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潮水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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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當然,除了打商人主意,苦一苦百姓以外,還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查抄贓款。
    大明對外貿易,每年都有海量的銀子輸入,國庫卻空得連耗子都懶得光顧,這些銀子究竟在哪些人手裏,還用說麽?
    隻是,這大明朝從上到下,早就爛透了,全都在貪,誰去查?
    查來查去,最終隻會查到嘉靖帝頭上。
    可以說,自洪武至今,大明早就沒有利劍了,即便有,也是鏽跡斑斑,腐朽不堪。
    範進從尚書工房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自然落入了工部的有心人眼中,因此紛紛上前打招呼,打算靠上這位尚書大人、侍郎大人跟前的紅人。
    一時間,範進在工部就更受歡迎了。
    對於工部同僚的示好,他直接照單全收,不多時便與同僚們稱兄道弟起來,全無初入工部·時的冷遇。
    “老爺,高強回來了!”範進剛一進院子,慧和尚便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範進抬手打斷,吩咐管家福伯,“先帶去書房。”
    說完,當即去了後院,換了官服,用過茶,這才慢悠悠地去了書房。
    “說說吧,淳安、建德兩地如何了?”範進詢問道。
    慧和尚沒開口,給高強使了個眼色,高強連忙道:“目前淳安、建德兩地的水位已經下降了不少,料想再有半月,潮水當會全部退去。”
    範進聽得直蹙眉,百姓居所,多為茅草房、即便是縣城,也僅有極少數的青磚瓦房,梁柱多用木材。
    被水泡大半個月,房倒屋塌乃是常事,即便偶有幸存,修繕起來也是一樁難事。
    這筆龐大的支出,若是沒有賑災銀,百姓幾無生路可言。
    可現在,新安江決堤多日,朝堂上仍在爭執不休,賑災銀遲遲無法足額撥付。
    據他所知,淳安、建德兩縣向朝廷開口要四十萬兩銀子,用於救災和災後重建,然而時至今日,戶部僅僅撥出去三萬五千兩。
    “傷亡情況如何?”作為始作俑者,範進對於淳安、建德兩地上報的傷亡人數,當然是一個字也不會信。
    提前做足功課的高強自然不會隱瞞,連忙道:“根據我們的人調查,兩縣總計一百二十人死亡,五百八十人受傷,其中約一千二百人失蹤。”
    “你們可能確保這個調查結果的真實性?”範進不悅道:“要知道,參照以往,這個數據可是足足低了兩成多。”
    “你該當知道,欺瞞本官的下場!”
    “不敢瞞老爺,”高強腿一軟,雙臉黑紅,解釋道:“這個結果,是我們逐一走訪調查的結果,即便與真實結果有所出入,想來也不會太大。”
    頓了頓,高強鼓足勇氣說道:“在洪水減弱之後,我們第一時間前往決口現場,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發現,淳安、建德兩縣的水災,當是另有內情。”
    猶豫了一下,高強咬了咬說道:“我們手底下有不少常年靠河吃飯的兄弟,據他所言,當是有人連夜挖開了河堤。”
    “不過,幕後之人可能也是心有顧忌,並沒有把口子挖得太大,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麽新安江決口之初,洪水水勢遠不如想象中的迅猛,府衙倉促之餘,還有精力轉移部分百姓的的根本所在。”
    “洪水內情之事,不肖你來說,本官知道,朝堂百官也知道,就連陛下都有所猜測。”
    範進瞪了他一眼,摩梭著手裏的瓷杯,繼續詢問道:“兩縣還有多少存糧?”
    “由於洪水爆發得太過於突然,兩縣糧倉根本來不及轉移,其中淳安縣的存糧十之**都泡在水裏,建德稍微好上一些,尚且保住六成存糧。”高強不敢有絲毫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俱都和盤托出。
    “當地州府可有什麽應對之策?”範進細細詢問。
    至於說,揪出幕後之人,查明水災真相?
    就連嘉靖帝都不敢將一切掀開,不得不同意三位閣老的意見,他一個工部員外郎又能做什麽?
    頂多,隻能把英雄會的人手發散出去,幫助救助百姓,再搭上一點錢糧。
    至於說,防疫?
    想法雖好,卻不具備可行性。
    這個擁有千年曆史的國家,別說是封建王朝時期,哪怕是後世新朝初立之時,仍然沒有資格談把水燒開了喝。
    指望淳安、建德自救,還不如指望當地州府調度得當,賑災錢糧運送及時。
    “起初,當地州府並沒有什麽動作,對於淳安、建德的救助,也多是流於表麵,做做樣子,”高強認真回憶了一番,“但後來不知怎麽回事,當地州府態度驟變,先是從州府糧倉調糧,後又從下轄其餘縣城征糧調糧。”
    “現如今,當地州府已經出麵,開始為淳安、建德四處籌糧了......”
    範進聽得直點頭,暗道嚴黨果然還是出手了。
    若沒有嚴世藩這位小閣老發話,浙江官場又豈會有這番行動力。
    嚴嵩出身浙江,浙江官場說是嚴黨的大本營都不為過。
    淳安、建德突遭人為水災,浙江上下無一察覺,可謂是極大地打了嚴嵩的臉。
    嚴黨反對嘉靖帝清查水災真相,隻是擔心嘉靖帝欲興大案,有人妄圖借機查出點什麽,掀翻浙江官場,並不代表嚴黨對幕後之人不恨之入骨。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先賑災。
    “好了,這段時間東奔西走,也著實辛苦你了。”
    範進打量了高強一眼,見他整個人曬黑了一層,印堂發青,臉上滿是疲倦,不免關懷了幾句。
    “替老爺辦事,不敢談辛苦。”高強咧著一嘴白牙,憨憨笑道。
    範進擺擺手,說道:“既然兩地潮水已經逐漸退去,你便在京中多待一段時日,好好休息休息吧,想必你夫人兒子,已在家中等候多時。”
    似是想起了家中的寡婦嬌妻和可愛的養子,高強冷厲的臉龐難得柔和下來,高興地哎了一聲,全然不似常人眼中動輒喊打喊殺的黑道大佬,反倒是更像是一個尋常的老實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