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這一局的關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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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忠低聲道:“合不合格得王大人簽署,他要驗收,我隻能舍命陪君子。不過我可警告你,有些小毛病本官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要是做的太過分····那可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
    所副臉色訕訕:“下官哪有那麽大的擔子。”
    “你知道就好。”
    程忠看著架起來的鍋:“將木料投進去!”
    截取下來的木料,‘咚’的一聲扔進了大鍋裏。
    盡管知道王學洲是個門外漢,看不出什麽東西來,主事的注意力還是不可避免的放在了王學洲的身上。
    看他拿著一份文書,一邊對著看, 一邊又是敲牆,又是抬頭觀望房頂的大梁,還蹲下身子去端詳地上的地磚,主事的一顆心彷佛都提到了嗓子眼。
    實際上王學洲確實不懂,不過是做做樣子。
    他幾次轉身、扭頭、抬頭低頭,都是為了觀察外麵的人情況。
    看到那個主事都緊張的一直偷看他,他心中暗道這些物料果真有問題。
    隻是以他目前的眼力,還看不出具體問題在哪。
    很快外麵就響起程忠的聲音:“大人,抽檢了好幾個地方的木料,都沒問題。”
    幾個地方的木料全都放在鍋中煮了,沒有開裂。
    所副和主事鬆了一口氣,主事開口道:“容小人稟,這些木料運輸回來後,我等不僅檢查過每一根木料上麵的騎縫章,還經過蒸煮法驗證,保證每一根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絕對沒有問題!”
    程忠點了點頭,表情放鬆了一些,指著正殿門口的玉石階:“掀起來一塊,我要檢查!”
    “這··掀起來一塊驗收,後麵再裝上去,不牢固啊大人!”
    “少廢話!掀!”
    程忠的話說完,幾個匠人歎氣著小心的將玉石階掀了起來。
    “刷洗一下看看。”
    程忠的話音落下,幾個匠人認命的用刷子刷洗,半晌,程忠叫停,又用一些硝石化水潑上去。
    “大人,沒有變色,此乃真漢白玉。”
    此乃驗證玉石有沒有被人偷梁換柱,用普通玉石刷粉冒充的法子。
    王學洲曾聽古在田說過,還是頭一次見,他淡淡道:“繼續。”
    程忠聞言吩咐:“複原吧。”
    幾個匠人怨聲載道,又將玉石階重新刷漿按了回去。
    接下來程忠又當著王學洲的麵,驗了地上的青石磚,牆麵的澄漿磚以及房頂的琉璃瓦,全都沒問題。
    程忠又命人拿來絲線掛銅錘測量了垂直度,發現立柱也沒有問題。
    將煮沸的米醋潑向牆體,沒有劇烈起泡,這證明牆體沒有用劣質灰漿來黏合。
    一通檢查下來,程忠心中的擔憂已去了大半,不由覺得是王學洲‘被害妄想症’犯了。
    他一臉輕鬆道:“下官所有能使的法子都使了,沒有問題,能否回了?”
    這話多少是帶著怨氣的,周圍的匠人也有不滿的表情露出來,看上去都是一副被折騰慘了的樣子。
    王學洲不為所動:“所有的地方都檢查了,還有一項沒有。來人啊!搬梯子來!”
    所副的臉色一變:“大人,都已經檢查完畢了,您這是不放心我們郎中嗎?”
    王學洲扭頭看著他:“我要你們搬梯子。”
    所副看向了管事的太監,對方一個怒瞪:“看咱家作甚?來人,搬梯子來!”
    所副臉色又變了,對著管事太監使眼色。
    誰知對方卻像是沒看見似的,直往王學洲身邊湊:“大人還需要什麽?您隻管吩咐!”
    王學洲讚許道:“不知公公姓名?”
    馮大用激動道:“賤名馮大用!”
    “原來是馮侍監!等下說不好還真需要你幫忙。”
    在這裏能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
    馮大用聞言心下一凜,肅容:“大人盡管吩咐。”
    梯子搬來,王學洲抓了一個燭台準備上去,叮囑楊禾抓穩梯子。
    程忠見狀連忙開口:“太危險了大人,還是下官上去吧!”
    王學洲搖頭:“隻剩這最後一項了,本官親自驗收。”
    所副臉色大變。
    這一局的關竅,就在這頭頂的房梁上。
    主事臉色慘白,兩股顫顫,但很快又讓自己鎮定下來。
    王侍郎一個門外漢,憑什麽辨別出木料的問題?
    主事和所副兩人對視一眼,又安心下來。
    隻見王學洲上了兩步,突然轉身朝著楊禾伸手:“東西給我。”
    楊禾聽到在袖子裏掏了掏,拿出一個高一尺,口徑五寸,重三斤的特製銅鍾來!
    他們全都變了臉色。
    任誰都難以置信,一個人袖子裏帶個這樣的東西,居然還能完全行動自如。
    更關鍵的是,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能不能發現問題……
    唯有匠官的臉上,則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王侍郎居然還懂驗收木料的偏門?
    王學洲已經提著東西上了梯子,分別在梁木的兩端以及中間敲了敲。
    他附耳傾聽,聲音清越,沒有問題。
    主事在下麵湊到了馮大用旁邊,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別忘了你也收了好處,此事如果被發現,你也逃不了好!剛才為什麽不開口?”
    馮大用淡淡道:“咱家什麽都不知道,此事是你們負責的,出了問題關我屁事?”
    “你!別忘了,東西可是從你們的角門進出調換的!你駐守行宮,說你不知道誰信?!”
    主事咬牙切齒。
    馮大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權衡好了利弊,聽到威脅,他輕蔑一笑:“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你們還是祈求王大人最好別發現了!”
    到時候他推出去一個人頂包就是了,最多一個禦下不嚴之罪,總比得罪了王大人強。
    他可沒忘了,陛下才是握著他們生死大權的人,和王大人作對,那不是等於背叛了陛下?
    這種蠢事,他可不幹!
    王學洲一連敲了四根柱子,到了正中間的那根梁柱時,他貼上去聽,聲音終於有了不同。
    梁柱內部回聲如鼓!
    空心的!
    不怕查出問題,就怕查不出問題!
    王學洲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迅速的下了梯子,將懷中的那份文書攥緊。
    一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程忠看他下來,站起了身體:“好了嗎?”
    王學洲笑了笑,有些緊張的氣氛頓時一鬆。
    程忠一臉輕鬆的笑道:“大人第一次驗收,小心謹慎些也是該的,既然沒什麽問題,那我們便回?”
    所副聞言殷切道:“小的為兩位帶路,請——”
    誰知王學洲臉色一變,指著所副喝道:“楊禾,拿下他!”
    楊禾出手如電,掐住所副的脖子將人按倒,一把將他的雙臂反剪到背後。
    王學洲一腳踢到了主事的膝蓋上,將他踢的單膝跪地,自己按住對方的腦袋將人按在了地上。
    速度太快,等程忠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被控製住了。
    他頓時慌了:“王大人,您這是做什麽?”
    馮大用也吃驚的看著王學洲,心中咯噔一聲。
    “程郎中,這正殿的承重梁是空心的你知道麽?”
    程忠大驚失色:“空心的?”
    已經有了預感的匠官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不可能!怎麽會是空心的?!上梁前,每一根木頭都稱重過的!”
    怎麽會是空心的?這可是要死人的!
    馮大用反應最快,他大喝一聲:“來人啊!快把這群賤匠控製住!”
    外麵駐守的護軍一個激靈,呼啦啦的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