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坤摸了摸綁在腰上的丹書鐵券，心中有些焦急起來。
    這東西如此重要，他自然交給誰都不放心，隻有一個地方，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他爹的棺材裏。
    但那裏日夜都有人看守，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能驚動太監和禁軍，想要將東西放進去，難如登天。
    方正坤調轉腳尖去找李氏，還沒走到近前就聽到李氏正在對著禁軍發脾氣：“河魚河魚又是河魚，刺又小又腥氣，本夫人又不是那貓兒，整日給我吃這個做什麽？我要吃菜！菜！”
    禁軍抬手用刀柄將她的盤子給打到了地上：“夫人應是不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吃了。”
    李氏氣的怒罵：“你算什麽東西！陛下派你們是來保護我們的，不是讓你們監視我們的，這裏到處被你們把守著，我的婢女想要做個飯還要經過你們同意？今日這飯我還非吃不可了，我看誰敢攔著！”
    李氏大步往前，她對麵的禁軍冷笑一聲，拔刀而出，朝著李氏直直的揮下，一刀橫在了李氏的脖子：“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刀尖割了一點點李氏的皮膚，立馬變紅有血跡滲出，李氏被嚇傻了似的，僵在了原地。
    方正坤厲聲嗬斥：“你們在幹什麽？！”
    禁軍隊長見到了他，沒有收起刀，還不緊不慢的說道：“原來是方家的大爺啊，你這夫人不太懂事。”
    方正坤心中悲憤，一時卻也無可奈何，他將李氏往後一拉：“有什麽不對的，大可以告訴我，我自會教導，就不勞你操心了！管好自己的刀，不要隨意傷了人，不然讓人知道我父親屍骨未寒，陛下的禁軍便對我們刀劍相向，你們又能好過到哪去？！”
    那名禁軍不置可否，看了兩眼方正坤：“方大爺這是剛從自己房間出來？”
    方正坤有些警惕：“怎麽？自己房間也不能進了？”
    對方盯著他上上下下掃視了好幾眼：“自然能進。”
    這眼神讓方正坤十分不舒服，他帶著李氏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裏。
    李氏一進門便靠在他身上嗚嗚嗚的哭著：“夫君！他們如此明目張膽的折辱我們，是不是得了陛下的授意？如此薄情寡義，公爹這才走了幾天？便如此對我們，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啊！”
    方正坤本是過來找她商量正事的，結果看她又哭又鬧，隻覺得心煩：“快到姑蘇了，忍過這兩日，等到了長洲一切就好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到了長洲就是他們的地盤，至少不會如此屈辱。
    李氏心中一甜。
    雖說方家遭了難，日子苦了起來，但是夫君對她的耐心卻好了不少，此時還開口安慰她，這讓她忍不住高興起來：“夫君~等到了長洲，咱們一家人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管是幹什麽，我都陪著你。”
    她的腦袋正要歪方正坤肩膀，方正坤‘噌’的一下起身了：“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他眉頭緊鎖，不顧李氏驟然變得難看的神色，腳步匆匆的出門。
    或許，此事讓舒夫人來做，更合適一些……
    隻是···恐要犧牲一下了。
    一般出遠門身邊隨行的都有大夫，尤其是船上還有位孕婦，大夫更是不能少。
    顧舒然懷了孕又暈船，從船開動，她便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裏喝藥養胎。
    方正坤端著藥出現在她房間的時候，顧舒然還有些驚訝，她立馬福身：“老爺。”
    方正坤上前一步扶住了她：“這些日子怎麽樣？孩子有沒有折騰？”
    顧舒然摸著肚子笑了起來：“孩子還小，十分體貼妾身，這一路都沒有鬧騰呢！就是妾身不爭氣，吃不下東西，又一直頭暈，連累孩子跟著吃苦了。”
    方正坤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俯身隔著還平坦的肚皮，說道：“真是爹的好兒子。”
    顧舒然盯著他的頭頂，有些失神。
    方正坤說完將手中的藥遞了過去：“這是剛熬好的安胎藥，我這段時間比較忙，一直沒有過來看你，正好遇到春華在熬藥，我便端了過來，給你吹了吹，溫度正好，喝了吧。”
    他盯著顧舒然，一眼不錯，手微微攥緊。
    顧舒然不做他疑，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將藥一口悶了。
    方正坤百般滋味兒上心頭，伸手將顧舒然攬進了懷中：“跟著我，你受苦了，等回到長洲一切就好了，日後再不會讓你們受苦了。”
    顧舒然笑了笑：“好。”
    “這麽久了，你還沒有去給父親上炷香，等下你去一趟，也算是盡盡孝心了。”
    方正坤說完，鬆開了顧舒然。
    她摸著肚子有些遲疑：“妾身這樣····”
    “無事，你就去上炷香便回來，耽誤不了多久。”
    看他堅持，顧舒然也沒推辭：“是。”
    方正坤回到擺放父親棺槨的靈前，六個太監正盤腿坐在那裏玩猜拳。
    看到方正坤進來，這才大剌剌的坐正了身子。
    有個太監嘻嘻一笑，解釋道：“大爺體諒一二，咱們幾個日夜守在閣老靈前，比您這個親兒子都上心，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自然得放鬆放鬆。”
    方正坤充耳不聞，木然得上前，跪在最前麵，給父親燒起了紙。
    幾個太監對視一眼，撇撇嘴，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跪好，眼睛滴溜溜的在方正坤身上打轉。
    角落中的錦衣衛，視線也來回在方正坤身上掃視。
    即使方正坤沒注意去看，也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僵著身子給父親燒紙，不用演，眼淚就不自覺流了出來：“父親！我想你了！還記得小時候···”
    方正坤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和父親相處時候的事情，聽得其他人忍不住掏耳朵。
    正當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顧舒然出現在了靈前。
    她的出現立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顧舒然嫋嫋婷婷的上前，正要上前去取香，腹部突然一痛，忍不住白了臉倒退一步想要摔倒。
    春華臉色一變，連忙扶住：“夫人！您怎麽了？”
    周圍的禁軍立馬動身，將視線鎖定她身上，警惕的看著她。
    顧舒然滿臉蒼白，痛的滿頭大汗：“肚子····肚子好痛！孩子！我的孩子！”
    她跌倒在春華身上，表情痛苦。
    春華錯緊張的大喊：“大夫！大夫呢！快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