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冷笑：“你們世家擁有家學，代代相傳，而書籍正是你們的家學得以落地、延續的唯一載體，所以你們壟斷知識，構建‘教育壁壘’，擁有許多外人難以企及的家族藏書，從起點，你們就比一般人高。”
    “你們以此為榮，每一代都在維護家學，加固這道壁壘，書籍也成了你們的身份地位的象征，藏書多少等於你們家族實力的證明，珍稀典籍成為你們家族身份的奢侈品。”
    “你應該知道我的出身，所以我不會教會你，等百年後成為點綴你謝家門楣的陪襯。”
    謝非言呼吸粗重：“不！我沒有想要將它據為己有的心思！也沒有想要整理出來藏於家中的心思！”
    “你沒有，你能保證你爹沒有你哥沒有或者說你的子孫沒有？”
    王學洲說的很果斷：“我願意跟你說這麽多，就是因為你是公報司的一員，我能看出你是有理想有抱負，和你爹你哥都不同的人，因此我不討厭你，但也不會教你。”
    謝非言臉色劇變，想了許多。
    “你我不是同路人，在我這裏耗費時間也沒用。”
    下人端著麵出現：“二爺，麵來了。”
    王學洲下巴輕揚：“端給他們！”
    兩碗麵端了過來，石明端起就吃，將麵條吸溜的呼嚕響。
    謝非言原本也餓的前胸貼後背，現在被王學洲這一番話說的卻沒了食欲。
    雖然王大人和大哥說的話不太一樣，但兩人都明確的表示了一個意思。
    那就是學習科學最大的阻礙不是他人的問題，而是他身世的問題。
    可他受家族供養長大，總不能摒棄家族而去。
    這樣的話，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他與白眼狼何異？
    “吃完，我讓石明送你去謝瞻山的住處。”
    王學洲站起身走了，沒再看謝非言一眼。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宗玉蟬已經擺好了瓜果點心，還讓人拿來了一個小爐子煮茶，兩把躺椅擺在爐子兩邊，看到他回來，跑過來拉著他坐下：“就等你了！”
    “快說說你這一趟出門都幹什麽了？影七回來之後為什麽那個樣子？昨晚上你都沒說！”
    要不是她知道王學洲沒長那種風花雪月的腦子，她都要懷疑影七躲躲閃閃的是他在外麵胡來了。
    王學洲尷尬一笑：“你真想聽？”
    這麽一說，宗玉蟬更好奇了：“說嘛！”
    王學洲看了一眼退後的婢女和小廝，這才放下心來。
    他也是要臉的····
    他偷工減料的和宗玉蟬說了起來，宗玉蟬漲紅了臉，臉色變了又變：“什麽？你畫人家····”
    “唉，這不也是沒辦法嗎？這樣做簡單粗暴有效，我這不是想著早點解決了回家嗎？你還在家裏等我呢···”
    宗玉蟬紅著臉看他。
    這也太羞人了！
    他怎麽能、怎麽能這樣有意思啊！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辦法雖然無恥了些，但確實比預計的時間早回來了很多···
    宗玉蟬沒憋住笑意，哈哈大笑：“你太損了！”
    王學洲沒忍住也笑了起來：“你們最近如何？”
    “我們製的止疼藥送去前線救了不少人，就是你說的青黴素實在是太難提取了，總是失敗，毒死了不少兔子……但薛太醫意外的發現大蒜竟然也有同樣的功效，隻不過藥效比那青黴素差了些，但也能用，他們最近打算提取一些大蒜液治療試試，如果可行就大力製作。”
    “我呢，跟他們想法不一樣。我打算重新試試配製麻沸散。現如今流傳下來的配方遺失了不少，所以效果大打折扣，我想重新做出來，這樣打仗的士兵活下來的幾率能增加不少，哪怕是婦人生孩子遇到難產之類的情況，我想也可以活下來。”
    王學洲驚訝：“剖腹產！”
    宗玉蟬眼睛一亮：“你知道這個？”
    “奇聞怪談中不是有寫過剖腹取子嗎····”
    “沒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宗玉蟬表情有些憤怒：“前段時間宗室有位舅爺的愛妾就難產了，請的我和郝太醫去看診，當時人就已經快不行了，舅爺為了自己的血脈，讓郝太醫將那位愛妾給剖腹了·······但是已經太晚了，孕婦根本承受不住生生切開肚子的痛意，一屍兩命。”
    “最後那位舅爺還在大罵那女子，說是她福氣太薄承受不住皇家的富貴，是她害死了自己兒子。”
    “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活生生切肚子的痛苦大男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況本就是已經脫力的孕婦？！那不是救人，那是殺人！當時我和郝太醫都強烈反對，可舅爺根本就不聽，結果就···我想如果有麻沸散的話，她可以撐住的。”
    王學洲蹙眉：“舅爺不是胡說八道嗎？他這樣說，隻是為了推卸責任讓自己心裏好受些！我支持你配製麻沸散，需要什麽東西你說，我給你準備齊！”
    宗玉蟬笑了：“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的，東西我已經準備齊了。”
    兩人難得偷得半日閑，躺在搖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謝非言被送回了謝瞻山的住處。
    看到他回來，謝瞻山沒有嘲諷他也沒有數落他，隻淡淡道：
    “休息幾日便回家去吧！不想接管家裏的生意你就好好考，哪怕將來做個七品官家裏的生意也不用你操心了，如果你有能力坐上我這個位置，那我隨時歡迎。”
    謝非言不語，沒有說話直接跟著下人回了房間。
    ——
    在家休息了幾天，起草了一份《化學入門》的目錄，王學洲才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楊禾被他留在了將軍府和蒙喆培養感情。
    他自己則揪住整日吃吃睡睡的慧明一起趕往工業司。
    “咱要去哪？”
    慧明看著京城的城牆逐漸離他遠去，忍不住緊張的問道。
    王學洲微笑看著他：“瞧瞧你這逐漸圓潤的臉，在我家沒少享福吧？”
    慧明笑了起來：“大人您雖然看著凶，但對自己人真不錯，我老衲顛沛半生，都沒這段時間日子過得舒服，嘿嘿。”
    王學洲臉一拉：“你當我請你養老來了啊？給我做事去！”
    啊？還要做事啊？
    慧明難掩失望之色，有氣無力道：“做什麽？”
    “讓你幹什麽你幹什麽，少廢話！”
    到了工業司，何慎正在指揮人卸貨，登記。
    看到他來立馬打招呼：“咱們院正舍得回來了？咦？你怎麽帶個和尚過來？驅邪啊？”
    何慎立馬站起了身，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王學洲。
    也沒聽說工業司出了什麽詭事，這怎麽還帶和尚來了？？