方言的道,被他好好地戲弄了一回。
    舟木稔平複心情道:“可是方言君,小鄧現在不可能去得了……”
    “不是現在,而是將來。”
    方言道:“你們也不要覺得吃虧,內地一樣有日本紅白歌會這種大型的新年晚會,叫春晚。”
    “這……這……”
    鄧麗筠思緒混亂,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你既然說自己是魯東人,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去魯東看一看?嚐一嚐那裏的魯菜?”
    方言道:“我想有朝一日,你能在內地親口唱著我寫給你的曲子,這就是我的條件。”
    鄧麗筠呆呆地望著他看,清澈的眼裏充滿困惑和震驚。
    舟木稔見她毫無反應,微微鞠躬道:“方言君,可以給我和小鄧一些考慮的時間嗎?”
    “可以啊,正好我要去學滑雪。”
    方言站起了身,伸出手說:“你們自便,商量好了,就來找我。”
    鄧麗筠和他握了下手,目送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這個男人自己真的有點猜不透……
    …………
    過了很久,夕陽西下,天色不知不覺地暗了下來。
    方言也從舟木稔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鄧麗筠答應了。
    “你是不是在他們說要拜訪你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提這個條件?”
    鬆阪慶子坐在纜車上,眼裏閃過狡黠的光。
    方言左看看她,右看看栗原小卷,笑而不語。
    “方言君,你怎麽就知道他們最後一定會同意呢?”栗原小卷好奇不已。
    “就算她不同意,她的經紀人也會想方設法地說服她答應。”
    方言道:“沒有內地的市場,她這位歌姬可算不上真正的‘亞洲歌姬’。”
    鬆阪慶子眼前一亮,“按你這麽說,我以後是不是也要到華夏開演唱會,來證明自己才行!”
    方言調侃道:“開開開!就衝你的名頭,開個32場演唱會都不為過??”
    “呀噠!”
    鬆阪慶子把頭湊了過去,悄聲說:“我要吃醋了。”
    方言笑盈盈說:“瞧瞧,我給你寫的那首《吃醋》,沒有寫錯吧。”
    鬆阪慶子沒好氣地白了眼,餘光裏注意到栗原小卷捂著嘴,暗自偷笑:
    “小卷!”
    “等我寫完初稿,一起回東京吧。”
    方言嘿然一笑。
    見鬆阪慶子滿腹疑惑,栗原小卷解釋說,方言準備在回國之前,把東京的一處房子捯飭好。
    “話說回來,慶子還是那間公寓的貸款保證人。”
    方言壓低聲音說:“這也算是我們兩個的小窩對嗎?”
    鬆阪慶子心頭頓時火熱,把鄧麗筠的事拋之腦後,迫不及待地想要以女主人的身份去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