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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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相公,快些回去,恭喜你中了舉人,報喜人擠了一屋哩!”
    耳畔聲音回響,範靖晃了晃神。
    抬手擦了擦幹澀的眼睛,低頭才發覺自己懷裏抱著一隻瘦骨嶙峋的老母雞。
    範靖下意識緊了緊。
    隻覺得懷裏像是抱了一把幹柴,並不是太舒服。
    再細看,隻見老母雞的眼神並不清澈,反而有些滄桑。
    就連咕咕聲都尤為低落,好似逃荒路上的饑民餓殍,在不甘的低語。
    它的羽毛色澤灰敗,無半點光澤,隻豆大的眼睛裏,帶著一抹解脫的神采。
    範靖環視周遭,立時如遭雷擊。
    “這是什麽地方?”
    如果沒猜錯,他此刻應該正身處古代的集市上。
    四周人來人往,販夫走卒一應俱全,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是又是怎麽回事?
    範靖雙手抱頭,宿醉的頭腦刺痛,讓他發出痛呼。
    緊接著,一幕幕的記憶,強勢插入他腦海,並快速攪動。
    如同電影般一幀幀播放,範靖走馬觀花般觀看著原主的記憶。
    範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我,二十一世紀某省市地產商人,站在風口上起飛,又在風口過去後被無情的摔落。
    萬萬沒想到,一場宿醉,竟然讓他穿越到了明朝一位老秀才的身上,姓範,單名一個進!
    等等,範進?
    範靖一臉驚恐!
    快步溝渠邊,雙眸瞪大,直勾勾的看著裏邊關於自己身形的倒影。
    隻見那人長得麵黃肌瘦,花白胡須,頭上戴一頂破氈帽,身上穿著麻布直綴子,形容枯槁,雙目渾濁
    正在他愣神的片刻時間,方才那道帶著幾分熟悉的聲音的主人快步跑了過來。
    那人伸手便欲一把奪過他懷裏咕咕叫著的老母雞。
    範靖下意識側身躲過,嗔怒道“你奪我的雞怎的?你又不買。”
    話一出口,他就認出了來人。
    正是村中有名的二流子王二狗。
    隻不過,與原主記憶中王二狗頤指氣使,趾高氣昂的混混形象全然不同的是,此人在麵對他的時候,居然無比的卑微。
    就像是遇到了天敵與克星,如同一條哈巴狗般匍匐在雄獅的腳下,搖尾乞憐!
    王二狗卑微的弓著身,難言激動與興奮,嚷道“範相公,你中舉了,叫你家去打發報子哩。”
    那副神采,仿佛中舉的是他一般!
    範靖定了定神,此刻已經逐漸適應了自己的身份。
    範靖想了想,既來之,則安之。
    往後,我便是範進。
    慢條斯理的挽了挽袖子,眸光微閃,已經適應了新身份的範進打趣道,“二狗兄弟怎變得這般好心了?”
    “如果我沒記錯,二狗兄弟上個月還在鄉裏謠傳我範進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這是變相的敲打。
    王二狗神色一變。
    旋即咬了咬牙,好似全身無力,頹然的緩緩跪下,對著範進磕頭如搗蒜。
    “還請範老爺高抬貴手,饒了小人吧!”
    “是小人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您就把小人當個屁給放了吧!”
    雙膝砰的砸下後,王二狗更是瘋狂扇自己嘴巴,直扇得雙頰紅腫,血沫順著嘴角淌下。
    周邊的百姓慢慢聚集過來,圍著二人指指點點。。
    範靖神色微變。
    假意將王二狗扶了起來,眸中厲色瞬間消失。
    範進拉了拉王二狗的袖子,熱情道,“二狗兄弟這是怎的了?”
    “你好心告知此等天大喜訊,進心中喜不自勝,感激尚且還來不及,又怎會責怪?”
    “快些起來吧,莫讓鄉鄰誤會了”
    範靖可不想落得個一朝得勢便猖狂的壞名聲!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拿捏一個劉二狗,還不是手拿把掐,何必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這等人損及自己的名聲。
    他日秀才,今朝舉人,已是大不相同!
    王二狗被他這一番連敲帶打,唬得腳下一個踉蹌,心中惴惴不安。
    集市上圍觀的百姓聽說範進竟然是剛中舉的舉人,也不敢再看熱鬧,說了幾句喜慶話就三三兩兩的散了。
    舉人的笑話,也是他們能看的?
    “頭前帶路吧!”範進麵色古井不波。
    說著將母雞遞了過去,雙手背負身後,一臉的高深莫測。
    聞言,劉二狗一個鯉魚打挺,快速接過幹瘦的老母雞。
    一切照吩咐辦事。
    不多時,兩人便行至白廟村村口。
    遠遠的便能聽見村落中如同年節般熱鬧,敲鑼打鼓、鼎沸的人聲、鞭炮的劈裏啪啦聲,不絕於耳。
    間或夾雜著鄉人的高談闊論聲。
    決心融入這個古代社會,融入原主人際關係的範進,當即主動上前。
    看見範進走來,原本圍堵得水泄不通的鄉人,立刻自發讓開一條道路。
    老老少少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無一不向他拱手道賀。
    一張張臉映入他眼簾,無不帶著諂媚討好的表情。
    寒暄了幾句,二人便行至家門前。
    範進頓了頓足,一抬眼就看到院子中間已經撐的報貼。
    隻見那喜報上麵寫道“捷報貴府老爺範諱進高中廣東鄉試第七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
    範進啞然。
    他當然知曉,所謂的亞元,一般是指第二名。
    這裏報錄人稱他為亞元,乃是一種阿諛奉承的稱呼。
    報錄人正欲上前說些吉祥話,隻見一老婦人從裏屋尋摸出來,拽著範進到一邊。
    範進心知這便是原主的生母。
    範母低聲同他說話“我的兒,喜報傳來,鄉鄰俱各拿了些雞、蛋、酒、米為賀。“
    “隻是,眼下尚有一難事”
    沒等範母說完,範進便抬手止住,緩緩道,“給報錄人報喜的銀子,我自有主張!”
    原主進學這些年,家中早已一貧如洗。
    今早更是直接斷了炊,一家老小饑腸轆轆。
    否則範母也不會狠下心腸,吩咐把家裏僅剩的一隻下蛋雞拿集市上去賣,好換了錢買幾升米來煮餐粥吃。
    範母欲言又止。
    既然賣雞不成,又哪來的錢?
    難不成天上還會掉銀子不成!
    範靖見其解,遙遙指著一膀大腰圓的大漢,說“這不,報喜的錢自個兒長著腳跑來了!”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今日中舉,便寓示著範進這輩子都不會再短了銀錢使用。
    嬌妻美妾、良田大宅,一切皆是唾手可得。
    來人正是胡屠戶,範進的便宜嶽父。
    胡屠戶左手提著七八斤最上等的五花肉,右手提著四五千錢,一臉激動的上門賀喜。
    待見了範進,胡屠戶一改囂張跋扈,低眉順眼。
    偷瞄了一眼自家便宜女婿,隻覺得相貌還是那副相貌,可卻很難與獐頭鼠目聯係起來,印堂之中,別有一番威儀。
    “賢婿老爺,今聞你中舉,鄙人特來恭喜你高中了!”
    說著,順手將手中四五千大錢與沉重的五花肉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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