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選手的車陸續到了，按照比賽規則停在了終點。
    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到終點前邊的一片狼藉。
    虞棠從觀眾席衝向周慎野的車，每走一步，心就跟著沉一下。
    他的車的整個車頭都被大屏壓住，遲遲沒有看到他從車裏出來。
    虞棠已經無法理智，也不敢去想車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快要被巨大的恐懼吞沒了。
    這條路不長，可虞棠覺得自己跑了好久也沒能跑到周慎野身邊。
    好不容易來到車前，那場麵更是觸目驚心。
    車子的損壞程度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虞棠還沒站穩，先手忙腳亂要報警。
    但心裏太著急，手指直發抖，連手機屏幕都解不開。
    這個時候，車門突然被打開。
    周慎野從裏邊出來了。
    那扇門已經變了形，周慎野掙紮了好一會兒，跌跌撞撞爬出來。
    虞棠衝過去扶住他，“小心！”
    他全程戴著頭盔，防護措施做得很好，不管車輛怎麽受損，都能護住自己。
    虞棠剛鬆了口氣，突然看到周慎野的右手正在流血。
    應該是被破碎的擋風玻璃劃到了。
    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似的，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從車裏出來後，脫下頭盔，走到虞棠麵前，“姐姐。”
    很輕的兩個字，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虞棠的緊張、擔心、慌亂，此刻化作巨大的憤怒，鋪天蓋地傾瀉而下。
    “你瘋了嗎！自己的命不想要了嗎！”
    虞棠一拳重重打在周慎野的肩上，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兩行淚落了下來。
    周慎野身子搖晃了一下，嘴角竟然微微揚起，那份坦然，仿佛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眼前嗎，真的沒事。”
    周慎野試圖拉過虞棠，卻又被她推開。
    她抓過他的手，手心還在流血，已經在地上聚起了一灘小小的血跡。
    虞棠試圖按住他的傷口止血，眼淚卻止不住地落在傷口上，混合著血液，觸目驚心。
    “你是賽車手，你的手有多重要自己不知道嗎，為什麽要做那麽危險的事！”
    虞棠的怒氣發泄完，現在的每一個字裏，透著的是心疼。
    撕心裂肺的疼。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重要，但我也知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周慎野伸手為虞棠擦眼淚，那些混合著淚的血，蹭到了她的臉上。
    “還有這場比賽，你明明到了終點，為什麽還要……”
    虞棠哽咽了一下，說不下去了。
    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麽，第一次真切意識到了，周慎野這個人有多不受控，失控的時候又有多麽瘋狂。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把全世界放在眼裏的瘋子。
    “一個小小的比賽，冠軍我已經拿過了，今天這個可有可無。”
    周慎野捧著虞棠的臉，看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但我不想讓艾那些人窺探你的隱私，更不會讓你被吃瓜群眾審視。”
    幸好他及時衝出來撞碎那塊大屏，否則後邊還會播放多少過分的畫麵，誰也猜不到。
    到這裏停下來，起碼大家還糊塗著，沒明白主角到底是誰。
    虞棠的眼淚徹底忍不住了，大顆大顆落在周慎野手上。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看不清對麵人的臉。
    “為了我，不值得。”
    最後說出這六個字，虞棠搖了搖頭。
    周慎野的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臉，“你的事，與我而言最重要。”
    他輕輕笑了一下，剛剛那個無畏的眼神，此刻覆上了濃墨重彩的感情。
    接著開口，一字一頓，“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包括那句——一見鍾情。
    虞棠緊抿著唇，看著他，視線從剛剛的模糊，越來越清晰。
    身後像是有一隻大手推著她，衝動之下，踏出了最重要的那一步。
    虞棠踮腳，勾住周慎野的後頸，輕輕吻住了他。
    這個吻，混合著眼淚和血腥的味道。
    複雜的情緒橫在兩人中間。
    周慎野愣住，眼睛一點點睜大，僵在原地。
    幾秒後，虞棠剛要放開他，被他重新拉了回去。
    他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今天的賽場上發生了太多事，歡呼聲、驚訝聲一陣陣襲來。
    隻有這邊的虞棠和周慎野，與外界隔絕，在隻屬於他們二人的真空世界裏，彼此安慰。
    半小時後，醫院裏，醫生為周慎野包紮好了傷口，表情凝重地看著檢查單。
    虞棠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醫生，他手上的傷很嚴重嗎？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隻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說後遺症倒不至於，但畢竟傷口那麽深，這段時間還是得注意，不能碰水，按時換藥吃藥，每周複查一次，直到完全好了才行。”
    虞棠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周慎野在一旁仍然不以為然，他的注意力都在虞棠身上。
    “我早說了沒事，這點小傷對賽車手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司空見慣。”
    虞棠就煩他這副混不吝的樣子，身邊人都快擔心死了，他還嬉皮笑臉不以為意。
    她生氣地把檢查報告和藥單塞進他懷裏，“去拿藥，我去開車，回賽場還有事。”
    賽場那邊已經恢複了平靜，俱樂部經理忙前忙後處理了事故收尾的工作。
    見到虞棠和周慎野回來後，先向虞棠表達歉意，“實在不好意思，還麻煩你帶他去處理傷口。”
    說著連連歎氣，“唉，都是我的錯，明明有預感覺那個介紹片有問題，竟然沒有再檢查一下就播了出來，虞總放心，我已經去調查了，一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複。”
    “不怪你們，有心人擺明了要針對我，防也是防不住的。”
    虞棠心裏大概有譜，能猜到是誰。
    她更關心的是比賽的事。
    “今天比賽什麽結果？”
    說到這個，經理臉上寫滿了愁容，又是一聲歎氣，“按照時間來說，第一肯定是周慎野的，但他沒有依照規則熄火打卡，反而衝出了跑道，所以……”
    所以贏家順延，冠軍拱手讓人。
    聽到這個結果，虞棠心裏也難受了一下。
    倒是周慎野完全不在意，“你們都別哭喪著臉了，我的人生那麽長，又不是明天就要退出賽場了，未來奪冠的機會還有很多，丟了一個沒什麽大不了。”
    他心情好得要命，根本不在意這些。
    也聽不進去經理的嘮叨，滿心滿眼都是虞棠，當著經理的麵，就想伸手去牽她。
    卻被虞棠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