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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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墨看著陸恭一直在拆台搗亂,嗬斥道:“你一個學子,又不是家裏的當家老爺,你沒聽說過不是很正常?昨日裏本官剛請了你父親來府衙一聚,要是你再在這裏帶頭鬧事,就請你父親過來一趟!”
    聽到他父親的名號,陸恭還是有些怵的,不做聲了。
    魏知府大聲道:“散了散了!回家等著開工就是!誰再逗留,全都抓進牢裏蹲幾天,永不錄用此人做事!”
    這話一落地,效果十分明顯。
    人群中有人猶豫著開口:“要不回去等等?”
    “哎呀!府尊大人都說了我們可以開工了,那就回去等開工,要是沒開工,再來圍了這裏就是,走走走!我都好久沒做事了,手都生了。”
    “我也得回去打聽一下,去晚了萬一不要人咋辦?”
    人群一哄而散,隻留下了一群學子還站在原地。
    魏知府和徐墨一齊盯著他們,麵色不善。
    陸恭連忙開口:“我要狀告這幾個人汙我家名聲!”
    王學洲一臉怕怕:“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怎麽汙你家名聲了?”
    陸恭指著他,一臉憤怒:“你說‘我們樂意給陸老爺做家奴,我們樂意給陸老爺幹活,我們樂意給陸老爺當牲畜’!”
    “我陸家書香世家,積善之家,災年捐糧,日常聘用百姓做事從不拖欠工錢,什麽時候把人當牲畜了?而且你一個外鄉人,從未給我陸家幹過活,卻在這裏陰陽怪氣,不是抹黑我家是什麽?”
    王學洲樂了:“我說的是我心裏話,你還不樂意了!我這不是為了表功嗎?我這個東家性子太軟,生意做的亂七八糟,剛剛又幹倒閉了一間鋪子。我這不是尋思著給自己換個主家?聽說這邊陸家挺厲害的,這才這樣說的,哪是汙陸家名聲?我這分明是真心話啊!”
    “陸少爺,我看你身邊就缺個書童,我好歹讀過兩本書,幹過賬房,要不我給你當書童吧!保證吃得多幹的少,你讓我追狗絕不攆雞!”
    說著說著王學洲竟然毛遂自薦起來,當場甩開‘老東家’的手,湊到了陸恭的麵前介紹自己。
    陸恭聞言鄙夷的看了一眼湯亭林。
    原來是個二世祖!
    他又看著王學洲眼中閃爍的精明和巴結,下巴微微揚起,不屑道:“想進我陸家門的人多了去了!誰跑我麵前說兩句就能進,那我陸家的門檻也太低了!就你這樣的給本少爺提鞋都不配!”
    他對著魏知府拱手:“這外來的小子不懂禮數,學生要狀告他們一行人胡說八道,汙蔑我陸家聲名,請求府尊大人按律處置,打他們二十板子關個幾天!”
    他說這個話,便是有這個自信兩人不會拒絕。
    王學洲急了:“你這人真是小肚雞腸!不過幾句話而已都要告官!”
    一個是外鄉人,一個是本地陸家的人,在這個重要的關頭上,魏知府自然是不願意得罪陸家人的。
    畢竟後續的事情還需要陸家的人配合。
    他大手一揮:“來人,將人押下去!”
    徐墨轉身吩咐了一聲:“押去刑室。”
    陸恭看著王學洲和湯亭林被押走,滿意的給了他們一個鄙夷的眼神。
    這才對著其他學子開口:“今日大家也累了,我做東,請大家去鬆快鬆快!”
    ——
    王學洲和湯亭林一直喊著‘冤枉’,被關進了刑室中。
    魏知府請示徐墨:“大人,真要因為兩句話將人給打一頓嗎?”
    徐墨擺手:“你繼續派人去盯著碼頭,我親自去一趟刑室,好好審審這幾個人有沒有什麽問題!沒問題關幾天就是了。”
    魏知府吃驚:“何須大人親自審問?這種小事交給旁人就是。”
    “我怕這些人是陸家故意派人來試探我們態度的,看看我們會不會在小事上給他們做一些讓步。”
    魏知府一聽,便不再多言,應聲退下。
    王學洲他們被推到了刑室裏,一群衙役就出去守在了門口。
    湯亭林低聲抱怨道:“你不是說不見徐大人?怎麽還自己送上門了?”
    “見機行事,見到了機會就行事,這不就是機會嗎?”
    湯亭林無語:“跟著你,我都快成戲子了。”
    還是臨場發揮那種,沒點病都跟不上王子仁的節奏。
    楊禾摸著肚子不高興的看著王學洲:“好餓···”
    “等下給你弄吃的,別慌。”
    徐墨帶著自己的刑名師爺走了進來,看到王學洲和湯亭林兩人,師爺的眼睛明顯變大了一些,正欲開口,徐墨對著後麵一擺手:“留兩個人,其他的先出去。”
    留下的兩人,自然是徐墨自己的親信。
    等人一走,王學洲笑著拱手:“拜見座師。”
    當年王學洲考進士的時候,徐墨作為閱卷之人自然擔得起這聲‘座師’的。
    湯亭林開口:“拜見巡撫大人!下官都察院湯禦史隨欽差特來姑蘇,奉了聖命要整治這裏的士紳,推進開海一事。”
    徐墨微微頷首,看著王學洲:“你這是作甚呢?本官派人在碼頭等了你們兩天都沒見到人,你到了也不說一聲?”
    王學洲攤手無奈道:“這你們的人沒找著我們,怎麽還能怪上我?”
    這····
    “那你怎麽不直接去巡撫衙門?”
    “嗐,兩眼一抹黑,我這不尋思著打探一下此地的情況?結果好巧不巧遇到府衙又又又被圍了,就過來湊個熱鬧,現在這樣見麵也挺好,不會引人盯著。”
    徐墨精神一振:“你已經有所覺了?”
    王學洲點頭:“從下船的那刻起,我們的吃喝拉撒就被這些人包攬了,怪不得都說這裏的士紳有錢呢!瞅瞅人家都將生意做到這個地步了。”
    徐墨歎氣:“不敢說這幾家包攬了這座城裏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包攬了十之八九是有的,百姓在他們手下謀生,又哪能不聽他們的?哪怕是本地讀了書知道是非黑白的讀書人,也被他們左右著。”
    “一是因為這些人會挑選讀書人資助,等這些人身上有了功名,自然就站到了他們這邊。二來,本身很多讀書人就出自他們的家族。三來,就算是不用他們資助,也不是出身這幾家的讀書人,沒有考中進士做官,回來謀生還是要在這幾家手中手下做事……所以還是聽他們的。”
    “你想想就知道本官跟他們對著幹有多難了。”
    “最近因為你要來的事情,他們簡直如臨大敵,盯碼頭盯的特別緊,我不知道他們什麽打算,但總歸不會是配合我們的。”
    王學洲看了一眼他的身後:“魏知府為何沒來?不可信?”
    徐墨遲疑了一下,搖頭:“此人··與方家有些淵源,太上皇在位時,魏知府曾蒙冤入獄坐了三年牢,後來方閣老入閣重新審查卷宗,察覺他身負冤情便為他平反了。”
    “後來他來這裏做知府,還算有些操守,沒有摻和方家的那些事情中,現在雖然方家沒了,但他在此地已經任兩年了,和城中這幾家多多少少有些曖昧。”
    雖然徐墨吩咐的事情對方也照做了,但重要的事情,徐墨還是有些不敢信他。
    王學洲表示理解:“正常嘛!如果和這幾家對著幹,他這個知府隻怕更難做,早就到頭了。”
    “王大人對於此行,可有什麽計劃?”
    “計劃沒有,想法有挺多。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心情,我們早飯沒吃好,餓了。麻煩大人給我們弄點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