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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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廷郡大敗?”
    看到了信中的消息之後,鄭均頓感一陣頭疼。
    鄭均做夢都沒想到,嚴廷郡竟然打成了這幅樣子,自己在官道上遇到的流民時,都在說戰爭處於相持階段,卻沒成想不過半個月,形勢便發生了驚天逆轉。
    十一個外罡先鋒無一幸免,或死或降或俘。
    通竅主將也是重傷。
    嚴廷郡布置了三萬兵馬,皆是郡兵。
    而郡兵鄭均也瞧見過了,平均素質是要比縣兵高一些的。
    這般,隻是東和之戰,便損失了不下兩萬人!
    這外罡境的先鋒,雖然在鄭均眼中如土雞瓦狗,但大軍之下,凝結成陣,將領久居戰陣,擊敗容易,擊殺起來倒是費些勁兒。
    對於鄭均而言擊殺照樣能夠做到,不過十一位先鋒一個都逃不掉,卻有些困難了。
    由此可見,嚴廷郡的戰場上確實出了大問題,不然不至於遭受如此慘敗!
    “這……”
    鄭均呼出一口氣來,郡守唐公確實該著急了。
    如果嚴廷郡沒了,那下一步就是康樂郡。
    康樂郡乃是一大片平原,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大概率也是會跟著嚴廷郡一起丟的。
    康樂郡之後,若張本功不傻,必然會進軍平章郡,隨後南下廣義、祈江。
    打到長陽郡,張本功才能緩一口氣。
    而他隻要進了今州,那可才是老鼠進了糧倉,要開始真正爆兵了。
    畢竟與宣州、肅州、博州這種邊陲土地方相比,今州之地,才真是富貴迷人眼啊。
    傳遞完信件之後,那名為‘薛能’的蓄氣境騎兵立馬上前,抱拳道:“請將軍早日赴約,即日啟程,往郡中議事。”
    鄭均沉吟片刻,張口道:“你且先回去通報唐公,本將近日攻拔黑山,多有斬獲,斃妖魔兩頭、黑山外罡二人,將盧豪重創,已查明盧豪確已歸順張本功,近日本將便欲發起總攻,覆滅盧豪,以免夾擊。”
    “議事之舉,需稍待兩日,待本將滅盧豪後,便親往郡中請罪。”
    聽到了鄭均的話語,那名為‘蓄能’的蓄氣張了張口,似乎打算說些什麽,但卻生生將自己的話給咽了下去,然後立馬拱手告退,策馬而走。
    他要去其他縣城通知各地了。
    通知的對象,乃是各縣縣令。
    十一個先鋒外罡,多為各郡極為擅長掌控軍隊的校尉、隊正,此刻被一鍋端了。
    尤其是平章郡。
    這十一個外罡先鋒中,來自平章郡的外罡先鋒有三位,正是平章營的校尉和兩位隊正,平章營去的士卒,估計也是死傷慘重。
    軍中外罡數量明顯不夠,此番征召,怕是要將縣兵都給調走,去馳援嚴廷郡了。
    說實話,鄭均不太想去馳援。
    所以便用出這個理由,繼續在黑山縣逗留一陣,發育一番了。
    他可不想去嚴廷郡前線,在數萬大軍和通竅武者的視線下作戰。
    待那蓄氣騎兵離開之後,鄭均才沉聲道:“魏權,傳令各都、衛,兩日之內,集兵於黑山,各都出兵不得少於二百,隨本將一同上山、剿匪!”
    “是!”
    魏權聞言,當即精神一振,立馬拱手稱是,接著便趕忙飛奔過去,準備召集諸都的都頭了。
    尤其是其他三縣的兵卒,更盡快傳遞,征召!
    鄭均麾下有六都,每都出二百人,便是有不下於一千二百人的軍事行動,聽起來與數萬大軍相比相形見肘,但這在黑山縣近百年的曆史上,也算得上第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了。
    僅次於上一次那林縣尉帶兵進山被蟒蛇所吞,惹得前任郡守勃然大怒,率五千精兵,進山大戰通竅大妖的特別軍事行動了。
    整個軍營都被調動了起來,而鄭均本人,則是長舒一口氣後,從軍營中踏出,在這微微泛著霞光的天色之下,朝著黑山而去。
    他要進黑山,尋陳敬仲。
    看看陳敬仲那邊,有什麽新消息。
    “……”
    黑山上,陳敬仲戴著盧豪的人皮麵具,頭皮發麻。
    他自幼接受的就是一些行軍教育,主要的是學如何治兵打仗,雖然天賦平平,但經年累月,帶個上千兵不是問題,若是有朝一日突破到了通竅,當一軍主將也是合格。
    天賦就到這兒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啊,‘投效’明主之後,明主讓他來山上,冒充土匪頭子。
    偽裝刺探……
    這和他專業是不對口的。
    更何況,他根本就不了解盧豪的生活習性。
    因此那日與鄭均辭別之後,來了這黑風寨中,沒過多久便被盧豪的親信識別出了些許不對勁兒來,還好他發現的及時,找茬將他們全都殺了,這才作罷。
    而後,盧豪便靠著他們南楚安插在黑山寨裏的十數名間諜、奸細,以及寨外那南楚老兵後裔的二百人,勉強掌控了黑山寨。
    但黑山寨裏的其他山賊,都已經好似明白了很多,知曉這老大似乎不太對勁兒。
    雖然無法識破,但一個人突然性情大變、舉動大變,若是沒問題,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不過其他山賊們,也無所謂。
    老大,換就換唄。
    真正那些忠心耿耿,第一批就已經被陳敬仲殺了。
    剩下的,都是那種在故鄉犯下了殺人、劫掠之類的大罪,要尋個地方藏身罷了。
    頭領火並,和他們這些小兵有什麽關係?
    就像是晁蓋、吳用上梁山,攛掇林衝殺了大當家王倫一樣。
    死的隻有大當家一個,剩下的小嘍囉不是都該幹嘛幹嘛去了嗎?就連二當家宋萬、三當家杜遷這兩個王倫親信,也不都當沒事兒發生嗎?
    這盧豪還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有幾個小弟願意為他去死呢。
    已經超過99.9%的山寨頭目。
    花了十餘天,才將這些山賊內大小事務平定,這讓陳敬仲長舒一口氣,剛過上幾天安穩日子,還沒等到鄭均的詔令,卻又見到了張本功的使者。
    那張本功的使者乃是外罡文人,雖然有外罡一重的實力,但顯然是沒有看出陳敬仲乃是冒充的盧豪,便給盧豪下達了一項大義王親自囑咐的任務後,便悄然離去。
    而得知了任務之後,陳敬仲更是感覺如芒在背、如坐針氈,慌忙去求拜見鄭均,但卻發現……整個黑山縣都找不到鄭均的蹤影!
    這讓陳敬仲一時之間有些默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隻能硬撐了。
    望著手裏的信件情報,陳敬仲滿眼血絲,不由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已經快到康樂郡的妙心縣了,也不知將軍從長陽郡回來沒……”
    不過就在此時,陳敬仲的耳畔忽然出現了一道聲音:“什麽快到康樂郡的妙心縣了?”
    聽到了這道聲音,陳敬仲直接就嚇得汗毛炸立,連忙起身,卻忽然見得自己的窗戶前,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影,當真是嚇得一個激靈,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鄭均,但仍舊有些心有餘悸。
    “將軍武藝愈發精湛了。”
    陳敬仲下意識的開口講了一句,他竟然都沒有發現,鄭均這般靠近自己!
    若是鄭均心存殺意,隻怕驟然偷襲,自己已經躺在地上睡板板了。
    不過,他也很快便緩過神來,連忙對著鄭均道:“將軍,您可算回來了!四日前,張本功的使者來見,邀我前後夾擊,覆滅黑山軍!”
    “黑山軍?”
    鄭均一怔。
    “就是您的部曲。”
    陳敬仲連忙解釋道:“數日前,那嚴廷郡官兵的後勤忽然不及,據說是囤積在康樂郡的糧倉意外走火,大火燒了糧倉,導致前線將士無糧度日,而大義王的軍隊原本數量便極多,黑壓壓的圍了上來,嚴老將軍為求速勝,便悍然出擊,卻大敗而歸……”
    雖說外罡之後,便不再受製於凡俗食物;蓄氣武者,也能辟穀多日。但軍中尋常士卒,多為煉血,自然還是要糧食的。
    糧倉被燒,很是致命。
    “嚴廷郡除卻嚴廷郡城外,諸縣皆是陷落,縣令或逃、或降、或死,大批流民烏泱泱的湧入了康樂郡,而那張本功率軍圍攻嚴廷郡經久,打聽到康樂郡、平章郡的郡守,皆是外罡三重,便決定趁著博州第二次大軍聚集之前,將康樂、平章二郡吞掉。”
    “於是,張本功就命令其麾下悍將,前肅州邊軍校尉,外罡二重的‘範泰’,率領一千餘老營精兵、數萬流民,進入康樂郡,準備一路突擊到附近,讓我們黑山賊和他裏應外合,將您剪除。”
    “將軍您聲名遠揚,張賊早就已經得知您的名聲,而您麾下的黑山軍雖然未曾表現出什麽戰力,但將強兵自強,而康樂、平章的兵、將大多都被困在嚴廷。”
    “因此,在他們看來,您就是康樂、平章最難啃的骨頭,隻要將您啃掉了,這康樂、平章自然輕鬆拿下!如今,那範泰已經率軍抵進妙心縣,即將進入平章郡的致遠縣了!”
    一口氣說完之後,那陳敬仲深吸一口氣,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經書信內容,那範泰進入康樂郡後,一路攻城拔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康樂郡郡守馮大人以為是賊軍主力,據守郡城,不敢進,隻能任由範泰攻拔縣城。”
    “嚴廷郡便有十數萬流民進入康樂郡中,而康樂郡如今,也誕生了十數萬的流民……那範泰就地招募流民,流民為了吃口飽飯,競相入夥……行至妙心,兵馬不計其數,粗略估計已不下五萬!”
    鄭均:?
    難怪平章郡郡守唐豫急了。
    五萬大軍,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極為嚇人,而平章郡內現在的兵馬加一起都沒五千,能戰之兵,隻有郡城裏那支韓扈帶隊的護城留守之兵,和鄭均這支不聽調也不聽宣的黑山軍。
    剩下幾個縣的縣兵,不成體係、不成方圓、沒有將領。
    換鄭均他來當郡守,他也急。
    不過這數量雖然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沒經曆過訓練的流民,真正有威脅的,其實隻有那一千老營兵。
    能夠跟隨張本功從肅州殺出來,一路砍到博州的,都是百戰精銳啊!
    雖然,這老營兵可能隻是後來在路上補充的‘新’老營,但那也是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見過廝殺的兵。
    可比自己麾下的黑山軍,更加精銳。
    “我知道了。”
    鄭均深吸一口氣,接著便道:“你準備一下,將這黑山上所有對你不忠,模棱兩可以及幹過傷天害理之事的山賊,盡數處死,然後下山同我在致遠縣匯合。”
    “是!”
    陳敬仲聞言,立馬深吸一口氣,拱手稱是。
    而從陳敬仲這裏得到了這樣一個天大的消息之後,鄭均也沒時間在這裏親自看著陳敬仲動手了。
    他要趕緊回到黑山縣,準備調集同舟會的幹事、執法,開始行動了。
    這是一次挑戰,同樣也是鄭均的一個機會。
    流民四起,戰局紛亂。
    平章郡、康樂郡沒有能人,也合該是我嶄露頭角之時了。
    正好趁此機會,將這幾個受災嚴重和即將受災的縣,徹底變成如黑山縣一般的地域,讓他們徹底被自己掌控。
    這樣,鄭均能夠調集的資源,也能變多。
    獲得的銀子,也會更多!
    有銀子,才有丹藥。
    嗑藥,才能將境界提升的更快!
    不過如此一來,原定的計劃‘剿滅’黑山賊,就要退場了。
    本來,鄭均還想用這個功夫,磨煉一下自己麾下軍隊,但現在看樣子沒機會磨煉,隻能直接上場‘裸考’了。
    下了山,在夜色之中,鄭均見軍營之中,士卒已經征召完畢,一眾年輕的目光看向鄭均,麵色各是不一。
    有人表情興奮,躍躍欲試,似乎早就想要在戰爭之中建功立業、嶄露鋒芒了。
    有人神色憂慮,一副忐忑模樣,對未來前途不明,但瞧見了鄭均在前,這種憂慮之心,也淡去了不少。
    每人神色各異,芸芸眾生相。
    而鄭均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冷聲道:“出發,目標致遠縣!”
    “調整軍令,令騎兵傳訊,致遠衛就地不動,修築工事;平韻、榮源二衛,進軍致遠!”
    聽到了鄭均吩咐之後,幾名基層軍官有些錯愕。
    不是說要上山剿匪嗎?
    怎麽去致遠縣了?
    雖然心中疑慮,但軍令如山,自然不會有人有任何反對,黑山縣近六百士卒開拔,朝著致遠縣行進而去。
    而鄭均,親自領兵。
    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以至於黑山縣的百姓甚至官吏,都沒反應過來。
    完全不知道軍隊出動,要去幹嘛。
    一夜急行軍,鄭均便輕鬆抵達致遠。
    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致遠縣距離黑山縣也不遠,乃是黑山縣的鄰居,致遠縣內,還有一小截黑山呢。
    隻不過讓鄭均沒想到的是,自己率軍抵達致遠縣的同時,致遠縣的縣令,與另一個神色憔悴的蒼老中年外罡早早在城外等候,見了鄭均率軍抵達之後,這兩個外罡一重的武者直接就是如釋重負,仿佛瞧見了什麽救星一般。
    “鄭將軍,您可算來了!”
    致遠縣縣令洪琿激動不已,連忙上前,對鄭均情真意切道:“我們致遠縣盼您來,可謂是久旱盼甘霖啊!”
    “洪縣令。”
    鄭均上前,點頭敷衍。
    鄭均記得這人,當初他在致遠縣推行‘均田’時,這位洪縣令是一百個不願意,甚至還寫了一篇三千多字的文書,發去郡城,告鄭均的狀。
    如今,見了鄭均,這洪琿縣令就好似見著了親生父母一般,驚喜異常。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妙心縣的事兒。
    這等大事……
    信中竟然沒提及。
    鄭均搖了搖頭,還好自己有特殊渠道,否則按照正常流程,自己去郡城開會,然後回家,一來一去,都夠黑山軍死一百回了。
    和致遠縣縣令洪琿打了個招呼之後,鄭均看向一旁憔悴的中年儒生,當即問道:“這位是?”
    “在下妙心縣縣令,喬子敬,見過鄭將軍。”
    那憔悴的中年儒生上前一步,臉色憔悴的拱手道。
    “妙心縣令?!”
    鄭均聞言,心中不由一震:“喬縣令在此,那妙心縣?”
    “失陷了。”
    這麽快?!
    鄭均都繃不住了。
    四天。
    僅僅用了四天!
    那張本功的先鋒將範泰便打穿了康樂郡?
    不是,就算是康樂郡都是豬,四天也抓不完吧?
    鄭均深吸一口氣,當即問道:“詳細說一下,那賊子是怎麽攻破妙心縣的?”
    喬子敬聞言,行如死屍,緩緩張口道:“昨夜,那賊子來的洶湧,本縣反應不及,不過半夜,賊人便已破城而入,喬某隻身逃走,僅以身免。”
    “那賊子兵強馬壯,縣城土牆,雖有牆體大陣,但也比不得郡城,那賊子來的凶猛,根本沒能來得及開啟牆陣,縣城便淪陷了……”
    鄭均聞言,不由沉吟片刻,張口問道:“致遠縣現在有多少兵卒?”
    葛都頭見狀,立馬上前稟報:“將軍,縣兵三百,已盡數集結,除此之外,還有四百餘民壯,可作後補。”
    鄭均聞言,斬釘截鐵:“既如此,不等平韻、榮源二縣的縣兵了,即刻發兵,出擊妙心!趁著敵人初破妙心縣,驕橫狂妄之時,攻其不備!”
    “將軍,那是康樂郡治下縣城,我們……”
    葛都頭有些猶豫,而一旁的喬子敬卻眼前一亮。
    “皮若不存,毛將焉附?!”
    鄭均冷哼一聲,張口道:“我來此地,為的就是破賊!若是瞻前顧後,事怎能成?那張本功之所以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就是因為朝廷這郡州區別,以至於鄰縣出事,因郡與郡之間的界限,鄰縣無令不敢出兵,致使這張本功一步步做大!”
    “我鄭某既得令統禦黑山、平韻、榮源、致遠四縣,自然是不能讓戰火蔓延至這四縣之內!”
    鄭均的聲音擲地有聲,聽得眾將士不由熱血沸騰,忍不住想要鼓掌叫好。
    畢竟,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於這四縣。
    而那致遠縣的縣令洪琿聞言,則是愣了一下,有些小別扭。
    ‘你隻是統兵,這四縣不是你的。’
    洪琿在心中默默想著,此刻他可不敢說什麽話來。
    若是能夠將賊子擋在致遠縣之外,那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功績。
    不過,
    洪琿頓了頓,當即張口道:“不過也非急於一時,將軍若是有暇,不若在城中休息一二,洪某已經讓廚子準備好了飯食,洪某也有一壇珍藏多年的佳釀‘神仙淚’,若是將軍賞臉,可以……”
    “酒先存著,破敵再喝,也是不遲。”
    鄭均抬眼望向了洪琿,冷聲道。
    聽到鄭均的話語,那洪琿不由一怔,隻能尷尬的點了點頭,連道了數聲‘也好’。
    而後,軍隊調轉,這千餘名士卒,便在鄭均的率領下,略微補充了一番後,便繼續行軍。
    ……
    就在鄭均率軍出擊,趕往妙心縣時,範泰已經親自率領老營兵進了這妙心縣城,在這座城市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成了叛軍之後,原本因為這些叛軍而流離失所的流民們,也是忍不住加入了這場暴行,受害者最終也成了施暴者,開始朝著妙心縣的百姓發泄了起來。
    對此,範泰自然樂見其成。
    他又發不出糧食、軍餉,平日也對這些手下‘兵卒’沒什麽同甘共苦的恩情,若是破城之後,不任由手下人發泄,拿什麽治軍?
    況且如此一來,還能再席卷一部分民壯,讓自己的兵馬變得更多。
    “大義王既欲申大義於世間,推翻大周的暴行,那應該嚴申軍紀,作天下的表率才是!”
    一個穿著縣丞服飾的老者被麵前的一幕氣得有些發抖,他望向懷中抱著妙心縣某大戶人家美婦的範泰,用盡自己的所有話術,勸諫道:“如今,將軍所過之處,皆為焦土;將軍麾下士卒,多行殺戮;將軍治下之民,流離失所!若是如此,將軍何以見大義王?長久以往,大義王名聲有虧,必為天下人嗤笑,大義王又如何取得天下?!”
    摟著美婦,正吃得盡興的範泰抬起頭來,望向左右四周,疑惑的張口問道:“這老頭誰帶來的,把他帶到這兒幹嘛?”
    左右四周,共有三人。
    皆是外罡修為。
    其中有一人乃是張本功老營廝殺大將,其餘二人皆是這沿途投降的縣令。
    聽到了範泰的聲音之後,那兩個投降的縣令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麽去說,而那老營大將,則是咧嘴一笑,張口叫嚷道:“這老頭是個縣丞,哥哥你不是最恨縣丞嗎?所以我就尋思著,捉他過來,給哥哥你當個下酒菜!”
    “呸!”
    範泰吐了口唾沫,直接吐在了那麵色驚恐的美婦身上,接著便獰笑道:“一身老骨頭,有什麽吃的?!滿嘴大道理,說的啥俺也聽不懂……給大王送去就是。”
    那縣丞臉色一沉,不由啐了一聲,冷哼道:“呸,吾誓死不效無道、殘暴之君!”
    範泰聞言,點頭讚許:“這老頭倒是有些骨氣,一個縣丞竟敢如此?比身邊這兩個縣令強太多了。”
    那兩個外罡縣令聞言,不由有些麵紅耳赤了起來。
    接著,範泰便拍掌笑道:“那就拉下去,給老子做成一碗肉羹吧。”
    說罷,範泰咂了咂嘴,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伸出手來,將懷中這個滿臉驚恐的美婦也給提了起來,張口道:“老叟肉配美人脯做出來的肉羹,才更有嚼勁,好吃!”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
    美婦聲音淒厲,然而無用。
    立馬就有兩個身披甲胄的老營兵上前,將這美婦拖走,下去準備洗一洗下鍋煮了來吃。
    以往流民,攻克某城之後,自然取城中糧倉了。
    但奈何,康樂郡的糧倉被燒了。
    沒辦法,隻能把人當糧食吃了。
    反正都是肉,這是最節約糧食的一種方式了。
    將這老縣丞和美婦拉下去之後,範泰站起身來,望向外麵隱隱有些火光的縣城,忽然張口問道:“丁明,你說咱麾下,現在有多少兵?”
    “額。”
    這句話,直接就給那老營出身的廝殺悍將問猶豫了,遲疑片刻後,丁明張口道:“沒數過,大概有八萬、十萬?沿途入夥的流民太多了,數不過來。”
    “都是些沒用的。”
    範泰搖了搖頭,接著冷笑道:“不過攻城倒是有用,咱們也沒那麽多兵器,讓這些個流民拿著農具攻城,怎麽著也能消耗一陣……這些流民沒什麽用,說說沿途投降的大周官兵吧,官兵有多少?”
    說到這個,丁明倒是清楚多了,當即開口說道:“大概四百多人!”
    “四百多人……”
    範泰沉吟片刻後,失笑道:“應該也夠了,咱們老營的弟兄加上這些個降兵,也有個一千四百人了,雖然打過仗的兵差了四百,但咱們有不下五六萬的流民,這五六萬流民,就算是豬,也能拱死差額的四百人吧?”
    “何止,就是站著讓他們殺,他們也得殺個刀卷刃、人力竭。”
    丁明也笑嘻嘻的開口說道:“況且不是還有盧豪嗎?盧豪也是個外罡三重,雖然聽說那鄭均上前,兩刀砍死雲天道人和王泰庚,又一箭射殺了虎妖魔,但盧豪隻是受了傷,沒死,怎麽著也能拖住鄭均一會兒了。”
    “此戰,我都想不到咱們會怎麽輸。”
    “不過,還是不能小覷對手,那鄭均是個有本事的。”
    範泰深吸一口氣,提起了一旁的鋼刀,張口道:“兵貴神速!咱們一夜破城,那致遠縣隻是剛得到消息,吃完肉羹,填飽肚子,就立馬上路,那致遠縣的絕對反應不過來,咱們破了致遠縣,就能在接下來對陣黑山軍,有大優勢!”
    這一路上,他們這些個流寇其實沒怎麽打硬仗。
    而黑山軍,將會是第一個硬仗。
    所以,範泰無比重視。
    甚至想著隻燒殺搶掠一夜,就立馬行軍趕往致遠縣。
    先斷鄭均一臂。
    不多時,肉羹端上,範泰隻是草草吃了肉羹,便立馬點齊老營兵、官兵降卒以及對燒殺劫掠最為積極的一批流寇,立馬朝著致遠縣壓去。
    至於妙心縣剛加入的流民,以及那些動手不太積極的流民,也一同被裹挾而走,隻不過他們走的最前方。
    人數眾多,官道之上,倒是浩浩蕩蕩,連綿一路,堪稱絡繹不絕。
    隻不過看起來人數眾多,但行軍起來,卻是亂糟糟的一片。
    步伐淩亂,口音嘈雜。
    偶爾還會有口角之爭,在隊伍裏當眾大打出手。
    然後引得老營兵下手,將口角雙方都斬了腦袋。
    範泰騎馬,身邊是一百多老營的弟兄,走在路上,心緒不寧。
    他本來就是肅州邊軍的一個校尉,也是懂得治軍的。
    跟著張本功造反了之後,在路上也曾看不慣流民的這種行軍狀態,覺得太過於烏合之眾,一盤散沙了。
    但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將這些流民訓練好。
    但後來,他發現這種流民的攻城十分有效,如同蟻附的攻城方式,無往而不利。
    死了,也毫不心疼。
    反正都是隨意找的百姓、流民,死就死了。
    在多次攻城、戰鬥中,一直沒死的民壯,就能加入老營,成為新的老營兵了。
    這才是他們要的精銳。
    在這種環境下,範泰也漸漸習慣了這種行軍方式,將以前的方式忘得一幹二淨。
    隻不過身邊的這一百多老營弟兄,卻時刻沒忘。
    因為這身邊的弟兄,就是跟他一起造反的親兵,此刻依舊是擔任著他的親兵。
    如今白天行軍,總比晚上夜襲要強。
    昨天晚上攻城的時候,他的隊伍裏甚至因為夜盲,走丟了好幾千人,甚至還有兩夥笨蛋以為對方是敵人,殺了個自相殘殺出來。
    就在範泰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前麵傳來了一陣騷亂。
    這不由讓範泰一愣。
    他抬起頭來,攥緊韁繩,戰馬嘶嘯不停,提著長槍,喝問道:“前麵怎麽了?!”
    說罷,範泰立馬便瞧見了前方的先鋒似乎隱隱有潰散的情況,登時一怔,立馬環視一眼四周,尋到了一處高點山坡,當即帶著親兵策馬而去,途中踩踏死了數名流民。
    在這山坡上,範泰運轉真罡,遠遠望去,卻隻見得一夥兵馬跟他們迎麵相撞,已經廝殺了起來。
    “黑山軍?”
    見此,範泰不由咯噔一聲,觀那‘鄭’字大纛,連忙喊道:“去後軍,叫老營的弟兄匯合,結陣!”
    不過就在範泰大喊至極,那‘鄭’字旗下,有一年輕小將忽然騰空而起,一瞬間青金真罡彌漫全下來,半個天空都被這青金真罡所遮蔽!
    看著那陌生的小將,範泰想都不用想,便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來曆:“鄭均?!”
    範泰心中一喜,哈哈大笑:“一人衝陣?真是自尋死路,給我殺了他!”
    周圍的老營兵們,也是紛紛圍了過來,準備結陣。
    不過就當範泰自信滿滿之時,卻忽然見到天上升起了一輪……太陽。
    那鄭均,好似化為了太陽一般,奔著他的方向,便是襲殺而來!
    一路的流寇見狀,紛紛躲閃,不敢與這‘太陽’接觸,怕被太陽烤焦。
    “死!”
    一聲冷哼,殘日席卷。
    數名老營士卒,皆被這縱橫的刀氣所斬,化為一團血霧,在範泰麵前爆開。
    範泰見狀,不由感到汗毛炸立,手持長槍,咬牙怒吼道:“該死的是你!”
    說罷,便提槍去刺,橙黃色的真罡也是驟然升騰而起,如同毒蛇一般竄了起來,袖袍下蕩起大片罡風,迎麵便朝著那年輕小將斬來的刀罡而去!
    多日的勝利,早就讓範泰充滿信心,就算鄭均名聲在外如何?終究還是不如我百戰百勝!
    “鏘!”
    一聲巨響,槍刀相交,如同震天地!
    範泰眉頭一皺。
    他的長槍,一槍下去,就算是縣城的城牆,都要抖動一番,紮出個窟窿。
    怎麽打在鄭均身上,如同打在了空氣上一般?
    隻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忽然見得麵前刀光一閃,下一秒,一把雪白的刀鋒便是出現,輝煌閃爍,朝著他脖頸襲來!
    這一幕,讓範泰汗毛炸立。
    他乃外罡二重武者,這鄭均明明是一重,怎有如此強悍的實力?!
    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一念至此,範泰立馬後撤,一個踉蹌,跌落下了空中,但卻也十分完美的躲過了這致命一刀。
    “嗯?”
    鄭均見狀,不由有些驚訝:還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不過沒有半分遲疑,也同樣落入了這老營兵中,追砍了過去!
    “殺!”
    周圍的老營兵也反應過來,連忙殺將過來。
    而鄭均感受著四周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的殺意,內心毫無波動,隻是一味冷笑,雙眸泛起寒光。
    而這些老營,自然都是軍中精銳,久經廝殺,立馬上前,配合默契的紮出長槍,一齊朝著鄭均發難。
    不過,還沒等他們抬起的長槍刺出去,便已經聽到了一道沉悶聲音。
    猶如秋風掃落葉,鄭均的刀罡已然浮現。
    霎那間,隻聽見慘叫連連。
    鮮血四濺、內髒紛飛。
    周圍十數名老營兵,已經身死。
    斬殺了這十數名老營兵後,鄭均挑眉,望了一眼四周,立馬找到了想要逃竄的範泰,當即喝聲道:“範泰,哪裏走!”
    說罷,便如鬼魅一般,縱身躍去,衝殺向了範泰。
    老營兵們見狀,沒有任何溝通,已經朝著鄭均揮舞殺去。
    隱隱之中,真氣默契的相連了起來,開始結成軍陣!
    而範泰此刻,也是覺得安全至極,當即回過神來,麵色猙獰,抬起長槍,朝著鄭均刺去,殺了個回馬槍:“受死!”
    氣流湧動,近乎撕裂了空氣。
    而這範泰的橙黃色真罡,也是層層攀升,好似驚濤駭浪一般,集中在長槍一點,閃爍寒芒!
    而鄭均見此,不由大笑一聲:“好一個前來送死!”
    說罷,鄭均隻是跨步上前,刀出如龍!
    “鏘!”
    一抹絢爛、刺目的銳利刀光閃爍而起,金光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下一秒,範泰便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受掌控,消失不見了。
    為人不由一怔,很快,他眼前一陣發黑。
    意識模糊,臨近消散之前,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頭發正在被提起來,耳畔隱隱聽到了一道聲音:
    “賊將已死,爾等賊兵,為何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