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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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房裏,倪依坐在小板凳上,正守著藥罐,熬著自己的藥。
    吃了這麽久的藥,她感覺好多了。雖然臉上的紅腫還沒退去,但是已經不再發癢發熱了,個別的疙瘩還消了。
    倪俊帶著倪蘭蹲在倪依身邊,看著倪母拿著雞蛋走出廚房的背影,在倪依耳邊小聲嘀咕:“小姑,奶奶拿那麽多雞蛋去哪啊?”
    倪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上睡得早。那天晚上商量要去打聽的事的時候,他都已經睡下了,自然不知道那晚上的事。
    倪依覺得這事說給小孩子聽不合適,模棱兩可的說道:“總是有事吧。”
    倪俊翻了一個白眼,又來了,又來了,神神秘秘的,總是不告訴他事實。說什麽他還小,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算了,反正就算他問了,她也不會說的。他堂堂小男子漢,就不和她計較了。
    “小姑,奶奶今天拿了幾個雞蛋?還有沒有剩,我想吃。我們辛苦地挖了這麽久蚯蚓,該是吃點雞蛋補補了。”
    “不知道她拿了幾個,不過,我看見還有剩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一起“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一旁的倪蘭,“嘿嘿嘿….”
    倪依和倪俊的笑容一頓,都轉向了她。於是,三人一起“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嘀嘀咕咕地商量著什麽。
    倪母忙了半下午,覺得有些渴了,想倒一點熱水喝,可是暖水瓶裏卻空空如也。
    沒辦法,她實在是渴得厲害,隻能提著暖水瓶,打算去廚房再燒一壺。
    她哪知道,倪依她們三人,這會正等著她呢。
    倪俊蹲在廚房門口和倪蘭玩,一見倪母往廚房走,就立即給倪依通風報信。
    倪母剛踏進廚房大門,倪依就笑著迎了上去,一隻手接過倪母手上的暖水瓶,一隻手挽著倪母的手:“媽,哪用得著你親自來呀,你喊一聲,我不就過去了嗎?”
    倪母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無事獻殷勤,“你忙你的就行了,燒個熱水而已,用不著你。”
    即使她這麽說,也絲毫不影響倪依的計劃。她抱著倪母的胳膊,輕輕搖晃,“媽,這段時間你們都辛苦了,我看得好好補補。”
    倪母意味深長的笑著,就是不接話。
    倪依抿抿唇,臉上的笑一僵,暗道被發現了。不過為了吃雞蛋,她也豁出去了,直接說明自己的想法,“我們都好長時間沒吃雞蛋了,這麽熱的天,剩下的幾個雞蛋再放,也該要壞了。這麽金貴的東西,浪費了多可惜,不如,咱們今晚就吃了它,你覺得的怎麽樣?”說著她看了一眼倪俊,示意他可以開始行動了。
    倪俊得到倪依的暗示,連忙拉著倪母的另外一隻手:“奶奶,吃雞蛋,吃雞蛋。”
    小姑說了,這就是那什麽多大,哦,人多力量大,總能讓奶奶鬆口的。
    倪蘭有樣學樣,抱著倪母的腿:“蛋,蛋,吃…”
    蛋,蛋,香香的蛋,我也要吃。
    倪母嘴角拉平,低垂眼眸,裝作為難模樣,“好不容易攢幾個雞蛋,吃了怪可惜的,我打算拿去供銷社換錢。”
    倪依三人臉上的笑,頓時垮了下來。完了,沒希望了,吃不了雞蛋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
    倪母心裏笑開了花,逗孩子,真的太好玩了。她暗自開心了一會兒,輕咳兩聲,壓壓自己即將露出的笑容,“不過,我打算吃炒雞蛋。”
    倪依三人都雙眼發亮的盯著倪母。
    倪依不可置信地詢問:“媽,你說的是真的嗎?”
    倪俊本以為都吃不成了,沒想到倪母會改變主意,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真的嗎?奶奶。”
    倪蘭抱著倪母的腿,仰著頭喊道:“奶。”
    倪母嘴角微勾,反問道:“怎麽,不能吃嗎?”
    倪依三人異口同聲地應了一聲能,不要錢的好話張口就來。
    “媽媽,你就是世上最好的媽媽。”
    “奶奶,你是我最愛的奶奶。”
    “奶,好,愛。”
    倪母挨個摸了摸頭,“都乖,都乖,我也愛你們。”
    倪依把手裏的暖水瓶放下,推倪母往外走“媽,你放心,這熱水我來就行,去歇會兒,等會兒好了,我就給你送去。”
    “對啊,奶奶辛苦了,去休息吧。我來燒火,保證把火燒得旺旺的,一會兒水就開了。”倪俊小小年紀,早已掌握了燒火的技能,倪依忙的時候,都是他在燒火,燒得還不錯。
    倪蘭握緊小拳頭,認真的說道:“燒。”她和哥哥一起燒。
    倪母被他們的開心感染,笑嗬嗬的答應了下來,“那就辛苦你們了。”
    晚上,倪依端著炒好的雞蛋,剛出廚房,就聽見門被打開時發出的吱扭聲。
    她回頭一看,發現是倪輝戴著鬥笠,披著雨披,從大門處進來。
    她笑著招呼道:“三哥,回來的剛好,正要開飯呢,今晚吃炒雞蛋哦。”
    倪輝進了屋,收拾著雨具,笑著說道:“那我回來的剛合適。還好我辦好就回來了,不然就趕不上飯了呢。”
    倪依手裏的炒雞蛋是今晚的重頭菜,也是最後一個菜,這個炒雞蛋出自倪母之手,一上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倪母從倪依的手裏接過炒雞蛋,開始挨個兒分配。
    雞蛋就那麽幾個,就算是炒雞蛋,看起來也不多。一般家裏東西不多的時候,都是默認由掌家的倪母來分配。
    倪母是一個公平的人,不會特別偏袒誰,因此,大家對她分東西都沒有意見。
    倪俊可是最喜歡吃倪母做的炒雞蛋了,倪母剛把炒雞蛋端到他麵前,他便緊緊的盯著那炒雞蛋。雞蛋被炒得微黃,湊近了就能聞見濃濃的蛋香。撥弄的時候,能明顯的聽見表層酥皮被劃開聲音。
    他的那份剛到碗裏,他便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吃了起來。牙齒咬碎酥皮,裏麵鮮嫩的部分就露了出來,吃起來外酥裏嫩。加上些許的鹹味,吃起來就更有滋味了。這正是倪俊喜歡的味道,吃完一口,還想再吃一口。
    可別小看倪俊的勺子,那可比筷子能裝多了。倪母給他分的雞蛋,也就他兩勺子的量。他剛吃兩勺,碗裏的雞蛋就沒了。
    他就著嘴裏還沒消失的雞蛋的香,快速的把飯吃完,吃完還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倪依剛吃完飯,就聽見倪俊打的飽嗝聲,打趣道:“俊俊,吃飽了嗎?”
    倪俊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臉滿足,“飽了,就是炒雞蛋少了些。
    “你就知足吧,現在有你吃的就不錯了,你還嫌少。”
    倪誌豪笑了笑,哪像他們小的時候,鬧饑荒鬧的厲害,有時候連樹皮都吃。
    吃得滿足的餘玲,笑著替倪俊辯解道:“他的意思是今晚的炒雞蛋好吃,吃了還想吃。”
    倪俊點點頭,“我最喜歡奶奶做的炒雞蛋了。”
    倪母看著大家吃空了的碗,心裏一陣滿足。她覺得,她還能再做二十年的炒雞蛋。
    “咱俊俊沒吃夠,以後咱還做,多做些,讓俊俊吃個夠。”
    倪母想起今天安排倪輝做的事,也就順口問道:“輝輝,你打聽的怎麽樣?”
    倪輝嘴角微彎,“我今天去正是時候,我那同學剛好在家,他看見我還拿了雞蛋,對我熱情的不得了。對了,他回了一些青菜,我放廚房裏了。”
    倪父輕咳了兩聲,“說重點。”
    倪輝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別急啊,馬上就要說到重點了。我們沒猜錯,許媒婆的話不實誠。他不是分出去的,而是被趕出去的。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爸再娶了,他的姐姐是後媽帶過來的,後媽生了他弟弟不久,他爸就把他趕去老房子那裏了。因此,村裏人都說他克親,被自己的父親嫌棄。他確實是當兵受傷回來的,但是,他的傷挺嚴重的,走路都要用拐杖。”
    倪母眉毛一豎,怒氣衝衝的說道:“好她個許玲玲,又是克親又是瘸腿,她卻隻字不提,她是存心想害依依啊,不用相看了,這事不成。”
    倪父歎了口氣。
    倪輝得意的揚起頭,老男人,被我抓住小辮子了吧,看你還怎麽作妖。
    倪誌豪和餘玲對視一眼,也沉默了下來。這親,還真是不用相看了。
    倪依腦子嗡嗡的,對上了,對上了,全都和夢裏的男同誌對上了,居然真的是他。
    她相還是不相呢?
    她看了一眼屋裏的家人們,好像沒一個人同意相看的。她要是說想相看,會不會被他們群起而攻之?
    以前,她覺得,雲煜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想出來的夢中情人。
    後來,發現雲煜和她夢中情人長得一模一樣,她自然想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現在發現,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了,想相看的心就更急迫了。
    她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我想…”
    都是一家人,誰不知道誰。倪依這樣,顯然是不死心,他們異口同聲地吼道:“你不想。”
    倪依收回手,“你們不要這樣嘛。爸,你是不是對媽媽一見鍾情的?”
    倪父微微頷首,應了一聲嗯。
    倪母掐了他一下,嗯什麽嗯啊,她這明顯就是要套路你啊。
    倪父被掐的一哆嗦,辯解道:“我這情況和你這不一樣。”
    倪依可不管,繼續說道:“大哥,你是不是一直鍾情大嫂?”
    倪誌豪心頭一跳,這,這,這怎麽能說出來,他一個大男人,不要麵子的嗎?他耳朵微熱,眼神飄忽,強行辯解道:“我這是爸媽定的。”
    餘玲瞪大雙眼,看向他。原來如此,她就說倪家條件比他家好那麽多,怎麽會相中她,原來原因在這呢。
    倪誌豪耳朵熱的更厲害了,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收斂一點。
    餘玲暗自偷笑,收回了目光。
    倪輝急的跳腳,一個兩個的,怎麽這麽不給力,還得靠他來。他剛想開口,就被倪依的眼神給打斷了。她,她,她居然還想說他的秘密,不講武德啊。
    倪依微微一笑,手段不在多,有用就行。
    眼看大家都老實了,她這才說道:“新時代了,哪有什麽克親不克親的。他瘸腿,我體弱,正合適。我要相看。”
    “依依啊,你們這樣,以後誰照顧誰啊?”倪母苦口婆心的勸道。
    “互相照顧啊。再說了,相看又不一定結婚,你們急什麽?我現在這樣,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啊。”
    倪父大吼道:“他敢,要看不上,也是我們看不上他。”
    “好,好,好,是我們看不上他。反正我要相看。”倪依幫腔道。
    見沒人再反駁,倪父當即拍板,“春燕,你在跟許媒婆確定一下相看的時間。”
    “行吧,我空了就去和她商量。”倪母不情不願的應道。
    倪輝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雲煜杵著拐杖,在堂屋門口,看著他站過的地方,發了許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