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地麵，傳出陣陣滴滴答答的聲音時，渡邊悠已經和由紀、涼子一同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微冷的雨滴打在了三把透明的雨傘上，傳出了陣陣讓人放鬆的噠噠聲。
    “悠，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在又步行了一段距離後，是以濱邊涼子主動打開了話茬。
    她已經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了。
    當然，如果誠實一點的講，也包含著那麽一絲絲的吃味，不過不多就是了。
    “嗯哼~”
    “你第一個喜歡的人是？”
    “這首歌啊，這首歌是……啊？”
    渡邊悠愣住了。
    他還以為涼子要問這首歌是怎麽創作出來的，甚至他都已經打好腹稿了，結果她開口問的居然是第一個喜歡的人是誰。
    “……”
    濱邊涼子沒有搭腔，隻是轉過了頭來，很是認真的看向了他。
    “好吧……”渡邊悠選擇了投降，“不過這個問題我不是回答過了麽？之前在聊《初戀》這首歌的時候，你們就問過了。”
    不過那時候她們問的問題是，他的初戀是在什麽時候。
    他那時的回答也相當灑脫，表示自己一直都是單身。
    然後他要沒記錯的話，涼子還是綾奈，還追問了他那第一次喜歡的人呢，他那時的回答是‘你們’。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算是送命題了。
    所幸的是不管是涼子，還是綾奈，亦或是由紀，都還沒到那種要問同時掉水裏，是先救老媽還是先救她們的程度。
    “我覺得你沒說實話。”
    濱邊涼子看了他一眼。
    很多時候，創作歌曲是需要有相關的經曆的，不是說光憑想象就能想出來的。
    那藝術雖然高於生活，但也得來源於生活，不是麽？
    “那和galga的角色談戀愛算嗎？”渡邊悠攤了攤手，“文藝作品何其多，再加上身邊的同學、朋友相繼進入戀情，然後再因為種種原因分開。
    “這個時代，提及初戀，不一定就非得是親身經曆過一次失敗的戀情吧？”
    那穿越前他看過的那麽多的作者寫感情戲，寫的越好的，母單花的概率就越高，所以這種事兒壓根就不能當參考。
    有句話說的很好，越是沒得到過，對其的憧憬和想象就越是豐沛，一旦嚐試過了，那最初的那種憧憬可能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消散。
    這也是為什麽絕大多數人比起自己談戀愛，更喜歡看別人談戀愛的原因
    ——不需要付出額外的精力、金錢，權當是看一場直播的c劇，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頂多就是為他們的戀情揪心一下，更多的，也就沒了。
    “這個倒是實話。”
    本來旁聽著的早川由紀也跟著加入進了話題。
    這倒不是她幫忙給他台階下，而是確實如此。
    至少就她看過的一位女偶像，確確實實就是沒談過戀愛，但其飾演的戀愛中的女主角卻是相當的傳神。
    屬於是那種路人看過去，都會發自內心的認為，這就是戀愛中的少女的程度。
    “要問第一次喜歡的人，誠實的回答是，我第一個動心的人是綾奈，第二個是涼子你，第三個則是由紀。”
    渡邊悠放緩了步調，等待起了街道對麵的斑馬線的紅綠燈。
    冰冷的雨液混著一陣風吹到了他的臉上，微涼的溫度讓他的神經也隨之一振。
    “渣男。”
    濱邊涼子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沒好氣的輕啐了一聲。
    不過她的心情卻是舒緩了不少。
    首先，他講了實話，其次，確實是她多想了。
    本來她不高興的緣由也就是因為飛醋，現在人都已經解釋了，誤會解開了，她自然也就不糾結了。
    “渣男！”
    早川由紀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不過任誰都聽得出來，她的這句附和裏多少帶點個人情緒。
    “我承認我是。”
    叮叮叮。
    他的話音落下，麵前的紅綠燈也恰好從紅燈變成了綠燈，三人也就跟著邁開了步子。
    “話又說回來了，明天你還去酒吧麽？”
    走過斑馬線，濱邊涼子又一次的打開了話茬。
    不過這次她聊的就是正事兒了。
    “看情況吧。”渡邊悠頓了頓，又跟著補上了一句，“不過我個人是不太想去了。”
    今天大出了一把風頭，明天再去，恐怕還沒等他登台，今天糾纏過他的那些星探就又要圍上來了。
    更別提信息時代的消息傳播速度本就誇張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在酒吧等著他的媒體人們，會是今天的數倍。
    他可不想被人當熊貓一樣參觀。
    “那就不去唄。”早川由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們已經完成媽媽給的任務了，按理來說，明天就可以離開了。”
    就今晚的這種演出效果，已經遠超媽媽最初所定下的‘小有名氣’了。
    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唯一需要頭疼的，好吧，其實是竊喜的，也就是班上的大夥兒會不會不小心刷到，然後來私聊問她，視頻上唱歌的那個人是你嗎。
    她也想好怎麽回答了，她會學他的樣子，大大方方地承認，但絕口不多提。
    因為高手的話是一定不能多的！
    一多，那層高人濾鏡直接就碎了。
    “明天有點太早了，後天走吧。”渡邊悠轉過頭去看向了早川由紀，提醒了她一句，“我們還沒好好地去逛一逛鐮倉呢。”
    他們還沒有一起行動過一整天嘞。
    仔細想想，他除了每天晨跑時看到的風景不一樣外，其餘的時候好像和在東京時沒什麽區別來著。
    “好像確實是。”
    早川由紀鬆了口。
    “後天吧，後天一早咱們就返程。”渡邊悠忽的想起了什麽，跟著道出了一句，“窗外的海風呼呼的，在鐮倉待了半個月，回東京吧——怎麽樣，夠不夠文藝範兒？”
    “在你問出最後那一句的時候，就和文藝範這三個字不沾邊了。”
    濱邊涼子毫不給麵子的吐槽了一句。
    “那太遺憾了。”渡邊悠笑著聳了聳肩，絲毫看不出有哪兒遺憾，“所以明天你去不去？”
    “去。”
    不去是傻瓜。
    濱邊涼子想。
    “由紀呢？”
    他轉過頭來看向了另外一側的她。
    “要去！”
    半吊子辣妹活力滿滿的給出了回答。
    “那明天一早就出發！”
    渡邊悠拍板下了定論。
    夜雨霖霖。
    紛飛的雨絲中，三人的身影被不夠昏黃，但勝在溫和的暖光中拉的老長。
    而相較於已經踏上了歸途，且開開心心的謀劃起了明天旅途的他們仨，今天趕到了現場的媒體人們則已然頭疼了起來。
    不少人在渡邊悠下台的第一時間便迎了上去，跟著就開出了各種條件。
    有一拍桌子，表示自己能拿出頂級新人合同的，也有往嘴裏灌了一口氣泡水當酒使，接著豪情壯誌的表示會社會資源傾斜給他的，更有直接表示會給業內最頂級合同的。
    可無一例外的，他們都被拒絕了。
    渡邊悠給出的理由也出奇的一致，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我還在念高中。
    問題是他不說他還在念高中還好，一說，大夥兒的眼睛就更亮了。
    這個時代最能抓人眼球的，無非就是高中出道的歌手、偶像，每年那麽多的周邊銷量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人可以自己騙自己，但沒辦法騙市場。
    “所以，您有辦法嗎？”
    一位戴著貝雷帽，穿著短襯衣，戴著方框金絲眼鏡的男人看向了enoden session的老板。
    “什麽辦法？”
    宮島瀧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抬著眉看著台上新人的演出。
    得益於渡邊悠的正向激勵，還有幽香的循序善誘，之前招的那位jd，現在也開始像模像樣了。
    “就是讓渡邊老師鬆口的辦法。”
    男人垂下了眼眉，語氣很是誠懇。
    他是剛才的一眾人裏，唯一沒有給出‘籌碼’的。
    最初，來的時候，他心裏的預期是b級合同。
    理由無他，渡邊悠是新人，他所隸屬的會社是業內赫赫有名的頂尖會社，再有才華的新人，他們也隻能給到這個等級的合同
    ——但尺度總歸是靈活的。
    在親眼見證了渡邊悠的演出，並聽了他的那首原創曲後，他覺得這個合同的等級就可以變一變了。
    拿出最頂級的合同又何妨呢？
    隻要能簽到渡邊，哪怕最頂級的合同意味著他們要讓利不少，但隻要總量起來了，他們就不可能虧，而且就渡邊的外形條件、台風，以及對舞台、對觀眾的掌握程度，成熟程度來講，那毫無疑問的，簽下他就是一本萬利的事兒。
    隻要能拿下渡邊，他今年的年終獎保底能多15倍。
    “如果是這事兒的話，我沒辦法幫你。”宮島瀧搖了搖頭，擺出了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就是我這個老板，和他也隻是臨時契約關係，沒辦法對他指手畫腳。”
    更沒辦法去幹涉他的選擇，甚至替他做某些決定。
    這是她沒講出口的潛台詞，不過意思已經傳達到了。
    “他不是您這裏的常駐歌手？”
    男人聽出了她的潛台詞，也兀的意識到了這點。
    “是。”宮島瀧點了點頭，“算上今天，他也才來了堪堪14天，明天就是第15天，按照我和他的約定，明天也就是他在這裏駐唱的最後一天。”
    “……”
    聞言，男人沉默了下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渡邊悠可能已經簽了會社了。
    理由無他，仔細梳理一下整個過程，從一大票的樂評人開始尬吹渡邊悠，到業內知名樂評人鬆島理繪下場，再到他們這一票業內人士到場，一切都像是串聯好了似得。
    唯獨的例外就是鐮倉本地論壇的那個帖子。
    那是個意外。
    “我覺得你大可不必想那麽多。”
    見他這幅模樣，宮島瀧端起了酒杯，又往嘴裏灌了一口氣泡水。
    其實有的選的話，她更想喝冰鎮啤酒，但誰讓她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呢？
    在還有客人的情況下，她得保持足夠的清醒。
    “您的意思是？”
    男人不太確定的問了一句，同時從內襯裏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到桌上輕輕推給了她。
    這是業內的規矩。
    作為中間人的宮島瀧，也是能拿一部分的‘酬金’的。
    “萬一人家就是對站上舞台沒興趣呢？”宮島瀧看了信封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拿，“我的意思是人可能隻喜歡站上舞台的感覺，對舞台外的事情沒有興趣。”
    她沒和渡邊悠討論過這方麵的問題，但言談之間，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今天這麽一遭後，她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別的人這樣做或許是為了待價而沽，但渡邊悠這麽做……她隻能說他真的很從心。
    “成為歌手後，商業活動、代言是必須的一環。”男人頓了頓，“沒有人會討厭出名，更很難抗拒那種多少人都認識自己，走在街上會被人要簽名的感覺。”
    至少就他帶過的那些歌手都是這樣的。
    每當他們被人認出來，然後被順勢要簽名時，他們眉宇間的放鬆、高興、自豪、種種情緒雜糅在一起的滿足感是不會騙人的。
    當然，他們自己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畢竟他們得維持他們在熒幕上的一貫人設。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是麽？”
    宮島瀧把桌上的信封推了回去。
    她不差這點錢。
    之所以和他聊，也隻是因為他是這一幫人裏最有禮貌的那個。
    “……或許真有這樣特殊的人吧。”男人沉吟了片刻，隨即站起了身來，“謝謝您為我答疑解惑，信封裏一點小小地心意還望收下，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微微鞠了一躬後，他離開了卡座，走出了酒吧。
    作為一位職業星探，他的資曆和他的臉皮是正相關的，一次兩次的被拒根本就不是事兒。
    明天還有一天。
    換而言之，他還有機會。
    至於被拒絕，他隻能說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但隻要能夠拿到渡邊的聯係方式，被多拒絕幾次都不叫事兒。
    有才華的人有點傲氣，或者說有點自己的怪癖本就是正常的。
    甚至可以這麽說，要沒有，那才奇了怪了。
    所以……
    我一定會簽下你的，渡邊悠！
    他撐開了雨傘，走進了密集的雨裏。
    在這一片滴答聲中，他突然有了種自己成為了電視劇主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